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老江湖的新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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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鑼灣的清晨,總是帶著一股潮濕又喧鬧的味道。
忠信堂外,香火味兒衝得人直打噴嚏,跟不要錢似的,一圈又一圈地繞著祠堂。
花仔榮那老家夥,今天穿得倒是人模狗樣的,一身絲綢長衫,像個老學究似的。
“開香堂”的告示,紅底黑字,寫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選特首呢。
我眯著眼睛,看著那張大字報,心裏直犯嘀咕。
李娜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徐天,這份告示沒經過重建委員會的備案,而且,他刻意排除了你指定的那兩個工會代表。”
我輕笑一聲,彈了彈煙灰:“老家夥這是想玩陰的啊,想用老一套的規矩來壓我?”
李娜冷靜地分析道:“他在用老規矩架空你,徐天。”
“架空?”我吐出一口煙圈,看著冉冉升起的煙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就去拜祖師爺,順便……給祖師爺換尊新神像。”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
三輛毫不起眼的貨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忠信堂的後門。
幾個兄弟麻利地從車上卸下幾個大木箱,箱子上貼著“金紙香燭,小心輕放”的標簽。
誰能想到,這看似普通的祭品裏,藏著的卻是能讓整個銅鑼灣都翻天覆地的秘密武器呢?
李娜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徐天,微型信號幹擾器和錄音設備已經全部安裝完畢,音頻同步備份至地下服務器,萬無一失。”
“很好。”我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道:“通知電工工會,今晚八點到十點,灣仔到北角,分段限電。”
“明白。”
第二天,開香堂的日子。
我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頭發也梳得油光鋥亮,活脫脫一個成功人士的模樣。
當然,我本來就是。
走進祠堂,隻見裏麵已經擠滿了人。
五幫九會的元老,一個個穿著唐裝馬褂,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香爐裏插滿了香,煙霧繚繞,嗆得我直咳嗽。
花仔榮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手裏端著一杯熱茶,正慢悠悠地品著。
看到我進來,他隻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儀式開始,先是三跪九叩,然後是念祭文,一套流程下來,繁瑣得要命。
我站在人群裏,聽著那些老家夥們用半生不熟的文言文念叨著,感覺自己好像穿越回了古代。
終於,輪到花仔榮講話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此次抗災,我兒徐天,功不可沒!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擅自拘押外籍人員,逾越江湖本分!罰金十萬,閉門思過三日!”
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嘩然。
我微微一笑,站了出來,對著花仔榮拱了拱手:“阿爸教訓得是。”
“不過……”我頓了頓,抬起頭,目光掃視全場:“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當年,忠信堂為何能在警隊的眼皮子底下,擴堂至十八支係?如果沒有英方某位‘顧問’的暗中批文,恐怕連香爐都點不起來吧?”
我這話說完,就像一顆炸彈扔進了水裏,瞬間引爆了全場。
那些原本還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家夥們,全都坐不住了,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花仔榮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就在這時,李娜啟動了投影設備。
祠堂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份掃描件,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英文。
“這是……1975年,港英政府內部備忘錄?”一個眼尖的老家夥驚呼道。
我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暗笑。
備忘錄上寫著:“建議扶持忠信堂作為非正式治安緩衝力量,經費由殖民地特別預算列支。”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花仔榮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僅僅是他的拳頭,還有英方的支持。
花仔榮猛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
可還沒等他站穩,就被站在他身後的兩個“護法”給架住了雙臂。
這兩個“護法”,是花仔榮的心腹,也是我早就收買好的人。
我緩步走到供桌前,從懷裏掏出一枚銅牌。
銅牌鏽跡斑斑,上麵刻著一個編號:073。
“這是當年那位‘顧問’親手交給您的‘合作認證’,編號073。”我看著花仔榮,一字一句地說道:“今天早上,我在夜鶯的保險箱裏,找到了它的副本。”
我將銅牌放在供桌上,轉身麵對著那些麵麵相覷的元老們。
“各位叔伯,江湖,講義氣,也講真相。”我提高了嗓門,語氣鏗鏘有力:“現在,外人想借著台風,改寫港島的命運!如果我們還困在三跪九叩裏,這城,就真要塌了!”
我說完,全場一片寂靜。
那些老家夥們,有的悄然低下了頭,有的默默地向後退了半步。
因為,在這些老家夥的心裏,最重要的不是江湖義氣,而是自己的利益。
而現在,我能給他們的利益,比花仔榮更多。
儀式結束,人群漸漸散去。
祠堂裏,隻剩下花仔榮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天井裏。
雨水順著屋簷滴落,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絲綢長衫打濕。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阿爸,時代變了。”我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
花仔榮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身,蹣跚地離開了祠堂。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也許,他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真正想要的,不僅僅是港島的地下世界,而是整個港島的未來。
“徐爺,接下來怎麽辦?”李娜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
我轉過身,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去通知和聯勝的坐館,就說……我請他喝茶。”
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層油亮的光。
我撐開傘,走到花仔榮身邊,傘沿傾斜,遮住他花白的頭發。
“阿爸,下雨了。”我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他渾身濕透,絲綢長衫緊貼在身上,佝僂著背,像一棵被風雨摧殘的老樹。
我把傘柄遞給他,低聲道:“我不是要掀桌子,隻是桌子太小,坐不下整個港島。”
花仔榮接過傘,苦笑一聲,抬頭看了看天:“你越來越像他了——那個戴慕賢。”
我一怔,戴慕賢?那個老狐狸?
“聰明,狠,連親人都能當棋子。”他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背影佝僂得厲害,“可記著,棋子也有咬手的時候。”
我立在原地,望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輕聲回應:“所以,我要做下棋的人。”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李娜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帶著一絲興奮:“徐天,夜鶯的電腦深處還有個隱藏分區,解密需要生物密鑰!”
生物密鑰?看來,夜鶯那老家夥藏得夠深啊。
我眯起眼睛,透過雨幕望向遠處燈火輝煌的政府總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去找,能打開它的人。”
深夜,狂風怒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