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擅闖城主府
字數:6863 加入書籤
那時戰事吃緊,兩位騎士滿身血汙地站在城牆上指揮,確實威風凜凜,但也沒覺得有多了不起。
比起他們——
李當歸的思緒突然飄到寧芙身上。
他想起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寧芙獨自站在潰敗的軍陣前,寒螭劍指天而立,雷霆照亮她冷峻的側臉。
雨水順著她的鎧甲流下,而她的聲音比劍鋒更利:"退後者,斬!"
"嘿嘿..."李當歸不自覺地傻笑起來,眼前仿佛又看到寧芙一招製敵時飛揚的發絲,訓練新兵時微蹙的眉頭,還有那日篝火晚會上,她接過自己遞去的烤魚時,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弧度...
"啪!"
後腦勺突然挨了一記,李當歸猛地回神,看見雀翎正眯著眼睛盯著自己。
"想什麽呢?"她灰白的瞳孔裏閃著危險的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沒、沒什麽!"李當歸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麽口水,頓時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
雀翎抱起雙臂,焚霜蛾發飾的藍光忽明忽暗。
"哦~"她拖長了音調,"該不會是在想某位"英姿颯爽"的將軍吧?"
李當歸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活像隻被煮熟的螃蟹。
"哼!"雀翎突然轉身,灰發甩出一道淩厲的弧線。
她腰間的骨笛"哢"地一聲響,嚇得旁邊一個正要往黑馬那邊扔手帕的姑娘一哆嗦,帕子直接糊在了自己臉上。
李當歸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雀翎氣衝衝地擠進人群。
他想追上去解釋,卻又不知道能解釋什麽。
正猶豫間,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冷笑——
"年輕人。"
那個掃街的老頭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巷口,正用掃帚指著他們剛才躲過的綢緞莊:"要吵架去那邊,別擋著老頭子掃地。"
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小兩口吵架了吧?嘖嘖嘖,活該!"
李當歸顧不上理會老頭的調侃,拔腿就朝雀翎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穿過擁擠的人群,撞翻了一個賣糖人的攤子,隨手拋下幾枚銅錢,連道歉都來不及說。
轉過幾條小巷,遠遠看見雀翎灰白的發梢在城主府後牆的拐角處一閃而過。
李當歸氣喘籲籲地加快腳步,卻沒注意到雀翎的嘴角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微微上揚,腳步也悄然放慢了幾分。
"雀翎!等等!"李當歸終於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雀翎轉過身,灰白的瞳孔裏閃爍著狡黠的光:"哦?"
她微微偏頭,"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麽生氣?"
"這..."李當歸頓時語塞,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對啊,雀翎為什麽生氣?自己明明隻是在想寧將軍...
什麽也沒幹啊?
看著李當歸漲紅的臉和手足無措的樣子,雀翎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不為難你了。"
她眼中的金芒柔和下來,伸手替李當歸拂去肩頭不知何時沾上的糖渣,"看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李當歸發現城主府後牆的陰影處,竟藏著一道不起眼的木門。
門扉虛掩著,門環上還掛著一截新鮮的柳枝。
更奇怪的是,周圍連一個守衛都沒有,仿佛特意在等人發現。
"這..."李當歸和雀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好奇。
雀翎的焚霜蛾發飾微微發亮:"要進去看看嗎?"
李當歸摸了摸懷中的竹簡——那是白澤給他的保命之物。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既然有人給我們留門,不去看看豈不是辜負了這番好意?"
兩人輕手輕腳地靠近木門。
兩人躡手躡腳地溜進小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同時愣在原地——城主府內竟是另一番天地。曲折的石子小路在茂密的灌木叢中蜿蜒,兩旁栽種著各種珍稀樹木,枝葉交錯形成天然的拱廊。
遠處隱約可見亭台樓閣的飛簷,卻因層層疊疊的綠植遮擋而顯得影影綽綽。
"奇怪..."李當歸壓低聲音,"這麽大的園子,連個修剪花草的園丁都沒有?"
雀翎的灰白瞳孔警惕地掃視四周,焚霜蛾發飾泛著微弱的藍光:"小心點,我總覺得..."
兩人像無頭蒼蠅般在迷宮般的花園裏穿行,轉過幾個彎後終於徹底迷失了方向。
李當歸蹲下身,用手指在鬆軟的泥土上畫出他們走過的路線,卻發現不知不覺已經繞回了原地。
"見鬼了,"雀翎咬著下唇,"這些樹會動不成?"
兩人躲進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後商量對策。
很快,他們確定了一個方向,兩人起身,準備再次出發——
"啊!"
雀翎驚叫一聲,李當歸猛地將她拉到身後。
隻見灌木叢另一側,赫然冒出一顆圓滾滾的大腦袋!
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堆滿笑容,眼睛眯成兩條縫,活像年畫上的彌勒佛。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李當歸定睛一看,這不是花生大士嗎?
"參、參見城主之手!"李當歸結結巴巴地行禮,心髒差點跳出喉嚨。
雀翎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像孩童般躲在灌木叢中的胖老人——這就是傳說中殺伐決斷的城主之手"花生大士"?
"嘿嘿..."老人慢悠悠地從灌木叢裏鑽出來,寬大的錦袍上沾滿樹葉。
他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幾片桂花從袖口簌簌落下:"兩個小娃娃,玩躲貓貓怎麽不叫上老頭子?"
李當歸和雀翎麵麵相覷。
老人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李當歸的臉:"灰眼睛...又是你小子...聽說你是白澤的徒弟?"
不等李當歸回答,他又轉向雀翎,"喲,又帶了個小雨女!"
更詭異的是,老人說話時,周圍的灌木竟然隨著他的語調輕輕搖擺,仿佛在附和。
李當歸突然意識到——這整座花園,恐怕都是這位"花生大士"的神力所化!
原來,當李當歸和雀翎剛踏進那道小門時,花生大士就已經察覺到了。
這位看似憨態可掬的老人正躺在榕樹杈上打盹,忽然鼻子抽動了兩下——他聞到了百草堂特製的藥香,還有一絲俱盧族雨女特有的濕潤氣息。
"兩個小老鼠鑽進來嘍~"他笑眯眯地自語,胖乎乎的身軀竟如羽毛般輕盈地飄下樹梢。
此刻,李當歸和雀翎尷尬地站在書房裏。
這間屋子與城主府其他地方的奢華截然不同——四壁書架直抵天花板,每一層都碼放著用綢布包裹的竹簡;
窗邊的紫檀案幾上,一方硯台壓著寫了一半的公文,墨跡還未幹透。
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懸掛的一幅畫:那是一幅美人圖,畫中女子負手立於雪山之巔,看起來非常優雅。
"看夠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兩人一激靈。
花生大士不知何時已回到房中,身旁站著那位玉羅城主——依舊是樸素的粗布衣衫,袖口磨損處打著整齊的補丁。
李當歸慌忙行禮,膝蓋磕到茶幾發出"咚"的一聲響。
雀翎也有樣學樣地彎腰,灰白長發垂落遮住了她抽搐的嘴角。
"俱盧族的丫頭不必多禮。"玉羅城主擺擺手,聲音溫和得不像一城之主,"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他在說"老相識"三個字時,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李當歸。
"擅闖城主府,實在..."李當歸的道歉被花生大士的笑聲打斷。
"無妨無妨!"老人拍著肚皮,震得腰間玉佩叮當亂響,"那截柳枝本就是老夫掛的。"
他眨眨眼,"白澤沒教過你?柳枝掛門環,就是"請君入甕"的意思。"
李當歸頓時漲紅了臉——原來他們早被算計了!
玉羅城主在太師椅上坐下,從袖中掏出來福客棧同款的粗瓷茶碗:"所以,二位冒險前來,所為何事?"
"我..."李當歸攥緊衣角,終於問出憋了一路的問題,"之前在來福客棧,您說我是"故人之子"..."
房間突然安靜得可怕。
花生大士收起笑容,肥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
玉羅城主放下茶碗,碗底與桌麵相觸發出清脆的"叮"——
"就為這個?"城主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可是——"
"不到時候。"花生大士接過話頭,胖臉上罕見地露出嚴肅神色,"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反而是禍。"
窗外的樹影突然劇烈搖晃,仿佛在附和老人的話。
雀翎敏銳地注意到,玉羅城主的指尖在桌麵悄悄畫了個符號——正是俱盧族表示"禁言"的古老符文。
夕陽西沉,將白虎城西城的石板路染成橘紅色。
李當歸和雀翎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街角處交疊在一起。
"至少我們沒被治罪,算走運了。"雀翎踢開腳邊的一顆小石子,灰白的瞳孔在暮光中泛著金色漣漪,"那個胖老頭看起來挺好說話的。"
李當歸勉強扯了扯嘴角。
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書房裏的畫麵——玉羅城主意味深長的眼神,花生大士罕見的嚴肅表情,還有牆上那幅美人圖...
每一個細節都像根刺,輕輕紮在心頭。
"我爹..."他突然停下腳步,"就是個普通的藥鋪掌櫃啊。"
街邊酒肆的燈籠恰好在這時亮起,暖黃的光映在李當歸困惑的臉上。
他掰著手指細數記憶中的父親:總是佝僂著背碾藥,手上永遠帶著艾草味,最奢侈的享受不過是雨天溫一壺黃酒...
雀翎的焚霜蛾發飾微微發亮。
她突然伸手拽了拽李當歸的耳朵:"笨蛋,我師父還是賣羊毛毯的呢。"
見李當歸不解,她輕哼一聲,"俱盧族三十六子裏,有七個曾經是牧羊人。"
遠處傳來百草堂熟悉的搗藥聲,隱約還能聽見李朱砂哼著跑調的小曲。
李當歸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來當歸燉雞的香氣——大姐肯定又往湯裏多加了枸杞。
"你說得對。"他忽然笑了,眉間的鬱結舒展開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雀翎滿意地點點頭,正要說什麽,忽然街角衝出幾個衣衫淩亂的孩童。
他們赤著腳在石板路上狂奔,稚嫩的聲音因為驚恐而變得尖利:
"南海出事了!"
"第三艘大船殘骸漂回來啦!"
喜歡白虎劫:十神錄請大家收藏:()白虎劫:十神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