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溶液在管壁間奔湧的轟鳴聲裏，墨九霄將耳廓貼上供水總閥。燭龍瞳的晶狀體自動調節焦距，穿透三寸厚的淨塵鐵板後，他看見無數菌絲狀毒脈正沿著輸水管道瘋狂增殖——那些青灰色的脈絡每隔三息便脹縮一次，將膿液般的毒素泵入千家萬戶的陶製水甕。
    "九爺，西城區的淨水符陣全數崩解！"侍衛的嘶吼混著金屬摩擦聲從豎井頂端傳來。墨九霄的機械右臂突然震顫，五根手指自行拆解重組為探針形態，猛地刺入閥門觀測口。
    玄冰髓能量順著探針紋路注入供水係統，青銅管道內壁瞬間結滿霜花。燭龍瞳的透視畫麵驟然清晰——在交錯如蛛網的毒脈中央，赫然凝結著拳頭大小的紫晶簇。每根晶刺都在緩慢旋轉，表麵浮動著與蘇無音左臂傷痕同源的星軌紋路。
    "找到毒源了。"墨九霄咬破舌尖，將帶血的唾沫抹在探針末端。猩紅液體觸及玄冰髓的刹那，整段供水管道突然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哀鳴。紫晶簇應聲暴漲，尖銳的晶刺穿透管壁，在他眼前織成囚籠。
    燭龍瞳的角膜開始滲血。墨九霄不退反進，將額頭抵在最近的晶刺上。劇痛如燒紅的鐵釺貫入顱骨，卻讓透視畫麵突破最後屏障——晶簇核心處懸浮著團蠕動的黑霧，霧中隱約可見三百具青銅棺槨的虛影，每具棺蓋都刻著帶翅蜂紋。
    "果然通向母巢......"他正要抽離，黑霧深處突然炸開刺目強光。蘇無音半透明的身影在光暈中浮現，她的機械左臂被八條青銅鎖鏈貫穿，斷琴弦正在地磚上刻劃某種翅脈圖譜。墨九霄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圖譜的每道弧線都與紫晶簇的星軌完全契合！
    "蘇......"呼喚尚未出口，黑霧突然化作萬千毒針。墨九霄猛然後仰，探針在閥門內壁刮出串火星。供水管道外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某個正在取水的婦人突然僵直，後背暴長出與晶刺同頻震顫的青銅枝條。
    全息影像中的蘇無音抬起頭，菌絲覆蓋的右眼滲出玄冰髓溶液。她的唇語穿過十年光陰刺入墨九霄耳膜："沙海......母巢......核心......"斷琴弦在此刻刻完最後一筆，翅脈圖譜驟然升空，化作三百隻青銅蜂懸浮在幻象中。
    現實世界的紫晶簇突然同步嗡鳴。墨九霄的機械右臂不受控地插入晶刺囚籠，玄冰髓能量順著毒脈逆流而上。供水總閥的青銅表麵開始浮現細密裂紋，每道裂痕都精準複製著解毒蜂的翅脈紋路。
    "原來你早就......"他抹去眼角血漬，看著晶簇核心的黑霧逐漸凝聚成星門形狀。蘇無音的幻象突然伸手按向星門，殘破的袖口露出腕間鸞鳥烙印——那正是開啟沙漠母巢的密鑰圖騰！
    星門圖騰在紫晶簇深處凝實的刹那，整條供水管道突然反向增壓。墨九霄的探針被狂暴的水流衝得寸寸斷裂，玄冰髓凝成的霜花在管壁炸成晶粉。他借著反衝力撞破豎井鐵梯，後背砸進盛滿毒液的陶甕堆，腐臭的液體中浮出無數青銅蜂殘骸。
    "九爺！總閥要爆了！"侍衛的吼聲裹著金屬變形的銳響。
    墨九霄抹去糊住燭龍瞳的毒液，晶狀體自動聚焦在三十丈外的供水樞紐。紫晶簇已膨脹至房屋大小，表麵凸起的星軌紋路正與蘇無音腕間烙印完美重疊。三百隻青銅蜂虛影從晶刺尖端湧出，在空中拚成完整的翅脈圖譜——每道翅脈的轉折點都對應著地下管網的排汙口坐標。
    "取火浣布！"他撕開左臂晶化皮膚，將滲出的玄冰髓甩向半空。侍衛拋來的素白織物遇髓成冰，瞬間拓印下懸浮的青銅蜂紋路。墨九霄抖開冰布裹住機械右臂，齒輪咬合聲裏，臂甲竟重組出與翅脈圖譜同頻的鏤空結構。
    供水樞紐在此刻達到臨界點。紫晶簇轟然炸裂，裹挾毒液的青銅碎片如暴雨傾瀉。墨九霄迎著颶風般的衝擊波躍起，鏤空臂甲精準套住核心處的星門圖騰。玄冰髓與毒脈能量對撞的刹那，他聽見十年未聞的琴音——
    那是蘇無音被困在幻象中反複彈奏的《碎玉聽風》變調，每個錯音都對應翅脈圖譜的缺陷。機械右臂的鏤空紋路突然自主旋轉，將琴音轉譯成可見的星軌光帶。墨九霄順著光帶指引突進，燭龍瞳穿透沸騰的毒霧，終於窺見紫晶簇誕生的真相：
    八條青銅鎖鏈從虛空垂下，末端禁錮著蘇無音的機械左臂。她的指尖每在虛空刻下一道翅脈，現實中的毒脈網絡便增生三分。當刻到第二百七十九筆時，某條鎖鏈突然暴長尖刺貫穿她的咽喉——正是此刻供水係統全麵崩潰的時間節點！
    "給我斷！"
    墨九霄的鏤空臂甲插入幻象與現實的重疊處，玄冰髓順著鎖鏈逆流而上。蘇無音被貫穿的咽喉突然滲出星塵溶液，落地凝成微型渾天儀。現實中的毒脈網絡隨之扭曲，所有排汙口同時噴射出裹著解毒蜂殘骸的氣柱。
    青銅棺槨的虛影在氣柱中浮現。墨九霄看見十年前的自己躺在棺內，胸口嵌著未成熟的紫晶簇。幻象蘇無音在此刻抬起頭，被菌絲覆蓋的右眼流出玄冰髓淚滴，墜入渾天儀中央的瞬間——
    整座城市的毒脈網絡突然倒流。墨九霄的機械右臂傳來椎骨碎裂的脆響，鏤空紋路中噴出三百隻實體化的解毒蜂。它們沿著翅脈圖譜俯衝，將青銅蜂殘骸嵌入每個排汙樞紐。當最後一隻解毒蜂刺入紫晶簇殘骸時，蘇無音的幻象終於說出完整語句：
    "沙海母巢......以蜂為鑰......"
    供水總閥的爆炸聲吞沒了尾音。墨九霄在氣浪中抱住蘇無音的機械左臂殘骸，發現斷口處刻著微縮星門。二十八個齒輪咬合點中，唯缺鸞鳥玉佩的形狀——那枚此刻正在他懷中發燙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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