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銀白色的流光劃破凝固的時空，靜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擂台中央。
    她那雙靈動的桃花眼裏滿是慌亂，白皙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完了完了，又要闖禍了！"她咬著嘴唇小聲嘀咕，纖細的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早知道你一點酒量都沒有，就不該把風二娘那壺烈酒偷給你..."
    她手忙腳亂地從腰間解下一個精致的牛皮水壺，壺身上還刻著百草堂的標記。
    與此同時，她身後拖曳的銀白色殘影如同被放慢了千百倍，每一縷流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飄浮，在靜止的空氣中勾勒出一團夢幻般的軌跡。
    "先喝點水，你可要撐住啊姐姐...要不然那老頑固又要說我了..."靜姝的聲音帶著哭腔，踮起腳尖想要把水壺湊到峨眉嘴邊。
    幾滴水珠濺出來，在空中凝成晶瑩的水滴，卻遲遲沒有落下。
    就在這一刻，峨眉那雙原本呆滯無神的眼睛突然轉動，漆黑的瞳孔精準地對上了靜姝的視線。
    "呀！"靜姝嚇得驚叫一聲，水壺脫手而出，直接浮在了空中。
    她握住水壺，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要震驚。
    峨眉的嘴唇正在緩緩張開，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擠出："是...是你..."
    整個演武場依然籠罩在詭異的靜止中：
    李當歸扶著雀翎的姿勢凝固如雕塑，觀眾席上的人們保持著各種誇張的表情，連空中飄落的樹葉都懸停不動。
    唯有擂台上的兩人，在這片靜止的時空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靜姝的紫金勁裝衣角還在緩慢的擺動，她瞪大的眼睛裏倒映著峨眉蒼白的麵容。
    而峨眉那瀑布般的長發正詭異的浮在半空，發絲間隱約有青光流轉。
    她原本結巴的聲音此刻卻異常清晰，每個字都帶著奇異的回響。
    "峨...峨眉姐姐？"靜姝小心翼翼地喚道，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嗯..."峨眉含混地應了一聲，眼神依然渙散。
    靜姝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這怎麽可能...不應該啊..."她甩了甩頭，"算了，既然這樣，那更好辦了。"
    她湊近聞了聞，峨眉身上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熏得她直皺眉："峨眉姐姐，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都不知道控製一下？酒能一下子喝這麽多嗎？"
    "好...好喝..."峨眉突然傻笑起來，伸手就要去摸腰間的空酒葫蘆。
    靜姝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不行！"靜姝二話不說，直接張開雙臂將峨眉整個人摟進懷裏。
    她深吸一口氣，周身突然泛起銀白色的光芒。
    下一秒，靜姝的身體開始以驚人的頻率高速震動，連帶著懷裏的峨眉也跟著劇烈顫抖。
    兩道身影很快化作模糊的虛影，隻能看到銀光與黑發交織在一起。
    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震動漸漸停止。
    靜姝氣喘籲籲地鬆開手，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透，貼在泛紅的臉頰上。
    峨眉的眼神清明了幾分，困惑地眨著眼："你...你怎麽...在這裏..."
    她的聲音雖然還有些飄忽，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含糊不清了。
    靜姝長舒一口氣，伸手解下峨眉腰間空空如也的酒葫蘆，又麻利地把自己那個刻著百草堂標記的水壺係了上去。
    "峨眉姐姐，"她湊近輕聲叮囑，"酒已經被我震散得差不多了，待會兒你可能會很渴。"
    她說著指了指那個水壺，"記得喝這個，知道嗎？"
    峨眉迷迷糊糊地點點頭，長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靜姝滿意地笑了笑，轉身正要離開，突然又折返回來。
    "對了姐姐，"她眨著那雙靈動的桃花眼，"能給我看看你的小本子嗎？"
    "好..."峨眉乖巧地把手裏皺巴巴的冊子遞了過去。
    靜姝接過來快速翻看，當翻到某一頁時，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哦？"她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這樣安排麽？”
    "這個老頑固..."手指輕輕點著其中一行字跡，"我看你到時候敢不敢贏..."
    她突然笑出聲來，把本子合上還給峨眉時，眼睛裏還閃著惡作劇般的光芒。
    "嘻嘻..."靜姝轉身時，銀白色的流光再次在指尖流轉。
    靜姝輕盈地轉身躍起，身後的銀色流影如同拖曳的星河般緩緩飄落。
    她的身體以一種違反常理的緩慢速度下落，仿佛空氣中存在無形的阻力。
    腳尖剛觸及地麵，她就開始奔跑。
    奇怪的是，她的每一步都在光滑如鏡的地麵上滑出數丈遠，就像在冰麵上滑行一般。
    僅僅三步，她就滑到了李當歸和雀翎身邊。
    腳步忽然停住，靜姝歪著頭打量眼前這一幕：
    雀翎的頭距離李當歸的肩膀僅剩三寸，兩人的姿勢凝固在親密的一刻。
    "嘖..."靜姝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對不起了雀翎姐姐，你這樣寧姐姐看到會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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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以極其輕微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將雀翎的腦袋往上推了一寸，"不要怪我哦~"
    做完這個小動作，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再次向前滑去。
    銀白色的流光在她身後劃出優美的弧線，轉眼間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她坐定的瞬間，一片靜止的落葉突然恢複了飄動。
    緊接著，整個演武場如同被按下播放鍵——
    "嘩！"
    觀眾席再次爆發出震天的議論聲。
    所有人都沉浸在剛才那場精彩對決的回味中。
    李當歸的腳終於落地，而即將靠到他肩頭的雀翎突然腦袋一抬，像是被什麽東西推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疲憊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幾分。
    "你怎麽了？"李當歸疑惑地問道。
    雀翎輕輕活動了下脖子："沒事，可能是剛才戰鬥時扭到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頸側，那裏確實有些酸痛。
    "那我回去幫你揉揉，"李當歸認真地說，"我和大姐學過按摩手法。"
    雀翎"嗯"了一聲，任由他攙扶著繼續前行。
    席位上的白澤突然抬起頭，眉頭微皺。
    他剛才明明在推演一個重要的卦象，思路卻莫名其妙地中斷了。
    轉頭看向身旁，神通正和乞丐搶著最後一顆花生，兩人嬉鬧如常，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有趣..."白澤輕聲自語，修長的手指撫過竹簡上那道突然多出來的裂痕。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靜姝身上——那個紫衣少女正若無其事地啃著蜜餞，隻是嘴角掛著一絲可疑的笑意。
    白澤搖搖頭，重新低頭研讀竹簡。
    沒人注意到，他袖中的卦簽不知何時已經全部倒轉...
    "哎？怎麽不說了？"觀眾席上有人對著突然停住的峨眉喊道。
    峨眉晃了晃腦袋，重新翻開那本皺巴巴的小冊子。
    "接下來..."她的聲音再次變得平淡，踉蹌的腳步也一瞬間站住，"請"黃白"、"服食"、"辟穀"、"弄丸"準備..."說完便拖著長發走向場邊的裁判椅。
    台下，李朱砂突然坐直了身子。
    ""弄丸"？"她小聲嘀咕，"這名字好熟悉..."
    另一邊，李當歸正輕輕為雀翎揉著後頸。
    雀翎閉著眼睛，眉頭微蹙——她明明不記得比賽時有傷到脖子，但這酸痛感卻真實存在。
    "老頑——"靜姝突然蹦過來，話到嘴邊趕緊改口，"呸，當歸哥哥，讓我來吧！"
    她不由分說地擠開李當歸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嘛~"
    不等回應，靜姝已經坐到雀翎另一側，靈巧的手指輕輕按上她的後頸。
    說來也怪，經她這麽一揉，那股莫名的酸痛立刻緩解了大半。
    "舒服多了吧？"靜姝笑眯眯地問，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
    雀翎點點頭，雖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確實舒服了許多。
    李當歸見狀也沒多說什麽，難得靜姝這麽有心。
    但幾乎沒人注意到，遠處裁判席上的峨眉，腰間的酒葫蘆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水壺。
    她正抱著水壺小口啜飲，眼神時不時飄向一邊...
    台下。
    李朱砂忽然從背後拍了拍李當歸的肩膀："當歸，你有沒有覺得"弄丸"這個詞很耳熟？"
    李當歸皺眉思索：""弄丸"？"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麽印象啊。"
    "快看！"李朱砂突然伸手一指。
    李當歸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一道熟悉的紅色身影正優雅地穿過人群，所過之處引發陣陣歡呼。
    "是紅綃姑娘！"李當歸眼睛一亮。
    這位曾經救過大姐二姐，又在他神力枯竭時施以援手的恩人，此刻竟出現在比武大會現場。
    後麵正在烤肉的畢方也抬起頭，油乎乎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喲，這大姐也來了！"
    觀眾席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是玲瓏坊的紅綃姑娘！"
    "她和百草堂一起救過西城百姓！"
    "我娘的頑疾就是她治好的！"
    紅綃一襲紅衣，腰間精致的藥盒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她微笑著向四周頷首致意，舉手投足間盡顯醫者風範。
    百姓們的讚美聲不絕於耳，都在誇讚她妙手回春的醫術。
    李當歸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看向李朱砂："等等..."弄丸"該不會就是..."
    李朱砂用力點頭，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沒錯！紅綃姐的神力就叫"弄丸"！"
    "原來她就是紅綃..."靜姝小聲嘀咕著，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你說什麽？"雀翎側過頭問道。
    靜姝立刻換上天真爛漫的表情："我是說，這個漂亮姐姐又是誰呀？你們都認識嗎？"
    雀翎點點頭，聲音柔和了幾分："她是個很厲害的醫者。當初在紫金關救過李當歸的命。"
    就在紅綃登台的同時，另外三個方向也陸續有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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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拄著紫檀木拐杖的白胡子老者，每走一步都帶著仙風道骨的氣度；
    一個摸著光頭的微胖男子，笑容可掬地向四周揮手；
    還有個瘦得皮包骨卻精神矍鑠的中年人，走路時衣袍獵獵作響。
    四人陸續登台，引得台下議論紛紛。
    貴賓席上，寧芙皺起眉頭："那位紅衣姑娘的神力是治病救人，但不擅長戰鬥，這種比試要如何..."
    花生大士笑嗬嗬地打斷她："演武，關鍵在於‘演’，自然有多種方式進行。"
    他神秘地眨眨眼，"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白虎城主拍了拍手上的麵粉，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這四位可都是"長生道"的高手，比試方式自然與眾不同。"
    四人在台上站定，衣袂無風自動。
    紅綃的紅裙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腰間藥盒隨著步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黃白老者的白須隨風輕揚，紫檀拐杖點地時泛起淡淡金光；
    光頭男子摸著鋥亮的腦門，笑嗬嗬地向觀眾揮手；
    瘦削的辟穀男子則靜立如鬆，眼中精光內斂。
    "鐺——"
    隨著一聲清脆的銅鑼響，雷霆手持鑼槌走上台來。
    她還穿著那身黑衣製服，發髻高挽，向四人行了個標準的書院拱手禮："見過四位前輩。"
    紅綃微微欠身回禮，袖中滑落一縷藥香；
    黃白老者拄拐頷首；
    光頭男子哈哈大笑抱拳還禮；
    辟穀男子則隻是輕輕點頭。
    雷霆轉向台下使了個眼色。
    隻見賈三通和提瑞昂正吭哧吭哧地抬著一張黃花梨木桌往台階上挪。
    提瑞昂在前方臉憋得通紅，賈三通在後麵彎曲著身子，兩人活像抬著座小山。
    "老提，抬高點！"賈三通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我他娘已經抬到最高了！"提瑞昂脖子上青筋暴起。
    桌子腿在台階上磕磕絆絆，看得台下觀眾都替他們捏把汗。
    好不容易挪到台上，兩人剛鬆手喘氣，就見好言一手拎著一張同樣的桌子，頭頂還穩穩頂著第三張，步履輕盈地走了上來。
    三張桌子很快在台上擺成四方陣型。
    雷霆此時已走到峨眉跟前，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峨眉的長發無意識地卷著水壺，聽完後呆愣愣地點點頭，跟著雷霆一起向台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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