墨九霄的指節叩在井沿青磚上，回聲沉悶得反常。這口位於萬象城西的老井，三日前還湧著清泉，此刻卻散發著腐鏽與星塵混合的腥氣。
    “放我下去。”他扯過玄冰髓鎖鏈纏在腰間，淨塵鐵指套在井壁刮出刺耳聲響。
    井水早已幹涸，取而代之的是黏膩的青銅色菌毯。當靴底觸到井底時，墨九霄的燭龍瞳自動亮起淡金光暈——菌毯表麵凸起三百個人形輪廓，每個輪廓的天靈蓋位置都嵌著刻字的顱骨。
    “九爺，這...這是人牲祭井？”緊隨其後的侍衛嗓音發顫。
    墨九霄未答，機械右臂插入菌毯。齒輪咬合聲驚醒了某種沉睡之物，菌毯突然翻湧，將眾人逼至井壁。潮濕的磚石表麵在此刻顯形：密密麻麻的鸞鳥禁製圖文，每道紋路凹陷處都嵌著晶化的玄冰髓碎屑。
    “第五竅的逆運行軌跡......”他瞳孔驟縮，指腹撫過一道形如齒輪咬合的刻紋。這分明是化生竅能量回路的鏡像圖譜！
    “哢嚓！”
    最近的顱骨突然彈開天靈蓋，星塵存儲器的幽藍冷光映亮井底。初代沙啞的聲線混著電流雜音炸響：“容器驗證通過，播放實驗日誌第511次——”
    全息影像從三百具顱骨中同時升起：
    初代實驗室的環形水槽內，三百名囚徒被菌絲倒吊。他們的頭顱被切開，正在植入與井底同款的星塵存儲器。蘇無音的身影突然闖入畫麵，她的機械左臂扯斷囚徒身上的菌絲，卻被初代的青銅觸須貫穿肩胛。
    “住手！你根本不懂化生竅的代價！”她的嘶吼在井壁間回蕩。
    墨九霄的機械右臂突然失控，第五竅能量逆流。淨塵鐵指套深深紮入井壁鸞鳥圖文，玄冰髓順著刻紋溝壑奔湧——
    “嗡！”
    所有顱骨突然集體轉向，下頜骨開合發出初代的笑聲：“終於等到你了，第99號容器。”
    井底菌毯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深藏的青銅祭壇。祭壇中央的凹槽形狀，與墨九霄的機械右臂完美契合......
    墨九霄的機械右臂懸在青銅凹槽上方，齒輪咬合聲在井底激起詭異的共鳴。井壁鸞鳥禁製突然活化，晶化的玄冰髓碎屑從刻紋中滲出，在空中凝成三百枚逆向旋轉的齒輪虛影——正是第五竅·化生的能量回路倒影！
    “驗證完成。”初代的聲音從顱骨存儲器中滲出，帶著電子合成的愉悅顫音。
    機械臂不受控地嵌入凹槽，劇痛如高壓電流貫穿脊椎。墨九霄的燭龍瞳瞬間過載，視野被強行切分成雙重畫麵：現實中的井底祭壇正在塌陷，而意識深處卻浮現出初代實驗室的環形大廳——三百具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克隆體懸吊在培養艙中，他們的機械右臂正與祭壇進行著同步共振。
    “歡迎回家，我的傑作。”初代的虛影從某具克隆體背後浮出，青銅觸須纏繞著蘇無音殘破的機械軀殼，“你以為她當年真是為救人而來？不過是想竊取我的......”
    “閉嘴！”
    玄冰髓能量從第五竅逆噴，墨九霄硬生生扯斷機械臂的連接。齒輪碎片崩濺在井壁上，激活了更深層的禁製——鸞鳥圖騰突然展翅，每一片羽毛都是流動的星塵代碼，在井底交織成巨大的能量繭。
    侍衛的慘叫從上方傳來。墨九霄抬頭，看見留守井口的三人正被菌絲倒吊著拖入井中。他們的皮膚迅速浮現青灰網格紋，天靈蓋自動裂開，露出內嵌的星塵存儲器插槽——與井底三百顱骨如出一轍！
    “滋啦！”
    最先墜落的侍衛頭顱突然爆開，存儲器投射出沙漠母巢的全息沙盤。墨九霄的機械指節插入沙盤投影，第五竅能量順著數據流逆向追蹤——黃沙之下，三百座青銅尖塔正組成囚籠狀的力場，力場中央懸浮的正是蘇無音被菌絲包裹的半機械頭顱！
    “......九霄......”
    她的嘴唇未動，聲音卻通過某種量子糾纏在墨九霄耳畔炸響。這聲呼喚成為壓垮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任由祭壇的青銅菌絲纏滿全身，第五竅能量徹底解放——
    “轟！”
    井底祭壇裂成兩半，露出深藏的地宮甬道。流淌在牆麵的不是青銅溶液，而是混著傀儡心毒的玄冰髓。墨九霄踏著沸騰的毒液前行，機械右臂不斷重組——時而化作帶翅的勘探鑽頭，時而凝成鸞紋的解密羅盤。
    地宮盡頭，三百具琉璃棺槨陳列如山。每具棺內都封存著半機械化的實驗體，他們的太陽穴位置延伸出青銅菌絲，共同連接著中央的青銅巨樹。當墨九霄的燭龍瞳聚焦樹冠時，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那根本不是樹。
    萬千傀儡神經索糾纏成樹幹，枝頭懸掛著三百顆跳動的心髒。每顆心髒表麵都烙著化生竅的能量紋路，而最頂端那顆纏繞玄冰髓的心髒，正與墨九霄胸腔內的搏動頻率完全同步！
    “這是你的誕生之地。”初代的虛影從心髒叢中滲出，觸須卷起某顆布滿鏽斑的心髒，“知道為什麽選99號嗎？因為前98次都死在了化生竅覺醒的瞬間，隻有你......”
    墨九霄的機械臂突然暴長九丈，淨塵鐵刃貫穿虛影咽喉：“那就讓這個數字成為你的死期！”
    刃尖觸及的刹那，整個地宮突然寂靜。懸掛的心髒集體停跳半拍，隨後以十倍速瘋狂搏動。青銅巨樹根係從地底拔出，帶著粘稠的玄冰髓毒液撲向入侵者。墨九霄在漫天飛舞的神經索間騰挪，發現每斬斷一根菌絲，蘇無音投影在沙盤中的麵容就模糊一分——
    她的機械頭顱正在被轉化成母巢的中樞處理器！
    “你斬不斷因果的......”初代的笑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某根神經索突然纏住墨九霄的腳踝，將他拽向青銅巨樹的裂口。在即將被吞噬的瞬間，他瞥見樹芯深處閃爍的物件——
    那是半枚鸞鳥玉佩，與蘇無音臨終前塞入他掌心的殘片完美契合。
    地宮突然開始坍縮，所有實驗體的機械眼瞳同時亮起。墨九霄的機械臂插入樹芯，在玄冰髓能量即將過載的臨界點，他聽見了貫穿時空的琴音——
    是《碎玉聽風》的第七變奏，蘇無音獨創的焚心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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