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少女對視一眼，便沿著街道朝著城南的方向走去。
    她們腳步匆匆，如同受驚的小鹿，每走幾步，便忍不住回頭張望，眼神中滿是警惕與不安，手中緊緊攥著那個包袱，仿佛那是她們此刻唯一的依靠。
    紫嫣見狀，輕輕碰了碰身旁的李當歸，壓低聲音道：“走，跟上。”
    說完，她便邁步前行，步伐輕盈。
    李當歸微微一怔，隨即也快步跟上。
    於是，長街上便出現了這樣詭異的一幕。
    前方，兩名少女拎著包袱，神色慌張，一邊小心翼翼地前進，一邊時不時回頭張望，那模樣好似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
    而她們身後幾十步開外，一男一女也拎著一個包袱，不緊不慢地跟著，目光始終鎖定在前方的少女身上。
    李當歸看著前方那兩個少女，忍不住小聲開口對紫嫣道：“咱們真的要一直這麽走到城南？”
    紫嫣無奈地歎了口氣，白了他一眼，反問道：“那怎麽辦？你有更好的辦法？”
    李當歸頓時啞口無言，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紫嫣見狀，繼續說道：“反正你的劍就在眼前，跑不了，遲早能拿回來。而且，寧芙她們也在城南，到了那邊，局勢對我們更有利。”
    李當歸聽了，微微點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寧芙那自信從容的身影。
    他堅信，隻要有她在，大概沒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一些，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紫嫣看似目視前方，腳步隨著李當歸的節奏前行，可心思卻逐漸飄到了身旁的少年身上。
    她時不時悄悄用餘光打量著李當歸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紫嫣自幼在風雨樓長大，樓中女子眾多，一有時間，她便總愛待在姐姐雲想容身邊。
    因此，她極少有機會與同齡的男子接觸，更從未像這般頻繁且近距離地和一個男人並肩而行。
    此刻，她偷偷地打量著身旁的李當歸，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
    她能清晰地聞到身旁少年身上那淡淡的藥草味，那味道清新而獨特，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縈繞在她的鼻尖，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她還能聽到身旁少年行走時傳出的輕微呼吸聲，那聲音均勻而平穩，卻又好似帶著某種節奏，一下一下地敲擊在她的耳畔。
    甚至，她還能敏銳地感受到少年因夜間寒冷而微微發出的顫抖。
    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行走，便是這樣的感覺麽？
    紫嫣心中思考。
    她的思緒又悠悠飄遠，想起了常喜歡待在李當歸身邊的寧芙，還有那個曾在夜半與他長街夜遊的雀翎。
    她們和李當歸在一起時，又是怎樣的感受呢？
    回想起今晚與少年的種種經曆，二人並肩對敵時那心有靈犀般的默契配合，少年持劍時那瀟灑且帶著幾分獨特氣質的模樣，以及自己主動開口，三分帶著玩笑的吹捧、七分發自真心的誇讚……
    這些如同初春的細雨，輕柔卻又帶著絲絲涼意，悄無聲息地挑撥著紫嫣的心弦。
    對於她來說，無比新奇......
    “紫嫣姑娘，你冷不冷？”忽然，一道聲音輕輕打斷了紫嫣紛飛的思緒。
    紫嫣一下子回過神來，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尚未消散的恍惚，看向身旁的少年，下意識地問道：“嗯？什麽？”
    李當歸看著她，再次開口：“我說，你冷不冷？”
    紫嫣一時間大腦有些空白，她思考了幾秒，才緩緩開口道：“有點冷。”
    經李當歸這麽一說，她才真切地感覺到，此時正值半夜，街道上彌漫著潮濕的空氣，清冷的寒意如影隨形。而自己隻穿著一件紫紗薄裙，那輕薄的衣料在寒風中顯得如此單薄，根本無法抵禦這刺骨的寒冷。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單薄的肩膀，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衣料，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當歸聞言把手伸向他的衣領，動作雖不快，卻讓紫嫣瞬間瞪大了眼睛，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慌張得手足無措。
    刹那間，她的心裏思緒紛飛，如亂麻一般。
    說書人的故事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故事裏，貼心的男子總會在女子寒冷時，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溫柔地給對方披上。
    此刻李當歸這動作，莫不是也要如此？
    紫嫣隻覺臉頰發燙，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隻小鹿在胸腔裏橫衝直撞。
    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畫麵：若是接受了，會不會顯得自己太不矜持；可若是不接受，又會不會讓李當歸難堪？而且，這冰冷的夜晚，那件衣服確實能帶來不少溫暖……
    她緊緊咬著下唇，眼神慌亂地遊移著，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要開口拒絕，還是默默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關懷。
    就在紫嫣胡思亂想、心亂如麻之際，李當歸的手終於觸碰到了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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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他輕輕將長袍的衣領往上豎了豎，把自己的脖子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隨後轉頭看向紫嫣，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說道：“可惜你的衣服沒有這樣的衣領，要不然，你就可以像我這樣，把衣領豎起來，會更暖和一些。”
    紫嫣聞言，頓時愣在原地，嘴巴微微張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滿心的期待與慌亂瞬間化作無語，隻能呆呆地看著李當歸。
    李當歸卻渾然不覺紫嫣的異樣，又接著開口道：“你知道麽？我夜晚練劍時，寧將軍常常會在我旁邊觀看。每次我都會幫她提前準備好大衣，就是為了防止夜晚寒氣上來的時候，寧將軍會感到冷。”
    “......”
    周圍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紫嫣不再看向身旁的李當歸，而是麵無表情地將目光直直地注視著前方那兩個緩緩行走的少女。
    她的眼神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一絲波瀾。
    李當歸見紫嫣忽然轉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他下意識地也看向了前方，隻見那兩個少女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時不時地回頭張望，神色間滿是警惕，並無什麽異樣。
    於是，李當歸微微側過頭，輕聲開口問道：“紫嫣姑娘，你怎麽了？”
    紫嫣神色淡淡，頭也不回地回道：“沒什麽。”
    那聲音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李當歸總覺得二人之間的氛圍好像忽然變了，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此刻竟變得有些微妙和壓抑，可他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為了試探一下紫嫣的心思，李當歸再次開口道：“紫嫣姑娘，你還冷嗎？”
    紫嫣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語氣：“不冷。”
    那平淡無比的語氣，再次印證了李當歸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李當歸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紫嫣姑娘——”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紫嫣便直接打斷了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若沒重要的事，還是好好看著前麵那兩人吧，省得到時候又看丟了，我還得幫你找。”
    李當歸聞言，心中一凜，連忙聽話地點點頭，乖乖地閉上了嘴，將目光重新投向前方那兩個少女。
    ......
    城西，百草堂。
    長街對麵，一頭紅發的少年畢方，看著忽然憑空出現在他麵前的紅綃和峨眉。
    紅綃一襲紅衣，在夜幕中顯得格外鮮豔；峨眉則身著白衣，長發及腳踝，飄逸出塵。
    畢方臉上頓時綻放出一個如火焰般燦爛的笑臉，咧嘴開口道：“喲！這不是紅綃大姐跟裁判大姐麽？你們也來百草堂玩啊？”
    他聲音清亮，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活潑與不羈。
    然而，此時的少年，模樣卻有些狼狽。
    他身上的衣服滿是抓痕，破爛不堪，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打鬥。
    可即便如此，他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未減，與這狼狽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紅綃卻沒有心思與畢方寒暄，她迅速轉頭看向百草堂內。
    目光穿過門口站著的華服婦人和錦衣小孩，她一眼便看到了裏麵躺在地上的李靈芝幾人。
    刹那間，她一雙秋水般的美眸中罕見地浮現出怒火。
    她柳眉倒豎，纖細的手指猛地指向門口的華服婦人和小孩，聲音冷若寒霜：“你們是誰？”
    華服婦人徐氏站在門口，身材豐腴，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成熟的風韻。
    她並未故意惺惺作態，可僅僅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便顯得有些妖嬈嫵媚。
    聽到紅綃的質問，她不慌不忙地抬起頭，目光與紅綃對視，聲音成熟而淡定：“你又是誰？”
    紅綃柳眉緊蹙，美眸中怒火燃燒，纖細的手指直直指向那婦人，再次冷聲問道：“你把靈芝她們怎麽了？”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與焦急。
    婦人徐氏雙手抱臂，神色從容，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放心，她們還沒死。”
    那語氣，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紅綃一聽，心中怒火更盛，上前一步，看樣子似乎準備直接衝上去和這兩個不速之客理論一番。
    她身姿輕盈，可此刻腳步卻帶著一股決然的衝勁。
    身後的畢方見狀，心中一驚，趕緊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紅綃的胳膊，急切地開口道：“哎哎哎，紅綃姐，等會兒，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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