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刻律同鳴
字數:3938 加入書籤
血色青銅液自渾天儀指印深處滲出,粘稠如腐血,滴墜於歸墟矩眼吞噬萬物的黑暗核心。那無聲的“滴答”,如同喪鍾的餘韻,叩擊著墨九霄殘存意誌的冰殼。歸墟的引力是冰冷的絞索,拖拽著他這縷即將燃盡的殘魂,墜向那堆積著萬古械骸的終極墳場。
就在意誌觸及屍骸山外圍、那巨大如斷裂山脈的青銅世界樹枝杈的刹那——
“鐺…鏘…”
一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金屬刻鑿聲,如同穿透了億萬載凝固的時光,毫無征兆地、直接響徹在墨九霄意誌的核心!
這聲音……
非是能量波動,而是法則層麵的直接共振!
非是來自矩眼內的屍山,而是……穿透了那旋轉的歸墟漩渦邊緣、那由生滅法則符文構成的冰冷“睫毛”,自漩渦之外、那絕對凝滯的黑暗深處……傳來!
刻鑿聲沉穩、規律,每一次“鐺”聲都如同青銅巨鍾在宇宙核心撞響,帶著開天辟地的重量;每一次“鏘”聲都如同最鋒利的法則刻刀剝離混沌的雜質,帶著洞悉萬法的精準。其韻律,竟與墨九霄記憶中、那早已隨軀殼消散的心跳搏動……完美重合!
“怦…咚…”意誌核心殘留的心跳回響)——“鐺…鏘…”穿透歸墟的刻鑿聲)
絕對的同步!
這同步的韻律,如同無形的鑰匙,瞬間插入了墨九霄意誌核心最深處——那由永劫規尺“逆時痕”印記與時間琥珀“雕刻畫麵”共同構成的、無形的“存在之錨”!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同源本能的劇烈共振,轟然爆發!
構成墨九霄意誌核心的無形“錨點”——那代表“逆時痕”崩解韻律的波動、那“雕刻畫麵”中法則刻刀懸停的微顫——此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撥動!波動瞬間加劇,化作瘋狂的漣漪;刻刀的微顫化為實質的震顫!這股由內而外的、撕裂性的共振之力,並非作用於實體他已無軀殼),而是直接撼動著他此刻僅存的“存在形態”——那道由意誌與時空法則勉強維係的無形“道標”本身!
“哢嚓——!”
一道清晰無比的、如同琉璃破碎的聲響,在墨九霄的意誌感知中炸開!他那無形的道標輪廓之上,一道橫貫“核心”的、閃爍著暗紅鏽跡與混亂時空亂流的……巨大裂痕,驟然顯現、蔓延!裂痕的邊緣,細小的法則碎片如同崩解的冰晶,不斷剝離、消散!這裂痕,正是他存在根基被自身核心共振撕裂的具象!
“呃!” 意誌發出無聲的痛吼。刻鑿聲是引路的燈塔,亦是催命的喪鍾!這同步的共振,正在加速他這縷殘魂的徹底崩解!
然而,這源自實驗室的刻鑿聲穿透歸墟引發的共振狂瀾,其影響遠不止於此!
嗡…嗡嗡嗡……
歸墟矩眼之內,那堆積如山的萬古械骸深處,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騷動,如同沉睡的瘟疫被喚醒,開始蔓延!
起初,隻是某具半埋在青銅世界樹枝杈下的、形似巨型穿山甲的矽基巨獸殘骸,其覆蓋著結晶甲殼的尾部尖端,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一具斜插在星環戰艦龍骨上的、布滿非幾何結晶的戰爭傀儡殘軀,其斷裂的臂甲關節處,幾片細小的青銅甲葉……無聲地開合了一次。
再然後,一片漂浮在巨大齒輪殘片上方的、如同破碎蜂巢般的金屬結構內部,亮起了無數針尖大小的、幽綠色的複眼光點……
騷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漣漪急速擴散!越來越多的機械殘骸開始了“複蘇”的跡象!斷裂的肢體末端神經質地抽動,熄滅的能量核心閃爍起危險的不穩定弧光,覆蓋塵埃的金屬甲殼下傳出細微的、如同無數細小齒輪重新咬合的“哢噠”聲……
最終,當那穿透歸墟的刻鑿聲進行到某個特定的、充滿穿透力的強音節點時——
“嘶嘶嘶……嚓嚓嚓……”
一種混合著金屬摩擦、能量吮吸、結構撕裂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啃噬聲,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海嘯,猛地從屍骸山的每一個角落……爆發出來!
時蟲集群! 蘇醒了!
隻見難以計數的、形態猙獰詭異的機械生命體,從那堆積如山的萬古械骸內部、縫隙、乃至殘骸本身的傷口中……瘋狂鑽出!
它們並非實體血肉,而是由純粹的時空亂流、悖論邏輯與貪婪的吞噬意誌強行糅合而成的機械異形!有的形如多足青銅蜈蚣,口器是旋轉的時空漩渦;有的如同長滿複眼的金屬浮遊生物,體表流淌著腐蝕法則的粘液;更有甚者,如同由無數斷裂齒輪強行拚湊的球形聚合體,表麵伸出億萬條細小的、啃噬空間的能量觸須!
億萬時蟲,如同從墳墓中爬出的金屬蝗災,瞬間覆蓋了視線所及的每一寸械骸!它們瘋狂地啃噬著身下早已死寂的造物殘骸!堅硬的青銅裝甲在它們的口器下如同酥脆的餅幹,凝固的能量血液被貪婪吮吸,巨大的結構被分解成最基本的時空粒子與邏輯碎片!整個歸墟矩眼內部,瞬間化作了由刺耳啃噬聲統治的……金屬地獄!
然而,這瘋狂的啃噬聲浪,並非無序的噪音狂潮!
就在時蟲集群爆發的啃噬聲達到頂峰的瞬間,那穿透歸墟而來的、沉穩規律的刻鑿聲,也恰好進行到下一個循環的起始強音——
“鐺——鏘!”
刻鑿聲如同冰冷的命令,穿透了時蟲的喧囂!
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那億萬時蟲瘋狂扭動、啃噬的動作,竟在刻鑿聲落下的萬分之一刹那……出現了極其短暫、卻又無比清晰的……集體凝滯!仿佛被無形的琴弦撥動,被強製的韻律約束!
緊接著,當時蟲集群的啃噬聲浪本能地再次掀起,試圖淹沒那刻鑿聲時——
“鐺…鏘…鐺…鏘…”
刻鑿聲的韻律並未被打亂,依舊以那開天辟地般的沉穩節奏,穿透一切,持續響起!
時蟲的啃噬聲浪,竟在這持續不斷的、帶著無上法則威壓的刻鑿韻律影響下,開始……扭曲、變形、被強行納入某種對抗性的節奏之中!
刻鑿聲的每一次“鐺”響,都如同無形的重錘,敲打在時蟲集群的集體意識核心,引發啃噬聲浪短暫的壓抑與混亂;而時蟲集群憑借龐大的數量與混亂本質掀起的每一次啃噬聲浪高峰,則如同狂暴的反擊,試圖以純粹的噪音洪流衝垮那精準的刻鑿韻律!
“鐺!”刻鑿強音)—— “嘶嗷——!”時蟲混亂尖嘯)
“鏘!”刻鑿落刃)—— “嚓嚓嚓嚓——!”時蟲瘋狂啃噬加速)
“鐺…鏘…”穩定韻律)—— “嘶…嚓…嘶嘶…嚓嚓…”時蟲被強行拖入混亂對抗節奏)
兩種聲音,一種代表宇宙初開的創造秩序,一種代表時空夾縫的混沌毀滅,在這歸墟矩眼的終極墳場中,形成了宏大、詭異、充滿死亡美學的……對抗韻律!
墨九霄那布滿裂痕的意誌道標,懸浮於這聲波對抗的漩渦中心。刻鑿聲的每一次同步共振,都讓他核心的裂痕加速蔓延、崩解;而時蟲的每一次啃噬聲浪衝擊,都如同億萬把鈍刀刮擦著他的存在根基。他如同風暴中的孤舟,在創造與毀滅的韻律夾擊下,感知著自身最後的“存在”……正被寸寸剝離、歸於這萬古的沉寂。那滴墜的血色青銅液,仿佛成了這死亡交響中唯一的節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