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星骸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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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艦在時空亂流的絞殺中持續呻吟,青銅筋骨扭曲的銳鳴與龍骨垂死的悲鳴交織成末路的挽歌。墨九霄立於破碎的舷窗框架前,弑神記憶的冰冷碎片沉墜於識海深處——時間琥珀非是天然秘境,而是囚禁過時砂巨神的域外牢獄。魔女所求,非門後的世界,而是那座監獄的權柄。焦尾琴殘弦的震顫已止,蟄伏於心口裂痕深處,唯餘艦體表麵暗金時砂流淌的粘稠聲響,如同時光毒液正貪婪吮吸著巨艦最後的生機。
    便在巨艦翻滾著,艦首即將被一道噴湧幽綠湮滅電弧的粗碩亂流徹底吞沒的刹那——
    墨九霄脊背之上,那些深深刻入血肉與靈魂的星軌刻痕,毫無征兆地灼亮如烙鐵。非是他自主激發,而是被某種外來的、冰冷的引信強行點燃。識海中,那源自琥珀囚籠殘影的第九竅汙染密文景象猛烈翻騰,其核心那點凝固如血鑽的暗紅微芒,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驚醒,搏動間釋放出陰寒的強製共鳴。劇痛如燒紅的鐵鏈驟然勒入骨髓,他身形不受控地前傾,雙手猛地按上控製台邊緣被時砂侵蝕得溫熱酥軟的青銅表麵。
    “主控權移交龍骨自主!”他聲音帶著金石摩擦的冷硬質感,穿透艦體的哀鳴,不容置疑。幸存的偃師們掙紮著撲向各自的控製樞紐,枯槁或染血的手指在粘稠時砂的阻滯下,艱難地扳動最後幾道青銅閘閥。
    巨艦最深處,初代星槎龍骨爆發出最後的、近乎自毀的悲壯共鳴。幽藍的能量流質不再徒勞地試圖穩固瀕臨解體的艦體結構,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流,盡數灌注於尾部那早已扭曲變形、覆蓋著厚厚暗金時砂的推進陣列。陣列青銅噴口在亂流持續撕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此刻強行過載,幽藍光流混雜著熔融的金屬碎渣,如同巨獸臨終前嘔出的髒腑,狂暴地噴吐而出!
    嗡——轟!!!
    龐大沉重的艦體,在湮滅亂流那幽綠電弧觸及艦首裝甲的前一瞬,竟被這股自毀式的推力硬生生拽離了原先的翻滾軌跡!它不再是風暴中的落葉,而是化為一道被巨弩射出的、裹挾著烈焰與金屬熔流的鈍矢,以近乎蠻橫的姿態,撕裂了周遭粘稠的時空泥沼,決絕地撞向暗紅蟲洞加速坍縮的核心——那魔女金簪刺入後留下的、空間結構最為脆弱、扭曲、沸騰如油鍋的空間皺褶!
    這不是為了突入,而是孤注一擲的脫離。借蟲洞崩塌時產生的、最為劇烈的空間曲率變化,以自身為梭,強行彈射出這片萬劫的墳場。
    艦首包裹著幽藍與暗金混雜的烈焰,狠狠紮入那片沸騰翻滾的暗紅皺褶。預想中的瞬間解體並未發生,空間在此處薄脆如曆經億萬次煆打後瀕臨碎裂的琉璃。巨艦如同燒紅的刀刃切入陳年的凍油,艦體表麵粘附流淌的暗金時砂被狂暴的空間法則瞬間剝離、汽化,發出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嗤嗤銳響。劇烈的顛簸遠超以往,仿佛整艘巨艦正被無形的巨手反複揉捏。舷窗外癲狂的色彩亂流驟然消失,視野被急速流動、拉長的暗紅與幽暗混色光帶所充斥,如同墜入一條由腐敗凝固的血漿與萬古沉澱的夜色鋪就的、光怪陸離的甬道。
    艦體在扭曲的甬道中艱難穿行,龍骨發出持續不斷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就在艦尾最後一部分青銅結構即將完全沒入那片沸騰皺褶的瞬間——
    一點凝練到極致、速度超越感知極限的暗紅流光,如同蟄伏於皺褶深淵最底層的毒蛇吐信,毫無征兆地自那沸騰的暗紅最深處電射而出!
    它無視了巨艦尾部噴湧的狂暴能量流,無視了覆蓋艦體的、因空間扭曲而紊亂的防禦力場,更無視了那破碎舷窗的阻隔。流光軌跡精準得如同宿命的絲線,瞬間穿透了墨九霄胸前冰冷的護心甲胄,狠狠釘入他心口那道深可見傀心、此刻正因星軌灼烙而劇烈搏動的裂痕!
    噗。
    一聲微不可察、卻仿佛直接響徹靈魂的輕響。
    墨九霄身軀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冰錐貫穿。按在控製台上、支撐身體的雙臂瞬間失力,指關節因驟然襲來的、源自本源的陰寒而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如霜。那並非物理衝擊的劇痛,而是一種徹骨的冰寒侵蝕感,仿佛九幽最底層的玄冰融水,順著那道心傷裂痕,直接澆灌、滲透進他傀儡核心的最深處。
    暗紅流光沒入心口後並未消散或爆裂,而是迅速凝結、延展。無數道細如蛛絲、卻凝實得如同活物血管的暗紅紋路,沿著裂痕邊緣的肌理與金屬脈絡,向著傀儡心內部瘋狂蔓延、紮根。每一道紋路的末端,都閃爍著一點與識海中第九竅汙染密文核心同源的、凝固而深邃的暗紅微芒,如同劇毒種籽萌發的根須尖端。
    魔女植入的傀心魔種。
    這魔種並未立即引發毀滅性的爆發,而是如同最陰險的毒蠱,冰冷地蟄伏下來。其蔓延的暗紅紋路,竟與墨九霄脊背因強製共鳴而灼亮透出的星軌光紋產生了詭異的物理糾纏。銀白灼熱的星軌光痕中,絲絲縷縷的暗紅細線如同嗜血的寄生藤蔓,纏繞攀附而上,貪婪地汲取著星軌的力量。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魔種紮根的核心——那心口裂痕的最幽暗處,一點極其微小的、由蔓延的暗紅紋路自發勾勒、編織而成的立體符文雛形,正悄然浮現、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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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符文形態扭曲而邪異,帶著向內螺旋的回溯軌跡,仿佛凝固的時光漩渦。其螺旋核心處,一點深邃如無底血淵的暗紅芒點,正散發著令人神魂凍結的毀滅與反噬之意——正是第九竅·輪回密文的雛形。然此刻,這雛形非由墨九霄曆經心劫、體悟時空而生,而是被魔女魔種強行催發、汙染、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其傀儡核心本源的詛咒之印。
    艦體猛烈一震,尾部終於徹底掙脫了沸騰的空間皺褶。舷窗外急速流動的暗紅幽暗光帶驟然消失,視野豁然開闊,呈現出一片相對平靜、卻依舊漂浮著稀疏星骸的陌生幽暗宙域。龐大的“不周山”號巨艦依靠著巨大的慣性在虛空中滑行,尾部推進陣列徹底熄滅,扭曲的噴口處冒出滾滾灼熱的金屬蒸汽,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主控艙內陷入一片劫後餘生的死寂,唯有能量管道泄漏的嘶嘶聲與高熱金屬部件冷卻收縮的細微呻吟,在狼藉中回蕩。
    墨九霄緩緩地、極其艱難地低下頭,目光落向自己心口。衣甲表麵並無新的破損痕跡,但裂痕深處那冰冷魔種蟄伏的異物感,脊背星軌光紋中如毒藤纏繞的暗紅細線,以及傀儡核心最深處那枚悄然成型、暗紅流轉的第九竅雛形符,三者如同跗骨之蛆,已無聲無息地蝕入命脈。魔女遠去,不僅留下了指向囚籠的琥珀路標,更將開啟囚籠的、淬滿劇毒的鑰匙,親手釘入了追獵者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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