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的當天，名字就被身為父親的哈尼雅定下了。

    奈寶尼爾。

    智天使長的宮殿裏一派歡欣，唯獨路西法的臉黑了黑，森森的看著抱著孩子不撒手的哈尼雅。然後他又看見自家情人和梅塔特隆都很滿意的模樣，有苦說不出的咽回反駁意見。他和路西菲爾的孫子，憑什麽要叫做上帝的贈禮啊！從頭到尾上帝就沒幹過一件好事！

    在水晶天的大聖堂裏，上帝也不太舒服，自己一點都不想哈尼雅和梅塔有這層關係，更不想自己的天使和自己討厭的哈尼雅有了後代，贈禮什麽的，上帝壓根就沒有想過。

    隻能說在虔誠的信徒麵前，造物主和魔王都心塞了。

    誰讓一個是上帝寵愛的熾天使，一個是魔王心愛的寶貝兒子，這個結合的後代，他們都得捏著鼻子認了名字。

    翻開《聖靈冊》的那一頁，上帝在禦座上麵無表情的寫下“奈寶尼爾”，為這個孩子定下未來成為天使的資格。這回不是路西菲爾的事情那麽簡單，他要是不讓梅塔的兒子死後上天堂，梅塔不會像他抱怨，但是會在宮殿裏獨自傷神一輩子。

    上帝想，他就創造這麽幾個熾天使，為什麽都喜歡和彌賽亞、哈尼雅扯上關係呢？

    不提大聖堂裏的上帝，熾天使長的宮殿裏，大家都在給禮物，對新生兒慶祝的禮物在主殿裏堆積成小山，梅塔特隆斜倚在墊了軟墊和靠枕的椅子上，換了一件幹淨的新長袍，微笑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哈尼雅抱在懷裏，而他的同伴們圍在孩子四周嘀嘀咕咕，臉上全是笑容。

    在場沒有一個天使會討厭奈寶尼爾，因為他是梅塔特隆和哈尼雅的孩子。

    而且是上帝允許生下來的孩子！

    多層的含義附加在上麵，令這個剛誕生的孩子立刻成為了天使眼中的新寵，都想抱一抱他，卻被成為傻爸爸狀態的哈尼雅給拒絕了。他抱著兒子不肯撒手，時不時的親著小臉頰，羨煞其他天使。

    托拜厄斯哀怨的看著哈尼雅這張肖似上司的麵容，訕訕的收回了想觸碰孩子的手。熾天使大人都搶不到抱孩子的資格，他這個主天使長的副官還是乖乖站在旁邊看熱鬧吧。

    貝利亞擠來擠去，鑽到最近的地方，“哈尼雅，讓我看一看孩子，我還沒有見過天使生的孩子呢！”

    他的賊手伸出。

    哈尼雅用毛毯遮住孩子的臉，義正言辭的說道：“貝利亞殿下，孩子皮膚嬌嫩，捏不得。”

    讓熾天使們滿足了旺盛的好奇心後，哈尼雅抱著孩子對梅塔特隆關心了幾句，隨後走到父親和路西菲爾殿下麵前，羞澀的說道：“父親，殿下，你們要看看我和梅塔特隆的孩子嗎？”

    這是當然。

    路西法挑眉，鎮定的坐了那麽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他用魔法之水洗淨了手，從兒子的手中小心的接過了奈寶尼爾，路西菲爾立刻湊到他的肩膀旁，手指掀開包裹嬰孩的毛毯。看見奈寶尼爾香甜的睡著，胎發是濕漉漉的貼在腦袋上，分不清是金色還是銀色，他微微褶皺的皮膚並不難看，紅潤中透著嫩白，未來顯然會是一個出眾的美人。

    看完了孫子，這兩個與孩子有直係血緣的親人都笑了，奈寶尼爾的靈魂會是天使一般的幹淨純潔，不用再遭受哈尼雅的問題。

    路西菲爾見到嬰孩，就像是記起了剛出生的哈尼雅，眸光閃動，有一些愧疚，又有些寵溺。在場最有資格抱奈寶尼爾的是梅塔特隆、哈尼雅、彌賽亞，隻有他……更多的是像局外者。

    明明——

    哈尼雅才是他的兒子，奈寶尼爾才是他的孫子。

    路西法看出了他的情緒，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肩膀，“來，親一口這個小寶貝。”

    措手不及下，奈寶尼爾就被路西法給塞到了路西菲爾的懷裏，路西菲爾連忙抱穩他，怒視了路西法一眼。感覺到手上的重量，路西菲爾心都軟了，低頭湊近這個孩子，唇印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吻，猶如當年他決定把哈尼雅送到凡間時候的模樣。

    不過這一次，不是離別，而是祝福。

    他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名正言順的生活在天堂和凡間，不用遮遮掩掩。

    把孩子遞給哈尼雅之後，同伴為孩子嬉鬧的聲音似乎逐漸轉移，路西菲爾的眼神有些靜默，忽然，他衣袖下的手指被勾住，回頭一看，聽見彌賽亞溫柔的說道：“親愛的要給我生一個嗎？”

    路西菲爾的感傷情緒頓時不翼而飛。

    生你個頭！

    指尖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路西菲爾的手縮起，不讓他摸，正襟危坐的在那裏注視全場。

    路西法聳了聳肩，他的情人就是這麽別扭，現在連孫子都有了啊。

    熾天使們帶副官來，也都是為了讓信任的天使了解此事，內部明白，就不會對奈寶尼爾未來在天堂上的地位產生影響。等梅塔特隆修養了三天後，他用智天使長的身份在恒星天發布了公告，自己用和教廷小聖子的血肉創造了一個孩子，將來會代替哈尼雅成為下一任教廷的掌權者。

    這件事情一經宣布，恒星天震了震，智天使們呆滯的看著石柱上的公告。

    孩子……

    梅塔特隆殿下有了凡人的孩子！

    一批一批智天使們飄忽的離開公告位置，再次路過哈尼雅的時候，身體抖了抖，臉色不自然的給他行了半個對熾天使的禮儀。

    智天使長生下孩子事情就順利掩蓋下去，天使不排斥魔法造成的奇跡，何況這個誕生在天堂的小寶寶是上帝允許的孩子，一生都不可能永遠一個自己孩子的純潔天使們羨慕了，智天使長大人果然是深受神寵，連這種前所未有的事情都破例允許了。

    當然，幾個熾天使都明白——這是先斬後奏的效果。

    為了讓上帝喜歡他，梅塔特隆身體一恢複，就帶著奈寶尼爾前往水晶天，路西菲爾想要護送他們，可是一想到上帝看見他就會聯想到惡魔的血脈，默然的退到一邊。

    路西法心疼死了，不就是個孩子嗎，怎麽能讓路西菲爾束手束腳。

    “我陪你去，梅塔。”

    接上路西菲爾的心願，路西法笑意翩然的走到梅塔特隆身邊，梅塔特隆點了點頭，鬆口氣的說道：“彌賽亞，水晶天的空間壓迫力交給你了，我可能吃不消。”

    哈尼雅也想過去，還沒開口就被路西菲爾給拉了回來，“哈尼雅，你不方便去水晶天。”

    哈尼雅想到自己凡人身份，失落的應了一聲，“是我失禮了。”

    路西菲爾覺得連日來心口都被插了一刀，手指動了動，終究是忍住了沒有說——上帝見到你的心情隻會更加糟糕，上一次的見麵，你直接被他丟進了天使監獄裏自生自滅啊！

    水晶天的空間壓迫力一如既往的沉重，路西法護著梅塔特隆和他懷裏的孩子來到大聖堂。想到在自己的推動下，哈尼雅一心崇敬上帝，路西法稍微有些後悔，但是為了哈尼雅能夠順利上天堂，擁有高階天使的身份，這些未來會出現的幻滅心情……他就暫時管不著了。

    大聖堂金碧輝煌，上帝閉目養神的次數持續加長，已經懶得去注視這座宮殿了。

    不知道是不是圖騰和顏色不合心意，上帝總覺得心煩氣躁，看哪裏都不順眼，明明建造的時候，他對圖紙和實品都很滿意。如今待了幾年，他看久了宮殿還會產生想要離開這裏的衝動，真不明白是自己的品味變化了，還是心境不夠穩。

    最後，上帝歸結到了自己的心境問題上。這些年被光暗平衡的事情煩惱，他的確不如往常心如止水，像聖堂會議這件事情，就足以說明他對時間感到了緊迫。

    十年不夠。

    一年……每年見一見自己寵愛的天使也好。

    上帝的指節屈起，在膝蓋上放著的創/世之書上扣了扣。書的封麵自動翻開到後麵，白色的紋金紙張消失，露出了一張純黑的紙張，最上麵寫著一個淺灰色的標題——《魔靈冊》。這裏麵稀疏的寫著墮天使的名字，字跡也顯得漫不經心，證明著上帝不怎麽在意他們。

    但是未來不同，上麵會有熾天使的名字，大量智天使、座天使，乃至於普通天使的名字。

    上帝的眼神頓了頓，不情願的再次抬起手，從虛空中創造出一支筆。他把《魔靈冊》的標題名字再描深了一遍，淺灰色變成銀灰色，整體就沒有了之前那麽難看。

    有時候強迫症就是這麽難以理解。

    路西法到來的時候，就看到上帝捧著自己的書，疑似進入發呆狀態。

    好吧，在梅塔特隆的眼中，上帝這不叫發呆，叫做哲學性的思考世界的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