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冰獄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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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之上,氣氛如同一潭死水,凝固得讓人窒息。
幾十名黑衣人如臨大敵,背靠著粗壯的桅杆擠作一團,他們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有刃口泛著青芒的彎刀,有槍尖淬了劇毒的長矛,還有刃薄如紙的匕首。
這些兵器無一不是殺人利器,此刻卻都在微微顫抖,如同它們的主人一般戰栗不安。
寧芙靜立如鬆,冷峻的麵容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眉宇間凝結的殺意讓周圍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隨著她手腕輕輕一抖,寒螭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在死寂的甲板上回蕩,震得桅杆上的纜繩都微微顫動。
\"唰——\"
黑衣人們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鞋底與甲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其中幾個黑衣人握刀的手已經不受控製地發抖,金屬碰撞的\"叮當\"聲此起彼伏。
有人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的\"咕咚\"聲在這緊繃的氛圍中格外刺耳。
他們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順著蒙麵巾的邊緣滴落,在柚木甲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我來此,隻為兩件事。\"
寧芙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
她淩厲的目光掃過人群,被視線掃到的黑衣人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像是被利刃抵住了咽喉。
\"嗒。\"
寧芙向前邁出一步,長靴底與甲板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音在黑衣人們耳中卻如同喪鍾,他們立刻再次向後退去,眼中滿是緊張之色,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一,我要帶走兩個少女。”寧芙的聲音清晰而冰冷,吹得那些黑衣人心中發涼。
\"二,我要帶走一些兵器。\"她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眾人手中的武器,死亡的壓迫感讓最前排的黑衣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誰攔,誰死。\"
最後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甲板上炸響。
幾個黑衣人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手中的兵器\"當啷\"掉落。
沒有人懷疑這個能一劍斬斷方舟主桅的女人是否在虛張聲勢——那道長達十丈的平滑切口至今還在冒著森森寒氣,無聲地訴說著這一劍的恐怖威力。
隻要她再隨便揮出一劍,即使這一劍隻有剛才那一劍一半的實力,也足以將他們這些人全部無情斬殺。
在這絕對的實力麵前,他們這些隱藏在陰影中的“影子”,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寧芙神色冷峻,全然未將那些黑衣人的反應放在眼裏。
她邁著沉穩的步伐,徑直朝著遠處的樓閣走去,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淩厲的氣場。
雀翎緊緊地跟在寧芙身後,像個跟著長姐的乖巧小妹,灰白的眼眸中倒映著寧芙那挺拔的背影。
黑衣人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恐懼與無奈,最終還是朝著兩邊緩緩散開,為寧芙讓出一條路來。
寧芙和雀翎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過甲板,仿佛這些黑衣人不過是路邊的螻蟻,根本無法阻擋她們的腳步。很快,她們來到了閣樓麵前。
“靜姝!鈴兒!你們在裏麵麽?”雀翎剛來到樓閣外,便迫不及待地朝著裏麵大喊,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一片死寂,無人應答。
樓閣的大門敞開著,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地麵上投下一片濃厚的陰影,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與危險。
寧芙目光如炬,緊緊注視著門內空無一人的大廳,不斷尋找著那抹總是叫喊著“寧姐姐”的俏麗身影。
按理來說,方才她一劍斬斷桅杆,這麽大的動靜,靜姝應該立刻就會出現在自己麵前,然後睜大那雙明亮的眼眸,滿是崇拜地誇自己“真厲害”。
可如今,直到雀翎方才喊叫她們的名字,靜姝依舊沒有出現在寧芙的眼前。
寧芙的心中不由得開始煩躁起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種情況發生。
之前她之所以沒讓靜姝獨自潛入,就是擔心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可現在,一切似乎都朝著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就在寧芙正陷入沉思之時,麵前地板上大門投下的陰影中,忽然衝出一抹粉色。
這抹粉色如同靈動的精靈,瞬間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
隻見這粉色身影手中還持著一把閃著白光的短劍,那短劍在月光下閃爍著寒芒,徑直朝著寧芙的麵門襲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寧芙眼神一凝,伸出雙指,穩穩地夾住了這速度迅猛但明顯缺乏力度的一劍。
那短劍在她的雙指間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所阻擋。
手持短劍的粉衣少女減秋見到自己的必殺一擊竟然被這女人僅僅用手指便擋住,頓時大吃一驚。
她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手中的短劍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寧芙目光如寒星,緊緊盯著眼前少女手中緊握的短劍“見新雪”。
那劍身在月光下閃爍著雪白的光澤。
她眼神冰冷,聲音如霜,一字一頓地開口道:“誰允許你用這把劍的。”
減秋麵色漲紅,雙手死死地攥著劍柄,極力地想要將劍從寧芙手指中拔出來。
可無論她如何用力,那短劍就像被鑄在了寧芙的手指間,紋絲不動。
寧芙冷哼一聲,那冷哼聲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減秋心中一顫。
隻見寧芙手腕輕輕一抖,短劍“見新雪”立刻劇烈顫抖起來,那震動順著劍身傳到減秋的虎口,頓時震得她虎口發麻,她再也握不住劍柄,被迫鬆開了手。
“見新雪”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被寧芙收入鞘中。
寧芙劍指減秋,眼神中滿是淩厲的殺意。
減秋心中驚恐萬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踏入了那片陰影之中。
刹那間,她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見。
雀翎滿臉驚訝:“怎麽回事,她怎麽進影子裏去了!”
寧芙麵色沉靜,沒有絲毫猶豫,手中寒螭劍猛然劈下。
劍風呼嘯,直接將地板劈了個粉碎,木屑四濺。
她低頭望去,地板內部除了木屑殘渣,沒有任何東西,仿佛減秋從未存在過一般。
“神力。”
寧芙淡淡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
她緩緩回頭,望向方才那些黑衣人站立的地方。
隻見原本站在那裏的幾十名黑衣人,竟然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雀翎灰眸中帶著焦急:“這可怎麽辦,靜姝她們一定出事了!”
寧芙沒有立刻進入樓閣內,而是後退了幾步。
她神色嚴肅,對著雀翎開口道:“雀翎,站到我身後。”
雀翎連忙點頭,快步站到了寧芙的身後。
寧芙將寒螭劍立於身前,雙手握住劍柄,緩緩閉上雙眼。
當她再次睜開眼眸時,那原本漆黑的眼眸竟再次泛起冰藍之色,如同深邃的寒潭。
劍身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神力,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同時散發著絲絲寒氣。
寧芙一邊催動體內神力,一邊集中精神,感受著整座樓閣內的氣息。
刹那間,整座樓閣都似乎被她的神力所籠罩,每一個角落、每一絲氣息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冰獄,鎖山河。”
寧芙朱唇輕啟,淡淡地念出這五個字,聲音清冷如霜。
話音剛落,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從寧芙腳下的地板開始,一層晶瑩的寒冰迅速蔓延開來,如同洶湧的潮水,以一種不可阻擋之勢向著前方席卷而去。
樓閣的地板瞬間被凍住,原本古樸的木質紋理被冰層覆蓋,變得光滑而冰冷。
緊接著,寒冰順著牆壁向上攀爬,所到之處,牆壁上的裝飾、縫隙都被冰封,發出“哢哢”的聲響。
短短幾個呼吸間,整座樓閣瞬間從溫暖的建築變為了一座冰雕世界。
寒氣如同一頭頭凶猛的野獸,無情地包裹住了整個建築內所有的陰影。
雀翎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愕。
她分明發現,前方地板上的陰影在被冰封的同時,立刻開始暗淡起來,仿佛這股寒冰之氣已經冰冷到甚至能滲透進影子中。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的陰影似乎比尋常的影子更加漆黑幾分。
隨著寒冰之氣的不斷蔓延,整座閣樓已經全部被凍住。
冰層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將整個樓閣映照得如同夢幻般的冰雪宮殿。
寧芙神色平靜,她緩緩轉身,向著身後走去。
正當雀翎疑惑間,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四麵八方的陰影中,開始不斷地有人跑出來,或是掉出來。
他們如同被冰封在黑暗中的幽靈,突然被釋放了出來。
每個人都哆哆嗦嗦,牙齒打顫,看起來被凍得不輕。
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與痛苦,雙手不停地搓著身體,嚐試讓自己暖和起來。
雀翎覺得這些人的樣子,似乎就好像剛從極北之地中走出來一般。
他們有的癱倒在地上,有的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有的則蜷縮成一團,嘴裏不停地嘟囔著什麽。
寧芙停下腳步,目光冷冷地掃視著這些人。
在那些從影子裏陸陸續續出現的人影中,有一個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個高大優雅的身影,宛如黑夜中悄然降臨的女神,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神秘。
她同樣是從影子中緩緩走出,但步伐卻輕盈而從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凍得瑟瑟發抖。
隻是,她的身上微微冒著寒氣,絲絲縷縷,暗示著她也受到了寒冷的侵襲。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兩個少女。
其中一個正是方才襲擊寧芙的粉衣少女減秋,另一個則是身著黑衣的少女。
兩個少女明顯也被凍得不輕,身體微微顫抖著,嘴唇都有些發紫,但二人都強忍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倔強與不甘。
寧芙的目光瞬間轉向那高大女人,眼神如冰,冷聲道:“我隻說一遍,把靜姝和鈴兒交出來。”
青峰夫人麵無表情,仿佛世間的一切都無法觸動她的情緒。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青峰夫人緩緩開口,語氣平淡無比。
雀翎心急如焚,對著高大女人大聲開口道:“你把她們怎麽了!”
青峰夫人指了指寧芙身後的樓閣,淡淡開口道:“那個叫鈴兒的丫頭,已經被你凍住了。”
雀翎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立刻對著寧芙開口道:“寧芙,怎麽辦!”
寧芙神色鎮定,眼神中透著一絲篤定:“無妨,鈴兒是不會被凍住的。”
她話音剛落,樓閣內忽然傳來了鈴兒清脆的聲音:“寧芙姐!雀翎姐!”
那聲音讓雀翎心中一喜。
隻見鈴兒如同一個幽靈,帶著虛幻的半透明身體朝著寧芙和雀翎跑了過來。
她的身體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是由一層薄薄的霧氣組成。
顯然,她剛剛通過虛化身體,才巧妙地避免了被凍住。
雀翎頓時鬆了口氣。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青峰夫人,眼神中滿是質問,開口道:“靜姝呢!”
青峰夫人歎息一聲,那歎息聲仿佛帶著無盡的遺憾。
她緩緩開口道:“那個叫靜姝的丫頭,跑得太快了,直接衝入了影中世界的最深處。即便是我,也很難找到她。”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仿佛也為靜姝的失蹤而感到惋惜。
……
時間回到不久前。
夜色如墨。
城南碼頭附近的青石板路上,李當歸和紫嫣的身影如疾風般掠過。
少年劍客的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辭故人劍鞘與腰帶相撞發出規律的\"哢嗒\"聲。
紫嫣的紫色羅裙在疾行中翻飛如蝶,發間的珠釵早已不知去向,長發飄揚。
\"轟——!\"
突如其來的巨響震碎了夜的寧靜。
前方碼頭方向,似乎有什麽東西倒塌了一般。
緊接著,犬吠聲、嬰啼聲、慌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各戶人家的油燈陸續亮起,映出窗紙上驚慌的人影。
李當歸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寧將軍她們...\"
少年喉結滾動,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焦灼。
遠處又傳來幾聲金鐵交鳴,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紫嫣的呼吸已經紊亂,體力有些不支,香汗浸透了後背的衣料。
她突然停下腳步,扶著路邊的圍欄劇烈喘息:\"李當歸,你...你先走...\"
李當歸目光如電掃過四周。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閃——街角客棧的燈籠下,一個簡陋的馬廄裏拴著幾匹駿馬。
那些馬匹正不安地踏著蹄子,顯然也被遠處的動靜驚擾。
\"跟我來!\"
少年一把抓住紫嫣的手腕。
紫嫣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拽著衝向馬廄。
李當歸劍出如龍,寒光閃過,拴馬的麻繩應聲而斷。
受驚的馬兒人立而起,卻被少年一個翻身穩穩壓住馬背。
他順勢一撈,紫嫣隻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便騰空而起,穩穩落在馬背上。
\"抓緊了!\"
李當歸低喝一聲,雙腿猛夾馬腹。
駿馬嘶鳴著衝入街道,鐵蹄踏在青石板上濺起一串火星。
紫嫣慌忙環住少年的腰身,指尖陷入他腰間的衣料。
夜風呼嘯著掠過耳畔,兩旁的房屋化作模糊的色塊向後飛退。
\"再快些!\"李當歸俯身貼緊馬頸,手中的韁繩又緊了幾分。
駿馬似乎感受到騎手的焦灼,四蹄如飛,鬃毛在月光下如同流動的銀焰。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時,馬匹幾乎與地麵呈四十五度角。
“啊!”紫嫣下意識的驚叫一聲,她從來沒有坐過這麽快的馬。
遠處碼頭的輪廓已然可見。
李當歸咬緊牙關,心中默念:寧芙,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