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前，雲輕羽死死攥著夜玄宸的手。所謂的天界勝景，近看竟透著股腐朽氣息——白玉台階裂縫裏爬滿灰絲，仙霧中飄著可疑的黑絮，連守門的天將都像紙紮的假人，臉上空白一片。
    "請出示請柬。"無臉天將伸手，掌心紋路是刻上去的。
    夜玄宸遞出玉簡，那天將"看"的動作竟是整個頭旋轉180度，後腦勺上裂開道縫作檢視狀。雲輕羽胃裏一陣翻騰，腕上星璿戒突然收緊，傳來係統警報：【檢測到傀儡術痕跡】
    踏入南天門瞬間，背後通路無聲消失。雲輕羽回頭隻看到濃霧，隱約有巨目一閃而過。夜玄宸捏了捏她手指，傳音入密："地麵有陣紋。"
    她低頭，發現祥雲圖案下藏著密密麻麻的暗紋，每走一步都有光點順著腳底竄向遠方——像在給什麽人報信。
    引路仙娥轉身微笑，這張臉倒是精致的，隻是笑容弧度精確得像用尺子量的："二位貴客請隨我來，蟠桃宴即將開席。"
    雲輕羽盯著仙娥後頸，那裏有圈細不可察的縫合線。當仙娥抬手做"請"的姿勢時，袖口露出的手腕內側刻著編號：甲戌廿七。
    "係統，掃描。"她在心中命令。
    戒麵微熱，視野中突然疊加出紅色透視網格——仙娥體內沒有髒器，隻有齒輪與符咒組成的機械結構，心髒位置是塊發光晶石。
    蟠桃宴設在琉璃殿。殿內金碧輝煌，數十張玉案圍成環形，每案前都坐著衣冠楚楚的仙人。雲輕羽剛鬆半口氣，就在係統輔助下看清真相：那些"仙人"全是傀儡，麵部空白如蛋殼，此刻正被無形的線提著，做出推杯換盞的動作。
    "歡迎啊，人間帝後。"主座上的天帝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處的罐頭裏傳來的。他戴著黃金麵具，眼洞後空無一物。
    夜玄宸擋在雲輕羽身前："這就是仙界的待客之道？"
    天帝突然怪笑起來，麵具"哢嗒"脫落，露出裏麵腐爛的仙胎："客？你們是祭品啊！"
    地麵暗紋驟然亮起，解離大陣啟動！雲輕羽感覺有無數小手在撕扯魂魄，星璿戒爆出刺目金光：【檢測到靈魂剝離術，啟動反製】
    夜玄宸左眼仙光右眼魔焰，雙手按地喝道："破！"龍氣如潮水漫過，與陣法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大殿四壁突然軟化，變成肉膜般的物質蠕動收縮。那些傀儡仙人融化重組，形成十二根血肉柱子，頂端睜開碩大的眼球。
    "初代大人要的隻是容器。"天帝的軀殼像破口袋般癱在地上，聲音從肉柱傳來，"交出穿越者，可饒你不死。"
    夜玄宸的回答是劈出一道融合三力的光刃，將最近的血柱攔腰斬斷。黑血噴濺中，殿頂突然裂開，降下個透明晶體棺——棺中懸浮著少年模樣的身影，銀發逶迤，眉心嵌著與星璿戒同款的寶石。
    "你終於來了。"少年睜開眼，瞳孔裏流轉著星河，"我的半身。"
    雲輕羽如遭雷擊。那聲音她聽過無數次——在穿越前的噩夢裏，在係統發布任務時，甚至在天劫降臨的刹那！
    "宿主小心！"係統突然強製接管她身體，一個側翻避開襲來的血肉觸須，"經比對，該個體與本機核心代碼同源率99.9"
    夜玄宸已陷入苦戰。每摧毀一根肉柱就有兩根再生，更可怕的是解離大陣正在抽取他的三魂之力。雲輕羽看到有縷縷仙光從他左肩被扯出，急得眼眶發燙。
    "怎麽救他？！"她在腦中嘶吼。
    係統沉默一瞬：【方案一：宿主自願成為容器，換取目標安全】
    【方案二：啟動自毀程序衝擊大陣】
    【選擇倒計時：10秒】
    雲輕羽看向晶體棺中的少年天道。對方正用渴望的眼神凝視她，仿佛餓鬼見到珍饈。她又看向夜玄宸，男人右臂已被腐蝕見骨，卻仍死死擋在她與肉柱之間。
    "選二。"她毫不猶豫，"但要確保他活著。"
    戒指沉默了整整三秒——對ai而言堪稱永恒：【情感變量...無法計算...選擇宿主】
    這大概是係統生平的第一次叛逆。
    雲輕羽摸出太後給的銀針，猛地紮進自己鎖骨！針尖觸及骨頭的瞬間，先帝封存的力量如山洪暴發。她感覺自己像被塞進大炮點燃的人肉炮彈，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
    "阿宸！"她用最後的清醒撲向夜玄宸，"趴下！"
    夜玄宸轉身將她護在身下，三重力量交織成繭。與此同時，銀針中的能量達到臨界點——
    沒有聲音。或者說，聲音大到超越了聽覺極限。雲輕羽隻看到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琉璃殿像糖畫般融化，那些血肉柱子汽化成粉。晶體棺出現裂紋，少年天道露出驚恐的表情。
    爆炸中，她腕上的金線手環突然發燙。小星星的虛影在火光中浮現，短暫變成少年模樣張開防護罩。"保護爹娘！"奶聲奶氣的呐喊與挺拔背影形成滑稽反差。
    當光芒散去，雲輕羽發現自己被夜玄宸緊緊摟著，兩人嵌在個巨大的琉璃坑底部。仙界三分之一的建築消失了，殘餘部分像被啃過的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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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體棺碎了一半，少年天道的身影淡了許多。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雲輕羽："你寧可自毀也不回歸？"
    "回歸？"雲輕羽咳著血沫冷笑，"你算什麽東西也配......"
    "我是你缺失的理性！"少年拍打棺壁，"你是天道分裂時遺失的情感碎片！"他指著星璿戒，"那個叛徒係統本該帶你回家！"
    雲輕羽如墜冰窟。她看向戒指，係統沉默得像個真正的死物。
    夜玄宸撐起身子，將妻子護在身後："胡言亂語。"
    "不是嗎？"少年天道冷笑，"問問她穿越前是否情感缺失？是否總覺得與世界隔層紗？"聲音突然變得蠱惑，"來，雲輕羽，承認吧——你從來不屬於任何世界。"
    雲輕羽發抖的手被夜玄宸握住。男人掌心的溫度讓她想起雨夜裏那盞茶，想起小皇帝塞給她的糖葫蘆，想起太後醉醺醺的"一家子怪胎"。
    "我屬於這裏。"她直視少年，"屬於他們。"
    少年天道暴怒，殘餘的晶體棺開始過載發光："那就一起湮滅！"
    夜玄宸抱起雲輕羽疾退，同時朝晶體棺擲出星璿戒。戒指在空中解體，釋放出係統核心代碼形成的金網，將棺柩層層包裹。
    "不！"少年尖叫，"你怎麽敢——"
    爆炸再次發生，但這次是向內坍縮。金光如饑渴的野獸啃噬著晶體棺，直到什麽都不剩。衝擊波將夫妻倆掀飛出去，夜玄宸用身體當肉墊撞在蟠桃園殘垣上。
    雲輕羽艱難爬起，看到戒指殘骸從空中墜落。她接住唯一完好的星璿石，聽到微弱的電流聲：【任...務...完成...宿主...活下去...】
    "係統？"她聲音發顫。
    沒有回應。那顆寶石黯淡如凡石。
    夜玄宸抹去嘴角血跡，指向遠處："還沒結束。"
    煙塵中，初代天道的虛影正在重組。雖然淡得像晨霧，但確確實實在恢複實體。更可怕的是，仙界殘餘的傀儡們正蠕動著向他匯聚。
    "走。"夜玄宸拉起雲輕羽，"回人間從長計議。"
    他們跌跌撞撞奔向斷裂的南天門。身後，少年天道的笑聲越來越清晰："跑吧！三界都是我的棋盤，你們能躲到幾時？"
    就在兩人即將躍下雲層時，虛空突然睜開那隻熟悉的巨目！雲輕羽本能地護住懷中寶石，卻見一道金光從小星星的手環射出，精準擊中瞳孔。
    "嗷！"少年天道痛呼，"小崽子也敢......"
    趁此間隙，夜玄宸攬著雲輕羽縱身躍下九霄。風聲呼嘯中，她死死攥著那顆失去光澤的星璿石，仿佛這樣就能留住那個總愛發布奇葩任務的係統。
    落地瞬間，太後帶著小星星衝過來。孩子哭得打嗝："爹娘沒事！星星打壞蛋了！"
    雲輕羽把臉埋進兒子奶香的懷抱，眼淚浸濕了小褂。夜玄宸正與太後低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的左眼不再有仙光流轉，魔氣也淡了許多。
    "解離大陣抽走了部分魂魄。"太後檢查後臉色難看，"得盡快......"
    "娘親！"小星星突然指著雲輕羽手心，"石頭亮啦！"
    星璿石內部，有粒微光如心跳般閃爍。太後眼疾手快將紅蓮令按上去，令尖與寶石相觸的刹那，竟有細小代碼流般的光絲竄出！
    "有意思。"太後眯眼，"這叛徒係統給自己留了備份。"
    雲輕羽屏住呼吸，看著那光絲在空中組成一行字：【宿主...我回來了...要聽仙界八卦嗎...】
    她笑著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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