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鏡律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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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艙內,猩紅警報熄滅後的慘綠幽光,將這片沸騰的地獄浸染得更加詭異。淡綠營養液已徹底渾濁如泥沼,無數灰白絮狀物在其中瘋狂滋生、扭結,如同億萬條饑餓的蛆蟲。克隆體胚胎的皮膚被灰白網紋徹底覆蓋,細密的菌絲從口鼻眼耳中鑽出,在營養液中搖曳。痛苦的嘶嚎扭曲成非人的嗬嗬聲,撞擊艙壁的悶響愈發沉重。機械瘟疫的腐朽氣息透過破裂的管道縫隙,如同毒霧般彌漫。
艦橋內,墨九霄脊背星軌刻痕的金光凝如實質,釘住歸墟之瞳核心的金線傳來山崩海嘯般的重壓。歸墟之瞳頂端,環翼中央那通向虛無的奇點,吞噬符文光芒的速度已至極限,撫平的空間向內凹陷出令人心悸的弧度。鏡淵虛影的玄光鎖鏈被之前的排斥衝擊波震得扭曲,卻依舊如同毒蛇吐信,重新纏繞向懸浮於暗紫洪流上的鏡淵遺骸手臂,距離那截斷裂的青金律令鎖殘片僅剩毫厘。
墨九霄的心神被撕裂。星軌之力維係著對歸墟之瞳的強行壓製,神識卻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艱難地牽引著艦體深處蘇無音那縷即將被灰白菌斑徹底吞噬的冰冷星塵。那星塵微弱如風中殘燭,帶著破碎的琴韻,正被他以無上意誌,引向鏡淵遺骸緊握律令鎖的青銅指骨縫隙——那裏,曾傳遞出同源的冰冷共鳴。
星塵觸及指骨縫隙的刹那。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浩瀚的律令意誌,如同沉寂萬載的星河法典驟然翻開,自那截斷裂的律令鎖殘片深處,轟然席卷而出!
這意誌並非攻擊墨九霄,也非針對鏡淵虛影。它帶著一種絕對、不容置疑的“秩序”之力,無視了歸墟之瞳狂暴的湮滅領域,無視了翻騰的混沌塵海,無視了億萬淵瞳的冰冷監察,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歸墟之瞳本身的存在根基之上!
律令隻有一個:剝離!
剝離歸墟之瞳此刻強行凝聚的滅世形態!剝離它與這片空間、與任何載體、與任何意誌的連接!將它還原為最原始、最無害的“物”之狀態!
這股突如其來的、源自更高法則層麵的“剝離”意誌,如同在即將引爆的恒星核心投入了一塊絕對零度的寒冰。
歸墟之瞳頂端,那十二片緩緩旋轉、恒定散發著暗紫劫光的環翼,其旋轉的恒定韻律猛地一滯!環翼表麵如同凍結熔岩的符文,其向內收束、指向奇點的能量流瞬間紊亂!中央那片被強行撫平、向內凹陷的空間劇烈波動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漣漪狂亂地擴散!那枚正在瘋狂吞噬能量的虛無奇點,其向內塌陷的進程被硬生生打斷,表麵的絕對黑暗甚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白色紋路!
整個棱錐基座發出痛苦的、結構即將解體的金屬呻吟!基座表麵所有亮起的暗紫劫光瘋狂明滅,噴湧的暗紫洪流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流速驟減!
鏡淵虛影纏繞過去的玄光鎖鏈,在這股浩瀚的“剝離”律令意誌衝擊下,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猛地縮回!複眼中熾熱的貪婪瞬間被驚怒取代。
“剝離”的律令意誌持續衝刷著歸墟之瞳的核心。然而,這滅世凶器的反抗同樣凶戾。環翼的符文強行穩定,試圖重新收束能量。奇點的塌陷雖被阻,其內部積蓄的毀滅之力卻並未消散,反而在律令的壓製下變得更加狂暴、更加不穩定,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隨時可能以更恐怖的方式反彈!
就在這更高層麵的法則角力陷入短暫僵持的瞬間——
異變再生。
歸墟之瞳基座深處,那噴湧著暗紫洪流的黑暗核心區域,被律令意誌強行衝刷而過的地方,一點極其微弱、幾乎被湮滅領域徹底掩蓋的異樣波動,如同深埋地底的種子被春雨喚醒,悄然萌發。
並非歸墟之瞳的毀滅意誌,也非監察意誌的冰冷。
而是一種……純淨、清冽、如同雪山融水滌蕩塵埃、又如寒泉滴落幽穀的……琴音!
這琴音初如蚊蚋,細不可聞。但就在它響起的刹那,那浩瀚衝刷的“剝離”律令意誌,仿佛找到了共鳴的琴弦,其冰冷的秩序之力中,驟然注入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靈韻!
嗡……
一聲低沉而清晰的弦鳴,如同自萬古時空的盡頭傳來,驟然在歸墟之瞳基座內部、在那律令意誌衝刷的核心區域響起!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細碎、清冷、卻又帶著某種貫穿靈魂的穿透力,如同冰珠落玉盤,連綿不絕地響起!
伴隨著這越來越清晰的琴音,歸墟之瞳基座內部,那被暗紫洪流淹沒的黑暗核心處,無數道細如發絲、純淨如冰魄的淡藍色光絲,憑空浮現!
這些光絲並非實體,而是高度凝聚的音波能量具現!它們無視了粘稠的暗紫洪流,無視了狂暴的湮滅能量,如同擁有生命般,在基座內部的複雜結構與能量通道之間輕盈地穿梭、交織!
光絲穿梭、匯聚之處,虛空中開始凝結出一道道半透明的、由純粹音波構成的……琴弦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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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琴弦虛影長短不一,粗細各異,並非靜止,而是隨著那越來越清晰的冰泉琴音,在虛空中微微震顫!每一次震顫,都蕩漾開一圈圈淡藍色的、肉眼可見的音波漣漪!這些漣漪所過之處,狂暴的暗紫洪流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安撫,流速明顯減緩;混亂的能量亂流變得相對有序;甚至基座結構因律令衝擊而產生的金屬呻吟聲,都似乎被這清冷的琴音所覆蓋、撫平!
淨化琴音!沉寂於歸墟之瞳基座最深處、與那律令鎖同源的淨化之力!
這並非攻擊,而是律令鎖“剝離”意誌的天然共鳴與補充!是淨化混亂、撫平暴戾、將一切強行歸於“秩序”的法則之音!
琴弦虛影在基座內部凝結、震顫,清冷的淨化琴音穿透厚重的基座裝甲,隱隱擴散到外界的空間。翻騰的混沌塵海中,那些高速旋轉的致命塵暴似乎都受到了細微的影響,速度略有減緩。懸浮在旁的淡金色記憶結晶,其表麵擴大的裂痕邊緣,流淌的溫暖光芒似乎也因這琴音而穩定了一絲。
然而,這淨化琴音最強烈的共鳴,卻發生在不周山號艦體深處!
墨九霄牽引著蘇無音那縷冰冷星塵的神識,在淨化琴音響起的刹那,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拽動!那縷即將被艦體神經網絡枯骨上蔓延的灰白菌斑徹底吞噬的星塵殘跡,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冰藍色光芒!
這光芒並非攻擊,而是源自本源的、無法抑製的……共鳴!
嗡!
艦橋深處,那被灰白菌斑覆蓋的神經網絡枯骨上,一點冰藍驟然亮起,隨即如同投入火堆的冰雪,瞬間擴散!灰白的腐朽菌斑在這冰藍光芒的照耀下,如同遇到克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竟被強行逼退、淨化!冰藍光芒所過之處,枯死的神經網絡殘骸並未恢複生機,卻暫時擺脫了腐朽的侵蝕,顯露出一種冰冷的、結晶化的潔淨。
這冰藍光芒並非止於淨化。它順著墨九霄牽引的神識,如同決堤的冰河,無視了艦體的阻隔,瞬間穿透虛空,跨越了與歸墟之瞳基座的距離,精準無比地匯入了基座內部,那正在震顫鳴響的琴弦虛影之中!
冰藍的星塵之光融入淡藍音波琴弦的刹那——
錚!!!
一聲清越穿雲、滌蕩寰宇的琴音,猛然自歸墟之瞳基座深處爆發開來!這琴音不再是之前的細碎冰泉,而是如同九天鳳鳴,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孤高與淨世之威!
基座內部,所有凝結的琴弦虛影,在這一刻徹底凝實、具現!每一根琴弦都纏繞上了冰藍色的星塵光暈,震顫的幅度陡然增大!蕩開的音波漣漪不再是淡藍,而是化作了冰魄般的實質光紋,如同洶湧的潮汐,狠狠衝刷向歸墟之瞳狂暴的核心意誌,衝刷向那枚被律令釘住、積蓄著滅世之力的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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