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時骸悲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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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巨斧的鋒刃撕裂凝固的時之琥珀,斧身符籙驟然亮起刺目青光。這一擊並未落在實處,反似鑿穿了封存萬載的悲慟之井。斧刃嵌入晶簇的刹那,億萬道淒絕哀鳴自琥珀深處迸發,那不是凡俗聲浪,而是罪囚被永恒禁錮的魂靈震顫。聲波凝成肉眼可見的灰白渦流,裹挾著細碎時砂擊打在墨九霄碳化的軀殼上,發出冰雹擊打朽木的悶響。
琥珀晶簇應聲劇震。那些封存其中的外星罪人殘影,驟然化作扭曲的深紫符篆,在晶壁內瘋狂衝撞。整座囚籠仿佛成了共鳴的腔體,將滔天怨憤鍛造成無形的重錘。墨九霄胸膛上由琴灰餘燼凝結的莫比烏斯符籙明滅不定,光弦紋路被哀鳴震得幾欲崩散。他喉間湧上鐵鏽般的腥甜,第九竅強行催動的時間亂流在這浩蕩悲聲中逆衝肺腑,碳化的軀殼裂紋又添新痕。
刑天斷臂關節處的青銅軸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巨斧被無形哀鳴死死鉗在晶簇中。青銅軀殼表麵浮起細密裂紋,泄露出熔金般的內裏靈光。非是退卻,而是將萬載積鬱的殺伐之氣盡數灌注於斧刃!無聲的怒吼在神識中炸開。刑天巨斧符籙青芒暴漲,斧刃猛地向下一壓——
“錚——!”
金鐵裂帛之音響徹囚籠。無數晶簇應聲炸裂,卻不是化為碎片,而是崩解成漫天流瀉的暗金色時之砂礫!砂瀑奔湧中,那凝聚了億萬罪囚哀鳴的聲波渦流驟然坍縮、凝聚、塑形……竟在刑天斧刃前方三尺處,憑空凝出一柄長逾丈許的巨鑰!
鑰匙通體流轉著暗金與灰白交織的砂光,匙柄盤踞著痛苦蜷縮的罪魂浮雕,那些扭曲的麵孔並非靜止,砂礫在其眼窩與口鼻間緩慢流淌,如同被時光碾碎的淚。匙杆則布滿層層疊疊的齒輪狀齒痕,每一枚齒牙的咬合角度都詭異刁鑽,其邊緣流淌著細微的時空漣漪,仿佛能齧碎一切法則禁錮。最令人心悸的,是鑰匙尖端那三道螺旋凹槽,其扭曲的弧度與深邃,竟與玄陰魔女撕裂星門遁走時,殘留在虛空中的裂痕缺口分毫不差!
時砂凝成的巨鑰靜靜懸浮,散發出令人神魂凍結的悲愴氣息。淵瞳巨眸的漩渦星雲猛然停滯,億萬光點齊齊轉向鑰匙,核心處烙印的星門碎片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血光,似驚駭,似貪婪,更似被這由罪孽與時光共同鍛鑄的造物刺痛了本源。
墨九霄的碳化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顫。胸膛琴灰符籙的光網竭力收束,細密的銀色光弦繃緊如將斷之弓,抵禦著巨鑰散發的法則侵蝕。那悲愴氣息如同冰冷的針,穿透碳化的軀殼,直刺他第九竅深處混亂的時間源流。源流被引動,狂暴的亂流在體內左衝右突,幾欲撕裂那由琴灰符籙勉強維係的平衡。他凝視那三道與魔女星門裂痕同源的螺旋凹槽,一個冰冷的念頭刺入識海:此物,究竟是開啟生路的契機,還是魔女早已埋設的、更深的陷阱?
刑天巨斧嗡鳴著,青銅手掌緩緩握向那柄由無盡悲鳴鑄成的時骸之匙。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砂光的刹那——
“嗡——!”
巨鑰驟然自行旋轉!匙柄上盤踞的罪魂浮雕齊齊張口,發出無聲的尖嘯。一股比先前哀鳴更為凝聚、更為尖銳的悲音衝擊波,如同無形的鑽頭,猛然轟向刑天斷臂!青銅臂甲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表麵瞬間布滿蛛網般的白痕。刑天那燃燒的戰意仿佛被冰水澆透,巨斧符籙明滅不定,龐大的青銅身軀竟被這股純粹由悲聲凝聚的衝擊力推得向後滑退半步,在凝固的琥珀地麵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與此同時,淵瞳巨眸動了。漩渦星雲中心那幾道暗紅裂痕驟然擴張,如同貪婪巨口。一道粘稠如血的光柱自裂痕中噴薄而出,目標並非墨九霄或刑天,而是直射那懸浮的時骸之匙!血光籠罩巨鑰,匙身上流淌的暗金時砂瞬間被染上一層妖異的猩紅。巨鑰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匙杆上的齒輪齒痕瘋狂齧合,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噠”聲,仿佛某種沉寂萬古的機括正在被強行啟動。
墨九霄瞳孔驟縮。他看到,那三道螺旋凹槽在血光浸染下,竟開始逆向旋轉!凹槽深處,一點極其微小的、卻散發著與魔女金簪同源氣息的暗紫色符文,正緩緩亮起!陷阱!這由罪孽哀鳴凝聚的鑰匙,其核心早已被淵瞳,或者說被淵瞳背後那可能存在的魔女意誌所汙染!它存在的目的,恐怕根本不是開啟通路,而是成為淵瞳徹底掌控這琥珀秘境、甚至反向侵蝕刑天與墨九霄本源的凶器!
刑天顯然也察覺了這致命的異變。被推開的青銅巨臂猛地頓住,斷臂處泄出的熔金靈光驟然熾烈,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火山。顱腔深處的不滅戰意發出無聲的咆哮,竟硬生生頂住那悲音衝擊波的持續轟擊,巨斧符籙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芒,斧刃不再試圖抓握鑰匙,而是帶著斬斷宿命般的決絕,朝著那被血光包裹的匙柄,悍然劈落!這一擊,不再是為開鎖,而是為碎匙!
斧刃未至,狂暴的殺伐之氣已先一步撕裂了粘稠的血光。青芒與血光激烈對撞,發出嗤嗤的灼燒聲響。匙柄上那些痛苦哀嚎的罪魂浮雕,在殺伐之氣的衝擊下劇烈扭曲,仿佛承受著雙倍的煎熬。巨鑰旋轉的速度因這幹擾而出現了一絲遲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墨九霄動了。他碳化的軀殼無法移動分毫,但胸膛上那由蘇無音琴灰餘燼凝成的莫比烏斯符籙,卻驟然亮到極致!核心處三道首尾相銜的銀白光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轉,無數細密的光弦紋路脫離了他的胸膛,如同活物般激射而出,並非攻向巨鑰或淵瞳,而是精準地纏繞上刑天劈落的巨斧斧刃!
這不是阻礙,而是灌注。純淨而冰冷的淨化意誌,順著光弦源源不斷湧入刑天巨斧的青芒之中!那原本狂暴無匹、以毀滅為目標的殺伐之氣,瞬間被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氣息變得更為凝練、更為純粹,帶著一種斬斷因果、淨化汙穢的秩序之力!
“鏘——!!!”
纏繞著銀青光華的巨斧,終於狠狠劈在了時骸之匙的匙柄根部!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仿佛命運之弦被強行崩斷的裂響。
被血光浸染的巨鑰應聲而裂!無數暗金與猩紅交織的時砂碎片,如同炸開的琉璃,向四麵八方激射。匙柄上盤踞的罪魂浮雕在碎裂的瞬間,表情竟似有刹那的解脫,旋即化為飛灰。那三道逆向旋轉的螺旋凹槽中,剛剛亮起的暗紫符文發出一聲不甘的尖鳴,驟然熄滅、崩解。
淵瞳巨眸發出一陣劇烈的、如同星體撕裂般的震顫!漩渦星雲核心的血色裂痕猛地收縮,噴薄的血光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億萬光點混亂的明滅閃爍,整個巨眼仿佛遭受了重創,流露出痛苦與暴怒交織的氣息。粘稠的血光如同退潮般從殘留的鑰匙碎片上剝落、消散。
然而,碎裂的鑰匙並未完全化為虛無。在刑天斧刃劈落的核心處,匙杆斷裂的位置,一點最為精粹、剝離了血光汙染的暗金色砂流,如同擁有生命般驟然收縮、凝聚。它不再有鑰匙的形態,而是化作一道僅有尺餘長、手指粗細的、純粹由最本源時砂構成的暗金細流!這道細流散發出一種曆經劫難後的、更為純粹的悲愴與古老氣息,其核心處,三道微縮的、完美複刻了魔女星門裂痕缺口的螺旋凹痕,正緩緩流轉。
這道凝練到極致的時骸之精粹,在碎裂的餘波中,如同歸巢之燕,竟無視了空間的阻隔,朝著墨九霄碳化軀殼心口那枚冰冷搏動的密鑰,倏然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