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鸞焚孽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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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骸囚籠內,是凝固的宇宙墳場。極致的冰寒滲透每一粒時砂,將能量亂流凍結成猙獰的冰雕。墨九霄半跪於地,骨羽護心甲被厚厚的星芒冰晶覆蓋,金紅涅盤光暈被壓縮至甲胄表麵,艱難抵抗著無孔不入的規則死寂。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帶著冰屑的白霧,血液在凍結的血管中凝滯流淌,思維如同生鏽的齒輪,每一次轉動都伴隨著刺骨的僵痛。
唯有心口。
一點微弱卻異常堅韌的金紅光芒,在那被冰晶覆蓋的骨甲之下,頑強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緊握在右掌中的那枚冰冷銅錢。
“嗡……”
溫潤的青銅光暈自銅錢“因”字刻痕中彌漫而出,無視了星骸囚籠的絕對冰封,如同無形的暖流,輕柔卻堅定地包裹住心竅深處那一點瀕臨熄滅的重生火種。火種每一次搏動,都引得銅錢上的“因”字血絲隨之明滅,仿佛兩顆跨越生死遙相呼應的星辰,在這凝固的絕境中維係著最後一絲生機。
這微弱的共鳴,是墨九霄對抗凍結意誌的唯一錨點。他將殘存的神念死死係於其上,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在無邊的冰寒死寂中,維持著靈台最後一點不滅的清明。
然而,星骸囚籠的威能遠不止於此。
魔女那冰冷怨毒的意誌,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著每一道星軌規則鎖鏈。她察覺到了那點頑強火種與銅錢之間的微妙聯係,忌憚與殺意瞬間攀升至頂點!
“抹除…變數…” 寒冰摩擦般的意誌之音直接在囚籠核心炸響!
嗡——!
囚籠內壁,那些原本隻是靜靜閃爍、釋放冰寒的星軌符文,驟然亮起刺目的幽藍光芒!符文扭曲、重組,竟在墨九霄正前方的虛空之中,急速勾勒、凝聚出一麵巨大、光滑、邊緣流淌著星芒寒氣的——孽鏡!
鏡麵並非映照墨九霄此刻的狼狽,而是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蕩起詭異的漣漪。漣漪中心,景象飛速變幻、定格:
——滂沱的雨夜,破敗屋簷下。幼小的蘇無音蜷縮顫抖,手中緊攥著那枚邊緣刻紋扭曲的青銅卦器,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卦器上。鏡中,她緩緩抬頭,本該是絕望無助的稚嫩臉龐,此刻卻浮現出一種非人的漠然,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冰冷的、充滿嘲弄的弧度!她手中的卦器幽光閃爍,鏡麵視角拉近,那卦器邊緣的扭曲刻痕竟在放大、變形,最終化為一個由無數細小骷髏頭組成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毀滅烙印!而她望向鏡外的眼神,空洞而殘忍,仿佛在無聲宣告:她的宿命,便是走向這卦器所指引的毀滅深淵!
這是因果的倒影!是魔女以星軌之力強行扭曲、具現化的,蘇無音命運軌跡中最黑暗、最絕望的“果”!一旦這倒影徹底凝實,烙印於時空規則,或許將直接汙染、甚至篡改真實的因果線,將她徹底鎖死在走向傀心魔女的絕路上!
“不!!!”
目睹鏡中那被扭曲、被賦予毀滅宿命的蘇無音殘影,一股撕裂神魂的劇痛與暴怒,如同火山般在墨九霄凍結的胸膛中轟然爆發!他目眥欲裂,被冰封的涅盤之力在銅錢共鳴的刺激下瘋狂衝擊著禁錮!絕不能讓這孽鏡倒影成型!絕不能讓她背負這被強加的毀滅宿命!
就在墨九霄不顧一切催動殘存力量,試圖攻擊孽鏡的刹那——
“叮鈴…”
一聲微弱、卻清澈得如同冰泉滴落玉盤的輕響,毫無征兆地在他緊握銅錢的掌心響起。
緊接著,一點溫暖、純淨、帶著無盡悲憫與守護意誌的——靛青色光點,竟從因果銅錢那被涅盤之血浸染的“因”字刻痕深處,緩緩飄了出來!
光點脫離銅錢的瞬間,迎風便長!
光芒流轉、凝聚,一個由純粹靛青靈光構成的、近乎透明的少女虛影,在墨九霄身前一步之遙,於這冰封的星骸囚籠中,悄然浮現。
是蘇無音!
並非雨夜蜷縮的幼童,亦非熔爐深淵漠然的魔影,而是墨九霄記憶深處,那個在雪原以碳化左臂抵琴、在無數絕境中燃燒自我、留下守護印記的——她!
此刻,她的殘魂虛影背對著墨九霄,正對著那麵即將凝實的毀滅孽鏡。她的身形模糊,邊緣不斷有細微的靛青光粒飄散,如同風中殘燭,顯然已微弱到了極致。然而,她的目光卻清澈而堅定,穿透孽鏡翻湧的幽藍符文,死死鎖定了鏡中那個被扭曲、被賦予毀滅宿命的“自己”。
沒有言語,沒有回頭。
蘇無音的殘魂虛影,在墨九霄目眥欲裂的注視下,做出了一個決絕到令人心碎的動作。
她緩緩張開了雙臂,如同擁抱,又似獻祭。
“唳——!!!”
一聲清越、高亢、仿佛能撕裂九幽寒冰的——鸞鳴,毫無征兆地從她虛影的核心處爆發出來!
隨著這聲鸞鳴,構成她虛影的每一寸靛青靈光,都猛地燃燒起來!
不是涅盤的金紅,而是最純粹、最熾烈、仿佛能焚盡世間一切虛妄與詛咒的——靛青心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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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心焰瞬間包裹了她的整個殘魂虛影!她化作了一隻振翅欲飛、由熊熊靛青烈焰構成的——光焰鸞鳥!
光焰鸞鳥出現的刹那,星骸囚籠的極寒仿佛被灼痛,發出“滋滋”的消融聲!覆蓋墨九霄護心甲的冰晶瞬間融化了大片!
鸞鳥沒有絲毫猶豫,帶著焚盡一切的決絕,化作一道撕裂黑暗與冰寒的靛青流星,狠狠撞向那麵即將定型的毀滅孽鏡!
“滋啦——!!!”
靛青心焰與孽鏡表麵幽藍的星軌符文轟然對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仿佛規則層麵被強行灼燒、瓦解的刺耳湮滅聲!
鏡中,那個被賦予毀滅宿命、嘴角帶著冰冷嘲弄的“蘇無音”殘影,在靛青心焰的焚燒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劣質蠟像,發出無聲的、卻充滿怨毒的尖嘯!她的形體開始扭曲、融化!手中那枚由毀滅烙印組成的卦器更是首當其衝,在純淨心焰的灼燒下,無數細小的骷髏頭烙印發出淒厲的哀嚎,化作縷縷腥臭的黑煙消散!
整個孽鏡鏡麵劇烈波動,幽藍符文瘋狂閃爍、崩解,試圖抵禦這源自守護本源的心焰焚燒!鏡中景象變得一片混亂、模糊!
“無音!停下!” 墨九霄嘶吼出聲,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靛青心焰每焚燒一分孽鏡倒影,蘇無音這縷殘魂虛影就黯淡一分、消散一分!她在用自己最後的存在痕跡,焚燒那被強行扭曲的因果,焚燒那指向毀滅的宿命倒影!
鸞鳥不聞,亦或已無法回應。她隻是燃燒!更加猛烈地燃燒!靛青心焰暴漲,將整個孽鏡徹底吞沒!
“滋啦——!!!”
靛青心焰與星軌孽鏡的湮滅聲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入墨九霄的神魂!那麵巨大的幽藍鏡麵在純淨心焰的焚燒下劇烈扭曲、波動,如同沸騰的油鍋。鏡中那個被魔女意誌強行賦予毀滅宿命的“蘇無音”殘影,在無聲的尖嘯中瘋狂掙紮、融化,形體變得支離破碎,那抹冰冷的嘲弄徹底被焚燒的劇痛與怨毒取代。構成她手中卦器的毀滅烙印骷髏頭,更是成片地爆裂、汽化,化作腥臭刺鼻的滾滾黑煙!
然而,孽鏡終究是魔女引動地脈星核規則之力所鑄!其本質冰冷、堅韌、充滿惡意的規則烙印!靛青心焰雖能焚燒其表相,焚毀那被扭曲的因果倒影,卻難以在短時間內徹底瓦解其核心的星軌符文根基!幽藍的符文在鏡麵深處瘋狂閃爍、重組,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蟲,不斷修補著被心焰灼燒的缺口,釋放出更加刺骨的冰寒,試圖反撲、凍結這純淨的火焰!
這是一場意誌與本源的慘烈消耗!守護心焰與毀滅規則在鏡麵之上寸寸爭奪!
蘇無音的殘魂所化的光焰鸞鳥,身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透明!構成鸞鳥尾羽的靛青靈光大片大片地飄散、湮滅,如同燃盡的燈油。那清越高亢的鸞鳴,也帶上了力竭的嘶啞與深入骨髓的痛楚。每一次心焰的爆發,都意味著她最後存在痕跡的加速消散!
“停下…無音!夠了!!” 墨九霄目眥欲裂,嘶吼聲在冰封的囚籠中回蕩,卻顯得如此無力。他瘋狂地催動心口那一點在因果銅錢滋養下艱難搏動的重生火種,試圖引動涅盤之力去助她,去分擔!然而星骸囚籠的絕對冰寒如同億萬枷鎖,死死壓製著火種與他的力量,連抬起手臂都成了奢望!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她在烈焰中一點點化為虛無,為他焚燒那強加的厄運!
絕望的冰寒,比星骸囚籠的凍結更刺骨,瞬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光焰鸞鳥的身形黯淡到近乎透明,尾羽隻剩最後幾縷搖曳的靛青火苗,眼看就要徹底燃盡、消散於無形的刹那——
鸞鳥那雙由純淨心焰構成的眼瞳,猛地轉向了墨九霄!
沒有言語,沒有留戀,隻有一種穿透生死、洞悉宿命的——平靜與決絕。
她對著他,最後一次,振翅!
並非攻擊,而是將殘存的、最後也是最精粹的一縷本源心焰,如同離弦之箭,狠狠射向那孽鏡鏡麵最核心、符文流轉最密集的區域!
“唳——!!!”
最後的鸞鳴,悲壯而短促,如同生命最後的絕響!
“轟——!!!”
那縷凝練到極致的靛青心焰,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寒冰,精準無比地命中了孽鏡的核心!這一次,不再是表麵的灼燒與湮滅,而是直指規則核心的——自毀!
整個孽鏡猛地向內一縮!隨即——
“哢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聲,響徹星骸囚籠!
鏡麵之上,一道巨大的、邊緣燃燒著靛青火焰的裂痕,從核心被命中的位置猛地炸開!裂痕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瞬間蔓延至整個鏡麵!幽藍的星軌符文在裂痕中瘋狂閃爍、試圖彌合,卻被那跗骨之蛆般的靛青心焰死死附著、焚燒!
“砰啷——!!!”
巨大的孽鏡再也無法維持,轟然爆碎!化作億萬片燃燒著靛青火焰的幽藍碎片,如同致命的冰火流星,向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去!其中大部分撞在星骸囚籠的內壁上,爆開大蓬的冰屑與光焰,震得囚籠劇烈搖晃,冰晶簌簌掉落!魔女意誌發出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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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鏡,焚毀!
而隨著鏡麵的徹底崩碎,那最後一點維持著蘇無音殘魂形態的靛青心焰,也如同風中殘燭,猛地搖曳了一下,隨即——
徹底熄滅。
光焰鸞鳥的虛影,連同那高潔不屈的意誌,消散無蹤。原地,隻剩下幾點尚未燃盡的靛青火星,如同悲傷的眼淚,緩緩飄落。
空寂。
冰冷的空寂瞬間吞噬了一切。
墨九霄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心口那點艱難搏動的重生火種仿佛也停滯了一瞬。無音…最後的存在痕跡…為了他…為了焚毀那被強加的宿命…徹底…消散了…
無邊的悲慟與冰冷的絕望,如同九幽的寒潮,將他徹底淹沒。緊握因果銅錢的右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然而,就在那幾點最後的靛青火星即將徹底湮滅於冰冷的時砂地麵時——
異變再生!
那飄落的火星並未完全熄滅,反而在觸及冰冷地麵的瞬間,如同投入了無形的薪柴,猛地爆發出最後一點微弱卻純粹的光芒!
光芒並非靛青,而是一種…溫潤的、帶著時光沉澱氣息的——淡金色!
這點淡金色的光芒急速擴散、凝聚,並未形成任何形體,而是化作了一小團靜靜懸浮的、由無數細微金芒構成的——灰燼!
灰燼的核心,一點更加凝練的赤金色光芒緩緩亮起。那光芒如同擁有生命的筆觸,在灰燼中急速遊走、勾勒!
轉瞬之間,四個由純粹精血凝成、筆鋒淩厲如刀、卻又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悲愴與警告意味的古老篆字,在淡金色的灰燼背景上,清晰地浮現出來:
莫改命軌!
血書!跨越了時空,由她最後殘魂燃燒的灰燼中顯化而出的——血書!
這四個字出現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凍結時光長河的沉重宿命感,猛地壓在了墨九霄的心頭!它像是一道來自命運彼岸的枷鎖,又似一聲絕望的泣血忠告!
“無音…” 墨九霄的喉嚨像是被滾燙的沙子堵住,聲音嘶啞顫抖。他死死盯著那懸浮的血書,巨大的悲痛中混雜著更深的驚疑。莫改命軌?她在警告什麽?是警告他不要試圖用“時砂溯回”去改變她的宿命嗎?難道她早已預見,改變帶來的會是更深的絕望?
就在這心神劇震之際,他心口那幅被星骸囚籠壓製的“時砂溯回”星圖,竟不受控製地、第一次在未受他主動催發的情況下,劇烈地明滅閃爍起來!星圖核心的幽暗漩渦瘋狂旋轉,邊緣纏繞的時砂流痕更是躁動不安!
仿佛受到了某種同源之力的強烈吸引!
墨九霄的複眼瞬間捕捉到了異常!那承載著血書的淡金色灰燼,其構成並非普通的能量餘燼!在星圖躁動的光芒映照下,無數極其細微、閃爍著星辰般微光的、純粹由凝固時光之力構成的——沙粒,正從灰燼中析出、飄散!
時砂!
構成這血書信箋本體的,竟是蘊含著磅礴時空本源的——時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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