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婆娘就見不得我高興，我年輕時那是大環境不好行嗎，戰亂、土改、文化……大革命，直到土地下戶，這才安生下來，沒兩年，陽子就當兵走了，家裏十幾畝地，我不在地裏刨食，一家大小喝西北風去。”
    陽子爸那個年代的人，的確經曆得不少，生活大多數比較困頓，不過那時候的人也不攀比，大家都過著堪堪解決溫飽的生活，自然就沒有太多的可比性。
    隨著改革開放，越來越多的的新事物出現，經濟也隨之搞活，然而欲望卻淹沒了太多的人性，都市的霓虹下，隱藏了太多的迷失者。
    農村的宅子最終也沒賣掉，用陽子媽的話講，莊子宅基地）是個寶，沒它立不了沒有立錐之地的意思），這玩意要是賣了，以後再想買回來根本就沒有可能，反正也不缺那點錢，放著就放著吧，又壞不了。
    夏秋陽的院子當時是在自家的自留地上批的宅基地，又是出村口的位置，後來就成了他的院子，寬度十五六米，長度近五十米，蓋個別墅還不是綽綽有餘，於是他農村的房子就被推倒了重蓋。
    2011年過完春節，夏秋陽的農村院子就熱火朝天起來，一輛大型裝載機轟隆隆進村推房子，許多村民都跑過來圍觀。
    “好家夥，老夏家就是有魄力，這房子才蓋了十來年吧，這就推倒了！”
    “可不是嘛，我記得很清楚，九四年蓋的，對聯還是我寫的呢！”
    夏秋陽聽著村民的議論，看著裝載機轟隆地推倒院牆，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當初蓋這房子的時候，父母可是勒緊褲腰帶攢了好幾年錢的，自己當兵八年的複原費也添了進去。
    想想這些事似乎九點發生在昨天，不禁有對歲月匆匆人生短暫做了一番感慨。
    別墅施工包給了夏秋陽的發小牛子，這是他最終認定的朋友之一。一直在村裏做泥瓦工，後來開始自己包活幹，這些年農村人日子好了，相互攀比著蓋房子，他的日子也過得富足殷實起來。
    就在院子前後的房子被推倒之時，伍秋葉的突然拿著電話跑過來。
    “米娜姐電話，聽著挺著急的。”
    把電話遞給夏秋陽後，伍秋葉有點擔心道。
    周長河夫婦在夏秋陽崛起之路上，給予的幫助太多了，甚至可以說沒有周長河，就沒有夏秋陽的今天，或者說今天還要推遲好多年的。
    “姐……啥事？”
    “你在哪裏，快來西京醫院一趟，老周不行了！”
    “啊……！”
    夏秋陽有些懵圈，前幾天他還見過周長河呢，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
    看夏秋陽臉色不好，伍秋葉皺眉問道：“米娜姐什麽事情？”
    “別問了，趕緊跟我走，米娜姐說周哥不行了。”
    伍秋葉同樣的反應，兩個人來不及跟工頭牛子解釋，直接就開車往西市去了。
    周長河此時已經快六十歲了，地產生意也在前幾年收手，現在夫妻倆一天就是天南海北的玩瀟灑。
    他們在改革開放時崛起，在大多數人的前邊富起來，有些人估計，他們夫妻保守估計資產好幾億，有著可以隨意躺平的實力。
    然而他們光顧著掙錢，卻忽視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健康，周長河也減過一段時間肥，體重從兩百五十多斤減到兩百，但是終究還是太胖了，前幾年因為年齡原因，體重再次飆升，又回到兩百五十多斤。
    一聲多次警告過他，體重跟壽命息息相關，但是他依舊我行我素，到底是扔下一大堆讓人羨慕的家業，撒手人寰了。
    夏秋陽夫妻趕到醫院時，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循著聲音連問也不用問，兩人就來到周長河的病房。
    這時病房裏隻有米娜和她的閨女，還有臉上蓋著白布的周長河，這位叱吒西市道北的一哥，已經徹底走完他的人生之路。
    看到夏秋陽進門，米娜拍了拍閨女的肩頭：“丫頭，別哭了，去辦理手續吧，我跟你陽子叔商量一下後事。”
    此時周長河的閨女已經二十二三歲，能夠理處理許多事。
    米娜神情平靜，她跟周長河患難夫妻，一路走來惺惺相惜，該付出的一點沒少，所以她並不悲傷。
    而且周長河這一生雖短，卻絕對夠精彩，用農村人的話講，他沒有恓惶，苦不苦的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陽子叔，葉子姨，你們來了！”
    “丫頭去忙吧，這裏有我們就行了。”
    夏秋陽也拍了拍閨女的肩膀。
    “姐……怎麽回事？”
    房間裏沒人之後，夏秋陽問道。
    周長河沒有兄弟姐妹，娶了米娜後就跟個上門女婿沒啥區別，此刻病房裏沒有其他人，說明米娜根本沒通知自己的親戚。
    這也不難想象，周長河發跡以後，米娜的一杆親屬借錢那是常態化，還是有借無還的那種，所以她們把這種人情看得很淡。
    “急性心肺衰竭，送來沒一個小時就不行了，我隻給你打了電話，我娘家那些人我一個也沒說，你周哥就記你的好，常說他這些年都是你給的……”
    米娜平靜地說著，很久之後，夏秋陽才插話道：“其實周哥對我的恩情，早就遠大於我救他那次了，姐姐以後別再提這茬了，現在怎麽辦，墳地買好了沒？”
    “早就買好了，老周知道他有今天，所以早早地就買好了墓地，他的遺囑都是提前準備好的，說他一死即可生效，因為他怕我娘家人那些兄弟姐妹眼紅他的遺產。”
    其實周長河也是多此一舉，他有直係親屬，老婆也在，根本沒有誰能從米娜手裏搶啥遺產。
    “那行吧。我去聯係殯儀館，你通知一下阿勇他們吧，咱們怎麽著也得風風光光的把周哥送走，他威風了一輩子，不能臨走卻悄無聲息的。”
    “不用，你周哥交代過，他死之後讓我叫上你，把他送去火花，然後悄默聲地埋了就行了，一輩子要強就沒個盡興的時候，死了就讓他低調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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