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街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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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玉羅城灰褐色的城牆終於出現在視野裏。
城頭懸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晃,投下斑駁的光影。
比起白虎城衝天的燈火,這裏的燈光稀疏如螢火,卻也讓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城池。
"前麵就是永豐客棧,老板是我老相識..."老陳剛開口,李當歸就搖了搖頭。
"陳叔的好意心領了。"李當歸拍了拍腰間的錢袋,"我們還有些盤纏,況且..."他看了眼緊攥著雀翎衣角的小女孩,"找人要緊。"
老陳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長歎。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包:"這點銀子..."
"不可。"雀翎突然出聲,骨笛在指尖轉了個圈,"您已經帶我們走了這麽遠。"
老陳的手懸在半空,突然轉身從貨車上卸下個包袱:"那這些幹糧總得帶上!"不由分說塞進李當歸懷裏,裏麵不僅有肉脯麵餅,還有包桂花糖。
小女孩嗅到甜香,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城門處的衛兵打著哈欠檢查路引。
老陳突然壓低聲音:"百花巷在城東南,門口有棵歪脖子柳樹..."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小女孩,"那地方魚龍混雜,你們一定要萬事小心..."
"我明白。"李當歸打斷他,輕輕按住小女孩的肩膀。
“那小老兒就和兩位恩公在此別過,咱們萍水相逢、後會有期!”
商人老陳依依不舍的說。
李當歸和雀翎也抱拳行禮。
月光爬上城垛時,商隊的鈴鐺聲漸漸遠去。
老陳走出很遠,又回頭望了一眼——暮色中,那兩個挺拔的身影中間夾著個小小的影子,正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忽然想起自己留在老家的小女兒,眼眶不由發熱,可沒人注意到,那快要流出淚來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金光。
如果更加仔細的觀察,就會發現,他身後的夥計也做出了和他一樣的抹眼淚的動作......
"阿叔給的糖..."小女孩突然從懷裏掏出那包桂花糖,小心翼翼捧到李當歸麵前。
雀翎注意到她雖然眼睛一直盯著糖,卻始終沒有拆開。
"你收著。"李當歸揉了揉她枯黃的頭發,"等找到阿蘿姐姐,我們一起吃。"
城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發出沉重的悶響。
小女孩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是在看遠去的商隊,還是在看城外那條通往故鄉的官道。
雀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月光下的道路泛著蒼白的光,像一條沒有盡頭的河。
暮色漸沉,玉羅城的街巷籠罩在昏黃的燈火中。
雀翎撣了撣衣袖上的塵土,看向李當歸:"接下來怎麽辦?"
李當歸望了望天色:"先找個落腳處,明日一早去城東南尋一尋那百花巷的孫婆婆。"
雀翎微微頷首,灰眸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三人沿著青石街道緩步前行,經過幾家客棧不是價格昂貴,就是已經客滿。
終於在巷尾找到一家掛著褪色布幡的小店,門板上的漆早已斑駁。
李當歸摸了摸腰間錢袋,銅錢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略顯窘迫地看向雀翎:"盤纏不多,今晚隻能委屈你們..."
話未說完,雀翎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李當歸第一次見她這樣毫無防備的笑——嘴角微微上揚,眼角彎成月牙,連帶著肩頭都輕輕顫動。
她伸手拂過額前一縷散落的發絲,灰眸中盛滿無奈的笑意:"阿爾蓋布大人,是誰跟著你在雪洞裏同眠共枕?又是誰和你擠在冰窟裏取暖?"
她上前一步,骨笛輕輕點在李當歸胸口:"我是北方俱盧族出生的雨女,更是立誓追隨你的彌沙。莫說有瓦遮頭的客棧,便是你要帶我去睡亂葬崗,我也絕無二話。"
小女孩仰頭望著破舊的客棧,髒兮兮的小臉上寫滿驚喜:"這房子好大!比老魚頭家的柴房寬敞多了。"她踮起腳尖,指著二樓亮著燈的窗戶,"我們真的能住這裏嗎?"
雀翎蹲下身,替女孩攏了攏散亂的頭發:"當然。等找到你姐姐,帶她一起來住更好的。"
李當歸望著雀翎在暮色中明亮的眼眸,胸口湧起一陣暖意。
他忽然明白,這一路走來,他們之間早就不需要這些客套與生分。
櫃台後的老板娘正在打瞌睡,被驚醒後眯著眼打量三人。
當她看到小女孩赤腳上的血痂時,突然從櫃台下摸出雙粗布鞋:"我閨女前年穿的..."鞋麵上歪歪扭扭繡著朵小黃花,針腳稚嫩卻認真。
安頓好住處後,雀翎打來熱水。
小女孩坐在床沿,把腳浸入木盆時突然縮了縮脖子——水麵上浮起縷縷血絲。
李當歸蹲下身,發現她腳底結著厚厚的繭,新傷疊著舊傷,有些石子甚至嵌進了皮肉裏。
"我去買點藥。"他剛起身,就被雀翎按住了肩膀。
"用這個。"她從腰間錦囊倒出幾粒碧色藥丸,遇水即化,泛起薄荷味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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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驚訝地看著自己腳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李當歸望著窗外漸亮的星子,突然道:"等有機會我去街上看看有沒有搬運的活計..."
"李當歸。"雀翎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他,手指輕輕敲著骨笛,"你忘了極北冰原上是誰用雪水煮的獸肉?"她唇角勾起罕見的笑意,"彌沙的職責裏,可不包括讓阿爾蓋布餓肚子。"
小女孩突然從包袱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整齊地碼著老魚頭給的肉餅。
她仔細數了數,分成三份,最大的那份推到李當歸麵前。
"二娃子..."李當歸喉頭動了動。
"等找到阿姐,"小女孩突然說,"我就能有名字了。"她低頭看著自己愈合的腳,"阿姐說過,名字要寫在族譜上..."
雀翎突然從頸間取下一條皮繩,上麵串著顆狼牙:"暫時用這個。"她將皮繩係在小女孩腕上,"在我們俱盧族,沒名字的孩子會戴這個辟邪。"
月光透過窗紙,在床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女孩蜷縮在兩人中間,手裏還攥著那塊繡片。
李當歸聽見她在睡夢中喃喃自語,仔細聽來,是在反複練習"李二娃"三個字的發音。
夜風掠過屋瓦,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
雀翎望著橫梁上結網的蜘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在陌生屋簷下,等著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房間,李當歸三人簡單洗漱後,在客棧吃了些清粥小菜。
老板娘熱情地送他們出門,還塞給小女孩兩個熱乎乎的饅頭。
三人走在玉羅城的街道上,兩旁店鋪陸續開張,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空氣中飄蕩著早點攤的香氣和茶葉鋪的清香。
"我們先去城東南......"李當歸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斷。
"來抓我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從巷子裏竄出來,身穿絳紅色緊身衣,黑發高高束起,像隻靈巧的燕子般在人群中穿梭。
她身後追著四五個彪形大漢,個個凶神惡煞。
"站住!小賊!"為首的大漢怒吼道。
少女回頭做了個鬼臉,輕盈地跳過一個小攤,順手還撈了個蘋果咬在嘴裏。
她似乎並不害怕,反而像是在玩一場遊戲。
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有的搖頭歎息,有的則露出看熱鬧的神情。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突然從人群中衝出,擋在了少女麵前。
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比李當歸略矮一些,麵容清秀,腰間掛著個書袋。
"諸位且慢!"少年張開雙臂,聲音有些發顫,"這位姑娘年紀尚小,諸位何必為難她?"
少女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喂,書呆子,你快跑吧,他們可不是好惹的!"
少年卻固執地站在原地:"欺淩弱小非君子所為。古語有雲:"見義不為,無勇也。"今日既然讓我遇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觀。"
大漢們對視一眼,哄然大笑:"哪來的酸秀才?滾開!"說著就要推開少年。
少年雖然害怕得臉色發白,卻仍不肯退讓:"聖人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諸位若有什麽誤會,不妨好好說......"
"說你奶的屁!"一個大漢一拳揮來,少年踉蹌著後退幾步,險些摔倒。
周圍的人群騷動起來,有人麵露不忍,卻沒人敢上前。
李當歸眉頭一皺,將小女孩交給雀翎:"在這等著。"他身形一閃,已擋在少年麵前。
長劍出鞘,卻未拔劍,隻用劍鞘輕輕一擋,那大漢的拳頭就像打在鐵板上一樣,疼得齜牙咧嘴。
"哎,這位兄台......"少年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李當歸。
幾個大漢見來了硬茬子,紛紛後退。
為首的大漢怒道:"你們兩個都有毛病吧?這女人是個小毛賊,偷了我們的東西!"
李當歸和少年同時愣住了。
少女卻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個錢袋晃了晃:"不就是拿你們點銀子嘛,小氣鬼!"說完隨手一拋,錢袋準確地落回大漢手中。
幾個大漢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罵罵咧咧地走了:"真他娘晦氣!大早上就遇到兩個瘋子!"
少女拍拍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少年:"你這人真有趣,明明不會武功,卻敢站出來幫我,不怕死嗎?"
她又轉向李當歸,眼中閃著狡黠的光:"你更是個人才,有劍不用,反而用劍鞘打人。"
李當歸收劍入鞘,淡淡道:"劍出鞘必見血,他們罪不至死。"
少女聞言,眼睛一亮,正要說什麽,突然瞥見站在不遠處的雀翎和小女孩,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喲,小公子還帶著家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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