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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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堂內。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錦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床榻上,靜姝慵懶地翻了個身,絲綢睡裙順著她豐腴的曲線滑落,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肩膀。
    修長的雙腿無意識地夾住軟枕,足尖勾起的天鵝絨被麵上,還殘留著昨夜與李朱砂嬉鬧時打翻的桂花香粉。
    "嗯...朱砂..."
    她迷迷糊糊伸手向旁邊摸索,指尖卻隻觸到冰涼的床褥。
    桃花眼倏然睜開,靜姝忽然想起了什麽,瞳孔裏閃過一絲銀芒。
    "唰——"
    屋內驟然掀起銀白色的旋風。
    那風如流水似輕紗,在床榻與妝奩之間流轉回旋。
    銅鏡裏倒映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束胸的絲帶自動纏繞,衣袂翻飛如蝶,就連散落的發簪都自行飛入綰好的發髻。
    待風息止,鏡中已立著個颯爽佳人。
    紫金黑三色交織的勁裝緊貼身軀,既保留著初遇時那套奇異服飾的利落剪裁,又在腰側添了白虎城特有的流蘇結。
    袖口收窄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影響活動,又勾勒出她纖細的手腕——這精妙的改動,確實隻有李靈芝那雙精巧的手才能做到。
    靜姝對著銅鏡轉了個圈,突然噗嗤一笑。
    她指尖輕點鏡麵,那裏頭倒映的分明是個嬌俏中帶著驚豔的白虎城姑娘。
    隻是胸前過於傲人的曲線,到底還是把改過的衣襟撐得有些危險。
    靜姝走出房門,晨露未散的院子裏,眾人早已整裝完畢。
    李當歸罕見地褪去了那身粗布衣裳,換上一襲靛青色緊身長袍。
    衣料上暗繡的雲紋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腰間革帶將勁瘦的腰身束得利落挺拔。
    "辭故人"與"見新雪"一長一短懸在身側,劍鞘上還沾著晨練時的露水。
    "喲——"
    靜姝推門而出的瞬間,李朱砂就叉腰嗔怪道:"我們風一樣的靜姝姑娘總算醒啦?"她今日特意梳了雙刀髻,發間銀鈴隨著轉頭叮當作響,"再晚些,演武大會都要結束了!"
    李靈芝從廚房轉出,手裏捧著個油紙包。
    她今日穿了件素色窄袖衫,發間隻簪一支木釵,卻比平日多了幾分利落。
    "拿著。"她將油紙包塞進靜姝手裏,裏頭新蒸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你飯量大,路上吃。"
    靜姝接過食物,突然挽住李靈芝的胳膊蹭了蹭。
    少女飽滿的胸脯壓在纖細的手臂上,紫金勁裝的流蘇掃過對方裙擺:"大姐最好了~"
    李靈芝耳根微紅,抽出手指點了點她額頭:"都當心些。"她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弟弟身上,"尤其是你。"
    李當歸鄭重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辭故人"的劍柄。
    晨光為他側臉鍍上金邊,襯得那輪廓越發棱角分明。
    曾經滿臉稚氣的少年,如今下頜線如刀削般鋒利,眉宇間沉澱著堅毅與沉穩。
    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深邃而銳利,竟與腰間"辭故人"的劍芒有幾分相似。
    他轉身時,靛青色長袍的下擺劃出利落的弧線。
    晨風拂過衣襟,隱約可見布料下緊繃的肌肉線條——那是常年采藥攀岩、習武練劍淬煉出的體魄。
    "出發。"
    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靜姝第一個蹦跳著跟上,紫金勁裝勾勒出的曼妙曲線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她故意撞了下李當歸的肩膀:"咱們李大俠今天可真俊~"
    ......
    長街上人潮湧動,李當歸的目光穿過熙攘的人群,不自覺地望向東邊。
    他的眼底藏著某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不知道她此時是否也想到了自己?
    雀翎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骨笛。
    她看著身旁的李當歸,發現他自從昨日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
    他變得更加吸引人。
    可這份蛻變卻讓雀翎胸口發悶。
    極北冰原上,那個和她相擁取暖的少年,那個唯一與她親密接觸過的男人,似乎離她越來越遠。
    如今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冰牆。
    靜姝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在李當歸恍惚的側臉與雀翎緊抿的唇線間掃過。
    少年劍客雖昂首前行,眸中焦距卻分明落在虛空某處——那裏或許映著某個女子的輪廓。
    而身側的雀翎,本就灰白的瞳孔比往日更加黯淡三分,骨笛尾端新綴的紅穗隨著步伐輕輕搖晃,像極了欲言又止的心事。
    萬千思緒在靜姝腦中掠過。
    她不僅行動快如閃電,思考速度也遠超常人。
    有道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她知道極北風雪中雀翎以體溫為李當歸取暖時凍裂的指尖,知道那些藏在話語下的溫柔,那些掩在表情後的熾熱,如今卻要敗給一朵山間野菊。
    由於某個無法解釋的原因,靜姝希望李當歸能和寧芙走到一起。
    但內心深處,她最心疼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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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走在前方的李當歸,正不自覺地撫摸著劍穗上那朵幹枯的野菊花瓣。
    少年眼中閃爍的光芒,是在看向雀翎時從未見過的神采。
    這個自以為是的少年,卻根本看不懂近在咫尺的心意。
    他就像個舉著火把在密林裏奔跑的孩子,隻顧追逐遠處的螢火,卻不知身後的枯葉已被點燃。
    想到這裏,靜姝突然挽住雀翎的手臂,將臉貼在對方肩頭。
    她能感覺到這具身軀瞬間的僵硬,就像每次李當歸無意中忽略雀翎時,這個女子都會露出的那種隱忍的顫抖。
    "不論如何。"靜姝輕聲低語,手指撫過雀翎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笛留下的,也是為保護某人磨出的,“靜姝會永遠陪著你。”
    靜姝的低語如春風拂過雀翎耳畔,那雙總是盈滿笑意的桃花眼裏,此刻盛著洞悉一切的溫柔。雀翎微微一怔,灰白瞳孔輕輕搖曳——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丫頭,竟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
    雀翎伸也手挽住靜姝的胳膊。
    兩人的衣袖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紫金勁裝與靛藍戰袍的衣袂交織在一起,像兩株依偎生長的藤蔓。
    "靜姝..."雀翎的聲音很輕,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溫度。
    少女狡黠地眨眨眼,指尖悄悄勾了勾她的掌心。
    這一刻,某種無需言明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轉,仿佛極北風雪中突然亮起的篝火。
    走在前方的李朱砂突然回頭。
    她看著弟弟沉默的背影,眉頭微蹙——今日的李當歸安靜得出奇,連腳步都比往日沉重。
    "喂,當歸,"李朱砂小跑幾步,踮起腳拍了拍弟弟的後背,故意板起臉模仿大姐的語氣:"有什麽事跟二姐說,有二姐在呢!"
    李當歸回過神,眼前是二姐故作嚴肅的俏臉。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那個總愛偷塞給他桂花糖的小丫頭。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頑皮,突然伸手撓向李朱砂的腰肢——
    "呀!"李朱砂驚叫著跳開,發間銀鈴亂響,"李當歸!你多大了還——哈哈哈別撓了!"
    她邊笑邊躲,杏色裙擺如蝶翼翻飛,方才強裝的穩重模樣早已蕩然無存。
    晨光下,城主府的景象令四人震驚——
    原本莊嚴的兩扇朱漆大門,此刻竟化作了六扇門!
    而六扇門前,分別站著三個人——花生大士、朱廚子、以及一個中年男人。
    朱廚子油膩的圍裙在中央大門前格外醒目,他正揮舞著擀麵杖維持秩序:"百姓走中間!參賽的走兩邊!"肥厚的手掌拍得登記簿啪啪作響。
    李當歸便準備先引著李朱砂往中間去,朱廚子的小眼睛突然瞪得溜圓:"喲!你們幾個來了..."
    李當歸對著他行了一禮,解釋自己的二姐李朱砂今日前來觀武。
    朱廚子立刻會意:"家屬是吧?參賽者可以攜帶家屬隨行!直接去兩邊登記吧!"
    李當歸點頭,左右看了看,轉向了花生大士那邊。
    花生大士在左側兩扇門下捋須微笑。
    老人今日換了身星紋法袍,手中龜甲閃著微光。
    李當歸一行人走近時,花生大士手中的龜甲突然泛起微光,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如同某種預示。
    "大士。"李當歸抱拳行禮,靛青長袍的袖口隨著動作垂落。
    靜姝卻已蹦跳著上前,纖纖玉指戳了戳花生大士圓潤的肚皮:"胖爺爺,這門怎麽突然變六個啦?"
    "靜姝!"李當歸輕喝,卻見花生大士笑嗬嗬地擺手,肚子上的星紋法袍隨之蕩漾如水麵。
    "六扇門自古象征三法司,"老人指尖劃過龜甲裂紋,"天地人三才,禮法情三理。"他忽然壓低聲音,"這表明了這次大會公平、公正、公開的態度。"
    花生大士對著四人說可以先進去挑選位置,他們進去後自然知道去往哪裏,李當歸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帶著幾人進入了府內。
    走過熟悉的空地,盡頭處出現了一道門。
    李當歸輕輕將門推開。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碗狀場地沉入地底,其規模遠超城主府外觀應有的容積。
    "這..."
    李朱砂捂住嘴看向下方——
    呈漏鬥狀下沉的觀武場足有百丈見方。
    層層疊疊的座位呈放射狀分布,最外圍高逾十丈,越往中心越低,最終匯聚到中央那座擂台。
    "哎嘿嘿,貴人們,好久不見!"
    一道熟悉的沙啞嗓音突然響起。
    四人回頭,隻見提瑞昂正搓著手站在台階轉角。
    這侏儒今日一改往日的五彩裝扮,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短袍,胸前白虎結的銀線在晶石光下閃閃發亮。
    "提瑞昂?你也來參賽?"李當歸好奇的看向他這身裝扮。
    提瑞昂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小人是引路的!"他拍了拍胸口,"城主府日結三錢銀子呢!"
    雀翎灰白瞳孔微微收縮:"南海來客,何時成了城主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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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這話說的~"提瑞昂靈活地翻了個跟頭,落在更低一級台階上,"討生活嘛!"
    提瑞昂搓了搓手指,做了個點錢的動作,小眼睛裏閃著精明的光,"這演武大會需要的人手可不少。引路的、驗牌的、維持秩序的..."
    他挺了挺胸,黑衣上的白虎結銀線隨之晃動,"這等美差,自然要想法子弄到手。"
    他忽然踮起腳,短粗的手指往下方觀眾席一指:"瞧見沒?我還把那幾個老朋友也安排進來了!"
    順著他的指向望去,隻見熙攘人群中,幾名同樣身著黑色製服的人格外顯眼——
    正是“土行”好言、“移景”雷霆、“布陣”賈三通。
    "可以啊!"李當歸忍不住讚歎,"整座白虎城的能人那麽多,偏偏你把活全包了?"
    提瑞昂黑衣下的小短腿嘚瑟地抖了抖:"這都不叫事兒!跟我來吧。"
    他靈活地在前方帶路,矮小的身影在台階上敏捷地跳躍著。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解釋:
    "哎嘿嘿!你們參賽者的特殊席位在最下層。"
    四人跟隨他沿著石階向下走去。
    整個下沉式場地恢弘壯觀,四周高聳的觀眾席呈完美的碗狀結構向上延伸。
    "這演武場可容納六萬觀眾,"提瑞昂指著上方密密麻麻的座位介紹道,"高度足有一百二十米。最靠近決鬥台的那一百個席位,就是專門為參賽者和家屬準備的。"
    台階隨著他們的下行逐漸變得寬敞,腳下的石料也從普通青石變成了帶著細密紋路的特殊石材。
    靜姝和李朱砂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我們快到了,"提瑞昂在一處平台停下,指著前方,"前麵轉角下去就是..."
    就在這時,李當歸的目光突然被下方一些身影吸引。
    雀翎也同時眯起了眼睛——幾個熟悉的人影正坐在不遠處的特殊席位上。
    "李兄!"
    清朗的呼喊穿透嘈雜的人聲——
    下方一處席位上,柳春生正揮舞著舊書,靛藍書生袍被擠得皺皺巴巴。
    鈴兒氣鼓鼓地拽著他的袖口,杏眼圓瞪;
    阿蘿幾個姑娘擠作一團,興奮地指著四周;
    風二娘彎腰按住亂動的二娃子,發間木釵都歪了幾分。
    "當歸哥哥!"
    二娃子突然掙脫風二娘的手,紅頭繩紮的羊角辮一顛一顛。
    小姑娘像顆小炮彈般衝上台階,驚得沿途觀眾紛紛避讓。
    李當歸大笑著蹲身,勁裝長袍的下擺鋪在石階上。
    他一把接住飛撲而來的小丫頭,順勢轉了個圈:"重了!"
    李當歸手指輕刮她鼻尖,"是不是又偷吃二娘的桂花糖了?"
    雀翎灰白瞳孔柔和了幾分。
    她伸手捏了捏二娃子紅撲撲的臉蛋,俯身在那柔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雀翎姐姐香香!"二娃子咯咯笑著,小手摸向對方腰間的骨笛,"比柳哥哥的書本好聞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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