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蠍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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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五天前的一個早上。
城南貧民窟的最深處——
這是一處最肮髒的地方,連初升的朝陽都吝嗇於將光芒灑向這片角落。
逼仄的巷道盡頭,立著一間低矮的小屋,牆皮剝落,簷角掛著幾縷褪色的黑紗,在晨風中無聲搖曳。
屋外,一名身著素白長衫的書生靜立門前。
他脖頸細長,身形瘦削如鶴,蒼白的麵容上浮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晨霧沾濕了他的衣襟,他卻恍若未覺,隻是微微仰頭,似在傾聽屋內傳來的細微響動——
“哈啊……”
一聲慵懶的哈欠從門縫中滲出,緊接著是床板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有人正舒展腰肢,從夢中蘇醒。
書生的笑意更深了。
在此站立已久的他,抬手推開了那扇掛著黑紗的屋門。
腐朽的木軸發出嘶啞的呻吟,濃鬱的香氣頓時撲麵而來——那是脂粉、暖衾與女子體香交織的氣息,甜膩得幾乎凝成實質。
書生閉目深吸,喉結滾動,仿佛要將這味道刻入肺腑。
屋內昏暗如夜。
幾張紅燭早已燃盡,燭淚在桌案上凝固成猩紅的珊瑚,映著紗帳後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身影正緩緩坐起,薄被滑落,露出肩頸如玉的曲線。
她似乎察覺到了來人的動靜,穿鞋的動作忽然一頓。
隨即紗帳後傳來一聲低笑,嗓音沙啞嫵媚,像浸了蜜的鉤子“是哪位郎君……這麽一大早就來找奴家?”
一隻纖纖玉手撩開紗帳,指尖染著蔻丹,在昏暗中泛著血色的光,“奴家還未梳妝呢……這般模樣,可羞於見人~”
書生輕笑一聲,聲音清朗如碎玉“小生今日一睜眼,便想到了娘子。”
他向前一步,袖中滑出一柄折扇“實在等不到天黑,隻好守在門外,盼著能與娘子……早早玩耍一番。”
——紗帳後的女子,正是“五鬼”之一的蠍娘子,而這白衣書生,則是幽冥樓殺手,白鶴衣。
坐在床沿邊的蠍娘子聞言,指尖在紗帳上輕輕一劃。
帳外傳來的聲音年輕清潤,顯然是個俊俏郎君。
她忽然低低“呀”了一聲,語氣愈發嬌軟“喲,怎麽怎麽是位小郎君?”
薄被下的雙腿交疊,赤足點地,足踝上銀鈴輕顫“早知你來,奴家定要焚香沐浴,哪敢讓你瞧見這副邋遢模樣……”
白鶴衣折扇輕搖,扇骨上暗刻的鶴紋在陰影中若隱若現“娘子何必自謙?”
他目光掃過紗帳下露出一截的雪白腳趾,笑意漸深“依我看,晨起慵懶之態,反倒更添風韻。”
帳內靜了一瞬。
忽然,蠍娘子“撲哧”笑出聲來。
她隨手將長發挽至肩後,身上隻披一件暗紅紗衣,衣帶鬆散,露出鎖骨下一片瓷白的肌膚。
“討厭~”她赤足踏地,銀鈴叮咚,像一尾魚滑向紗帳邊緣,“小郎君的嘴……莫不是抹了蜜?”
最後一字落下時,紗帳倏然掀起——
蠍娘子半倚在帳邊,眼尾暈著未醒的潮紅,唇卻豔如朱砂。
她歪頭打量白鶴衣,目光從他清俊的眉眼滑到執扇的指節,忽然舔了舔嘴角“這般會誇人……不如進來,慢慢說給奴家聽?”
白鶴衣的扇麵“唰”地合攏。
他躬身一禮,袖擺垂落如鶴翼“求之不得。”
紗帳內,蠍娘子斜倚在床沿,身上僅披著一件單薄的暗紅色紗衣,衣料輕透,隱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微微側身,柔軟白皙的手指已經攀上了白鶴衣的胸膛,指尖輕輕撥弄著他衣領上的盤扣,一顆、兩顆……動作緩慢而挑逗。
白鶴衣端坐在她身旁,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麵容溫潤如玉,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遊走。
“娘子怎的如此著急?”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調侃。
蠍娘子聞言,紅唇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不是小郎君你早早等在外麵?怎的進了屋內,反倒又不著急了?”
白鶴衣低笑“隻是想著能多與娘子交談一番。”
“交談?”蠍娘子輕哼一聲,指尖從他的胸膛緩緩上移,撫過他的鎖骨,最終停在他的脖頸上,“是這樣交談麽?”
話音未落,她的紅唇已然貼近,溫熱的氣息幾乎要貼上他的唇。
可就在這一瞬,她的手指忽然一頓,原本閉上的雙眼猛地睜開,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白鶴衣依舊含笑看著她,眼中深不見底。
蠍娘子緩緩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她的指尖仍停留在他的脖頸上,卻不再動作,而是微微眯起眼,似在審視什麽。
片刻後,她倏然收回手,輕輕一推,將白鶴衣推開,自己則起身攏了攏滑落的紗衣,赤足踩進床下的繡鞋裏,腳後跟還露在外麵,就這麽懶懶地踩著鞋,掀開紗帳走了出去。
白鶴衣坐在床邊,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娘子?怎麽不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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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帳外,蠍娘子背對著他,聲音已帶上一絲冷意“我隻和人打交道,你走吧,我不與你做生意。”
白鶴衣終於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緩步走到她身後,輕聲道“娘子怎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蠍娘子側過臉,眸光銳利“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又想對我做什麽?”
白鶴衣依舊微笑“我隻想與娘子共赴那雲雨之歡。”
蠍娘子嗤笑一聲,眼中譏諷更甚“你連人都不是,還想與老娘做那種事?嗬嗬,褲襠裏有那玩意兒麽?真是可笑!”
白鶴衣依舊微笑。
蠍娘子見狀,頓了頓,語氣漸冷“你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不說,就趕緊給老娘爬!大早上的,真是擾了老娘的興致!”
白鶴衣見她已無耐心,終於不再遮掩,緩緩開口“蠍娘子,你難道不知,你們白虎城五鬼之一的‘壁虎兒’已經加入我幽冥樓麾下?”
蠍娘子瞳孔微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紗衣。
白鶴衣繼續道“如今我來找你,正是要請你入幽冥樓。”他微微傾身,聲音低沉而誘惑,“我們幽冥樓,一招納天道垂青的靈獸,二招納妖獸神力的傳承。你的神力出自上古蠍妖一脈,雖不純正,但也是難得一見。”
他伸出手,指尖似要觸碰她的發絲,卻又在即將觸及的瞬間停下,低笑道
“因此,我白鶴衣代表幽冥樓,邀請你加入樓內,共謀大業。”
“幽冥樓?”蠍娘子嗤笑一聲,紅唇勾起譏誚的弧度,“那是什麽玩意兒?老娘憑什麽要加入你們?”
白鶴衣不疾不徐地開口,嗓音如清泉擊石“娘子何必心急?在你應允之前,幽冥樓自不會強求。隻是——”他眸光微轉,掃過屋內剝落的牆皮與角落裏積灰的繡枕,“若你點頭,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再不必蝸居於此,更無需……委屈自己做那皮肉生意。”
“放你娘的屁!”蠍娘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亂跳。
她站起身,猩紅的指甲幾乎戳到白鶴衣鼻尖“老娘樂意做什麽就做什麽!怎麽,你們這些假清高的東西,也配來指摘老娘的活法?”她忽又眯起眼,上下打量著白鶴衣,嗤笑道,“你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兒,倒學起讀書人咬文嚼字了?我見過的真書生多了去,你連他們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白鶴衣笑意不減,反而向前半步“那些‘真書生’,可會踏足此地尋你?”他聲音輕柔,卻字字如針,“但若入了幽冥樓,莫說書生,便是江湖遊俠兒、世家公子,也會為你傾心。從此世間再無‘五鬼’蠍娘子,隻有他們跪拜的……仙子。”
蠍娘子瞳孔微微一縮。
她別過臉,鬢邊一縷散發垂落,掩住了驟然繃緊的下頜線。
半晌後,她“嗬嗬”一聲道“你以為我會信你?白虎城誰不知道我蠍娘子是什麽樣的女人,那些男子躲我罵我還來不及,他們會看得上我?老娘是沒讀過書,可你真當老娘是傻子不成?”
白鶴衣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趁勢低語“幽冥樓不在白虎城,在青龍城,而青龍城遠在南海彼岸,無人知曉你的過往。他們隻會說——”他忽然抬手,虛虛拂過蠍娘子肩頭並不存在的塵埃,“幽冥樓新添的這位仙子,姿容絕世,美豔動人,怕是與城主的兩位千金想必也不會遜色。”
屋內陷入死寂。
蠍娘子盯著梳妝台上半塊模糊的銅鏡,鏡中映出她豔麗的眉眼與身後白鶴衣幽深的輪廓。
又過了很久,她終於開口,嗓音沙啞“……我若拒絕呢?”
白鶴衣後退一步,彬彬有禮地拱手“自當告辭,絕不再擾。”
“滾吧。”蠍娘子抓起木梳,狠狠刮過打結的發尾,直截了當道,“老娘沒興趣陪你們裝神弄鬼。”
梳齒卡在發絲間的悶響中,白鶴衣的笑意終於淡去。
他垂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語調卻愈發溫和“當真……不再考慮?”
蠍娘子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猛地將梳子拍在桌上“我不想與你們這些神神秘秘的人扯上關係!”
“是鄙人唐突了。”白鶴衣深深作揖,廣袖如白鶴斂翅。
轉身時,他雪白的衣擺掃過門檻,竟未沾染半分塵埃。
門扉吱呀合攏的刹那,蠍娘子肩頭微不可察地一鬆。
“最討厭你們這種人裝模作樣的死東西…”她喃喃道。
夜色如墨,城南貧民窟的月光像是被誰刻意稀釋過,慘淡地潑在歪斜的屋脊上。
狹窄的巷道裏彌漫著腐臭與劣酒的氣味,幾個衣衫襤褸的醉漢蜷縮在牆角,胸膛微弱的起伏讓人分不清是沉睡還是瀕死。
遠處城東的朱門燈火,在這裏望去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幻影。
"嗖——"
幾道黑影掠過屋簷,瓦片竟未發出一絲聲響。
他們像一群夜行的鬼魅,直奔巷尾那間掛著黑紗的矮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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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蠍娘子正赤腳踩在一個盛滿水的破舊洗腳盆裏,水麵上飄著幾片幹癟的橘皮——這是她獨特的保養皮膚的方法。
她的手中則拿著一件褪色的中衣,被燭火照得發黃。
她正一邊洗腳,一邊縫補著這件中衣,針線在布料間穿梭,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忽然,蠍娘子的手指懸在半空。
線頭斷了。
窗外依舊漆黑,但某種氣息讓盆裏的水麵蕩起一圈漣漪。
她緩緩抬頭——
"哢嚓!"
木窗爆裂的瞬間,一道黑影裹挾著腥風撲入。
那身影落地時竟像野獸般四肢著地,青石板被利爪刮出刺耳的聲響。
然而,眨眼間的功夫,床邊的蠍娘子早已不在原地。
闖入者直起身,來到床邊,麵罩下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床榻上淩亂的被褥還留著餘溫,破舊銅盆裏的水晃動著,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吼——"
低沉的獸鳴從他喉嚨裏擠出。
下一秒,他猛地撲向半開的後窗,顯然有人剛從那裏逃離。
城南長街的青石板上,一雙玉足踏著月光倉皇奔逃。
蠍娘子那件還未縫補好的破舊中衣下擺被夜風掀起,露出沾滿塵土的腳踝——那本該塗抹香膏的肌膚此刻布滿細碎傷口,在青石板上留下點點猩紅。
"呼呼"
她的喘息聲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前方拐角處出現一條幽深的小巷,蠍娘子見狀,毫不猶豫地紮了進去。
"砰!"
後背撞上黴變的木箱,腐木碎屑簌簌落下。
她蜷縮在雜物堆後,指甲深深摳進掌心。
月光從箱縫漏進來,照見她中衣下飽滿的胸口劇烈的起伏,汗珠順著鎖骨滑入衣襟。
"呼——,累死老娘了這群狗東西,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嘶——"她正低聲怒罵著,突然被腳底刺痛激得倒抽冷氣。
抬起腳時,一枚碎瓷片正嵌在足心,血珠順著姣好的足弓曲線滴落。
夜風送來遠處更夫的梆子聲。
蠍娘子屏息凝神,從箱縫窺視巷口。
長街上月光如水,半片落葉打著旋兒飄過——空無一人。
"幽蟄·影遁"
她齒間忽然溢出一聲低語,體內蟄伏的神力驟然蘇醒。
她的身上開始緩緩浮現出黑色的陰影,當陰影漫過脖頸時,她的身形開始扭曲模糊,最終與黑暗融為一體。
五鬼之一的蠍娘子,身負"幽蟄"神力,乃三境神力。
覺醒之人可擬蠍類蟄伏之態,融於陰影,隱匿身形;在危急情況下,更能以影為毒,噬魂蝕骨。
巷口的燈籠突然劇烈搖晃。
蠍娘子化作一道流動的黑影貼牆遊走,在接近巷口時驟然凝固——完美的潛伏姿態。
可就在她即將融入街角陰影的刹那,頭頂瓦片突然炸裂!
"吼——"
野獸般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
她隻覺的被一股夾雜著腥風的巨力撲倒在地,後腦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模糊的視線裏,一雙猩紅的眼睛近在咫尺,鐵鉗般的大手正扣住她手腕命門,讓她動彈不得。
"給老娘起開!"蠍娘子屈膝猛擊對方腹部,卻像撞上鐵板。
男人麵罩下傳來沉悶的笑聲,呼出的熱氣帶著腐肉味噴在她臉上。
屋簷上傳來密集的落地聲。
四道黑影如烏鴉收翼般降下,玄鐵靴底碾碎了她掙紮時散落的發簪。
"帶進去。"
為首的男子彎腰拎起蠍娘子後領。
她像隻無助的小貓般被這個身材高大的魁梧男子拎起來,身體懸在半空,中衣下擺還在夜風中輕輕晃動,露出沾血的足尖。
幽巷深處,蠍娘子被重重按在長滿青苔的磚牆上,潮濕的黴味混著身後男人滾燙的鼻息撲麵而來。
"徐夫人有令——"魁梧男子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鐵鉗般的手掌掐住她下巴,"拒入幽冥樓者,殺無赦!"
"呸!"
一口口水精準命中對方麵罩。
蠍娘子咬著牙道““就憑你們?也想殺我?!”
不知為何,那被吐了口水的男人非但沒惱,反而發出一聲亢奮的低吼。
男人抹麵罩的動作像野獸舔爪,麵罩下傳出的喘息聲越來越重,眼裏也閃爍著貪婪的目光。
五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目光灼灼的打量著蠍娘子那白皙的臉龐,又低頭看向了她中衣下飽滿的胸脯,最後死死黏在那雙沾血的玉足上——足弓繃緊的弧度正微微顫抖。
蠍娘子掙紮著看向他們“你們休想!老娘的身子可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然而,幾個男子並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
隻是一言不發,目光繼續不斷的在蠍娘子身上掃過。
蠍娘子見狀靈機一動。
"看夠了嗎?"她突然嬌笑出聲,被鉗製的手腕輕輕扭動,"若是讓你們看個夠"她仰頭露出天鵝般的頸線,"能不能放奴家一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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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
衣服撕裂聲撕破夜色。
幾個男子聞言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隻有力急切的手扯開她衣領,粗重的呼吸噴在蠍娘子驟然暴露的肩頭。
另外幾雙手同時抓住她腰間束帶,迫不及待的開始拉扯。
就在他們扯開最後屏障的刹那,蠍娘子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可要輕些哦。"
話音一落,她的指甲突然泛起光澤,在月光下劃出五道毒虹。
剛摸到蠍娘子腰間雪白肌膚的魁梧男子猛地僵住——
"呃啊!"
壓抑的痛呼接二連三響起。
男人們踉蹌後退,有的掐著自己咽喉,有的瘋狂甩動中毒的手腕。
蠍娘子在幾個男子鬆開她往後退的那一瞬間,便絲毫沒有猶豫,拚盡全身的力氣,拔腿就跑,從幾個男人身邊一閃而過,迅速消失在巷口。
長街上,她回頭望去,月光灑在她半裸的身軀上,她伸手將那件破舊中衣重新裹好在那豐腴有致的上身,那雙染血的腳又快了幾分。
天光大亮,白虎城郊外的一處竹林裏,晨光透過竹林灑落,在濕潤的泥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四周的鳥叫聲此起彼伏。
竹林深處,一隻圓滾滾的奇怪動物正仰躺在露水未幹的草叢中,黑白相間的皮毛沾著幾片竹葉。
它短粗的前爪抱著一截青翠的嫩竹,"哢嚓哢嚓"的咀嚼聲驚飛了枝頭的山雀。
三丈外,一瘦高的白衣女子跪坐在積年的腐葉上。
她的長發如潑墨般鋪展在地,發梢沾滿塵土與枯枝,素白的長裙也滿是灰塵,早已看不出本色。
她那雙呆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奇怪動物,瞳孔裏倒映著它滾圓的肚皮。
"沙——"
白衣女子突然開始向前爬行,動作小心翼翼。
腐葉在膝下碎裂。
奇怪動物的圓耳抖了抖,卻仍專注地啃著竹節。
下一刻,白衣女子毫無征兆的憑空消失。
遠處,奇怪動物的黑眼圈突然擴大——它的竹竿竟被一雙蒼白的手奪走。
這個黑白團子笨拙地翻動身軀,像隻倒扣的陶甕般徒勞地蹬著短腿。
"哢呸。"
白衣女子啃了兩口搶來的嫩竹,木然的臉上浮現困惑。
她鬆開手,直接將嫩竹隨意的丟在地上。
那憨獸也不記仇,撿起地上的嫩竹,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繼續大嚼,仿佛方才隻是經曆了一場竹林細雨。
白衣女子又看著那動物吃了一會,似乎覺得無聊,便轉身離去。
晨風穿過葉隙,女子拖著長發掃過滿地。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了幾步,忽然停住。
十步外的腐葉堆裏,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裸露的腳踝上殘留著一些幹涸的血跡,腳底滿是泥土。
白衣女子身形又一閃,瞬間便來到那人麵前。
她歪了歪頭,發梢垂落在地上那女人的鼻尖。
觀察了女人一會,白衣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這裏不讓睡覺。"
她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地上女人依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白衣女子眨了眨眼。
當她再次直起腰時,身影已經再次消失。
唯有那奇怪動物咀嚼竹子的聲音,依舊回蕩在空寂的竹林裏。
日頭已高,竹影斜斜地切在蠍娘子臉上。
她終於睜開雙眼,睫毛上還掛著露水,視線穿過交錯的竹葉,望見一小塊支離破碎的藍天。
"嘶——"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指尖陷進潮濕的腐葉裏。
腳底傳來尖銳的刺痛,低頭一看,原本白皙的足心此刻布滿血痕,滿是泥土。
昨夜亡命奔逃的畫麵在腦中閃回——青石板的冰涼,土路上飛揚的塵土,最後是這片竹林裏絆倒她的樹根。
她記得自己摔進了落葉堆裏。
那時她的腳底早已被磨破,疼痛不已,身上的單薄中衣更是沾滿灰塵,身上也沒了力氣。
她最後罵罵咧咧了幾句,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
一睡就睡到了現在。
"跟我鬥?"
蠍娘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個輕蔑的笑,卻牽動了幹裂的唇。
她試著站起來,腳尖剛觸地就疼得眼前發黑。
"啊!好疼"
她跌坐回原地。
“走不了路了”蠍娘子朝著四周不斷張望,沒人追來。
這本該讓她鬆口氣,可四望無人的竹林反而更讓人心慌。
她咬著牙,開始往前爬。
腐葉的黴味混著血腥氣往鼻子裏鑽。
爬過一截斷竹時,尖銳的斷麵在她膝蓋上劃開道口子。
她沒停,隻在心裏把幽冥樓那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幾個時辰後,竹影漸疏。
蠍娘子喘著粗氣爬出林子,卻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
層巒疊嶂,山霧繚繞。
沒有城郭,沒有炊煙,隻有望不到頭的蒼青色山脈。
"這他娘的是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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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早已沒有之前的精致,此時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裏是城西的野竹林。"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突然在她耳後響起,溫潤得像山澗清泉。
蠍娘子瞬間驚恐,猛地回頭——
身後空山寂寂,什麽都沒有。
"誰在說話!"蠍娘子厲聲喝道,聲音在竹林裏激起一陣簌簌的回響。
"娘子,別來無恙乎?"
這溫潤如玉的嗓音讓她渾身一顫——是昨夜那個白鶴衣!
她猛地轉身。
"陰魂不散的狗東西!"蠍娘子啐了一口,血沫沾在幹裂的唇上,"你屬耗子的?專往地縫裏鑽?"
"娘子說笑了。"聲音忽左忽右,像是山風在捉弄竹葉,"你這一路留下的血跡,可比朱砂畫的引路符還要醒目。"
蠍娘子聞言氣的直咬牙。
"再問最後一次。"那聲音突然逼近,"入我幽冥樓否?"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她反手一揮,指甲劃過空氣,卻隻抓到幾縷飄散的晨霧。
竹林中傳來一聲幽歎,仿佛枯葉墜入深潭。
"徐夫人本要我取你性命"聲音忽然染上幾分狎昵,"可見到娘子這般尤物,我怎下得去手?倒讓我想起柳仙子那等庸脂俗粉,實在比不上娘子的萬種風情不如與我"
蠍娘子突然咯咯笑起來,笑聲驚飛了竹梢的麻雀"你想的美!我對你這種的,一點都不感興趣,就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也想和我上床?"
那聲音似乎也有些惱怒"你這一點朱唇萬人嚐的賤女人!真當我是那酸腐書生?!不敢動你?!"
“你——”
蠍娘子頓時氣急敗壞,可她話音未落,突然僵住——
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衣領。
粗布中衣"刺啦"一聲裂開,露出雪白的肩頭。
她拚命掙紮,可虛弱的身體早已沒了力氣,隻能任由單薄的衣服被脫掉。
就在褻衣即將滑落的刹那,那隻手卻突然鬆開了。
蠍娘子趕緊踉蹌著裹緊衣衫,這才抬頭四處張望。
餘光瞥見竹林深處立著一道白影——那是個長發拖地的女子,正木然地望過來。
與此同時,枯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仿佛有看不見的人正朝那女子走去。
她心中一喜,趁機想逃,剛忍痛站起,卻見四周竹梢上不知何時已立滿黑影。
那些人身著夜行衣,腳尖輕點竹枝,麵具下的眼睛泛著幽幽綠光,像一群等待分食的豺狼。
“完了。”蠍娘子心裏一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有些絕望。
竹林深處,白鶴衣漸漸現出身形,朝著那白衣女子走去。
竹梢上的黑衣人們也紛紛轉頭,目光如鉤,鎖住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衣女子。
白鶴衣緩步上前,在峨眉麵前站定,細細打量著她。
她長發垂地,發梢沾著枯葉與露水,素白的衣裙早已髒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位姑娘……"白鶴衣微微欠身,行了個標準的書生禮,聲音溫潤如玉,"不知該如何稱呼?"
峨眉靜靜站著,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半晌,才輕聲道"我既是峨眉"
白鶴衣眉頭微蹙,似在思索這個名字的含義。
他再次開口,語氣依舊謙和有禮"峨眉姑娘為何會在此處?"
峨眉沒有回答,隻是木然地盯著他的身後。
白鶴衣又問了幾個問題,可峨眉始終沉默。
她的目光越過他,始終落在遠處的蠍娘子身上,仿佛眼前的白鶴衣隻是空氣。
蠍娘子看著這一幕,心裏暗罵"這又是哪來的傻女人?"
她咬了咬唇,知道今日若想活命,隻能先假意答應他們,等離開這裏後,再找機會逃跑。
隻是,這裏人跡罕至,地方偏僻,這些男人一個個都如狼似虎,這讓蠍娘子有些害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會在這裏對自己做出什麽事情。
但此時,隻有忍受過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胸口的怒火,高聲道"你們放了那個傻女人,我跟你們走。"
白鶴衣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不再理會峨眉,轉身朝蠍娘子走去。
"娘子果然識時務。"他在蠍娘子麵前站定,目光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遊走,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語,"需不需要我來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麽做?"
蠍娘子臉色一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強忍著屈辱,緩緩褪下單薄的中衣。
遠處的峨眉依舊站著,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遺忘的雕像。
蠍娘子終於忍不住,衝她吼道"傻女人!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麽?!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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