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普遍情況來看，上帝是全世界最小心眼的家夥，因為不喜，就讓光永遠照耀不到惡魔，也不接受任何惡魔對他的孺慕和信仰；因為喜愛，神就可以庇佑天堂的天使無數年，讓他們永享美貌和青春，壽命悠久得沒有盡頭，這一厭一喜的差距猶如天淵之別。

    被神厭棄者，永墜地獄，這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第一個打破這個世界公認的潛規則的便是哈尼雅，其次就是剛誕生的奈寶尼爾。

    前者是路西菲爾和惡魔的孩子，後者是梅塔特隆處子受孕的結果，上帝憐憫路西菲爾的遭遇，體諒梅塔特隆為了信仰而做出的決心，對他不喜的孩子也暫時放下了偏見。

    上帝在禦座上用手托住梅塔遞給他的孩子。

    包裹在軟毯上的孩子已經褪去紅痕和褶皺，奶白色的肌膚讓他像是一團美玉，嫩得足以讓看見他的惡魔想要直接咬一口，嚐嚐味道。上帝估算著孩子的大小，比當年的哈尼雅要輕要幼小得多，此時的奈寶尼爾連睜開眼都很勉強，咿呀的說著含糊的話。

    梅塔特隆聽不懂孩子懵懂的言語，上帝卻憑借著對世間萬物的感知力，聽懂了他的聲音。

    奈寶尼爾在歡欣。

    上帝身上的純淨氣息讓孩子非常喜歡。

    斂去了神威，金瞳裏散去冷意，端坐在禦座上的不過是一個銀發白衣的“人”。

    在梅塔特隆溫柔的目光、路西法看似平靜實則警惕神色下，上帝的手指拂過奈寶尼爾的雙眼，讓孩子吃力睜不開的眼皮就打開了，裏麵露出一雙舉世罕見的金色眼瞳。瞳孔宛若貓兒般豎長，隨即在光線變得柔和後恢複成圓形瞳孔，清澈的倒映著上帝的容顏。

    與上帝相似的金瞳，顏色偏淺，雖然沒有神靈那麽純正，但也看得出裏麵蘊含著一絲神性。

    上帝的眼皮跳了跳，立刻看出了這雙眼睛的由來。

    “彌賽亞。”

    “是。”

    “在這個孩子誕生前，你就在他的眼睛裏注入了誰的神血？”

    “是阿萬的，吾神英明。”

    路西法淡淡的拍了一下馬屁，隨即用上帝明白的內涵說道：“奈寶尼爾是哈尼雅和梅塔特隆的兒子，因為是用魔法創造，體內沒有繼承到神血，正巧阿萬放棄了神血，我就想要讓它延續到奈寶尼爾的身上。”那滴珍貴的神血自然不會加入血脈裏被稀釋掉，他在用魔法創造這個孩子的時候就想過了，要把最特殊的東西用在最特殊的地方，於是他選擇了孩子的眼睛。

    一雙天生被神血洗滌過的眼睛。

    上帝哪裏會不清楚哈尼雅和路西菲爾的關係，奈寶尼爾想要有神血是不可能的事情。

    彌賽亞是在為哈尼雅的身份遮掩。

    上帝考慮到路西菲爾的心情，就不在意這雙無傷大雅的金瞳了。橫豎那一絲黑暗血脈不明顯，他就當作是梅塔特隆的孩子好了。

    至於哈尼雅——

    那是誰？

    上帝不承認自己寵愛的路西菲爾有這個汙點。

    梅塔特隆不知道神血的事情，眉心微皺。從上帝的口中知道了具體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後，他的臉色舒展，轉為驚喜的看著奈寶尼爾的金色雙瞳，“吾神，他的眼睛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上帝說道：“從今以後，黑暗無法遮住他的眼，惡魔在他的視線下無所遁形。”

    梅塔特隆安心下來，這樣的能力在凡間很實用。

    路西法：“……”

    惡魔都無所遁形？他這個孫子不會達到一眼看穿他身份的程度吧？

    把惡魔那層身份視作底牌的路西法偷偷看向奈寶尼爾，奈寶尼爾躺在上帝的膝蓋上，屁股下枕著那本珍貴的創/世之書。他對來自爺爺的視線沒有感覺，精神十足的在毛毯裏扭來扭去，一頭金色的胎發可見他遺傳的是哈尼雅，極為純粹的色澤。

    奈寶尼爾皺了皺鼻子，小嘴唇嘟起，發出“呀呀——”不明覺厲的聲音。

    見到孩子在上帝懷裏有這個反應，梅塔特隆迷茫，初次有孩子，他根本不懂養孩子的細節。路西法有點預感，臉色閃過一絲古怪，不出他所料，在和他們說話的上帝陡然把孩子給抱起，毛毯下麵開始濕潤，幸好沒有沾到創世之書上。

    上帝的手指抖了抖，摸到了水漬的感覺。

    “梅塔——”上帝的聲音頭一次多出了除了惱怒和開心以外的情緒，頗為複雜。

    梅塔特隆秒懂，一臉尷尬的上前把奈寶尼爾給抱回來，也不顧髒不髒，蹲下身快速給奈寶尼爾換好新的衣物和毛毯。上帝的雙手垂下，手的表麵浮現水汽，瞬間洗幹淨了自己的手。

    覲見上帝的目的是為了讓孩子得到上帝的認可，再繼續下去，上帝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惱羞成怒，梅塔特隆當機立斷的再聊了一會兒就撤退。路西法同樣明白上帝的脾氣，配合梅塔特隆轉移話題，然而奈寶尼爾這個小家夥不會看眼色，聽到他們說話，他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

    上帝知道奈寶尼爾是在表達求抱抱的意思，不予理會。

    敢在他這裏撒尿，還想抱？

    當路西法和梅塔特隆走出大聖堂，彼此皆是忍笑的神色，慶幸上帝沒有厭惡奈寶尼爾。梅塔特隆抱緊自己的孩子，低聲說道：“要尊敬神，知道嗎？”

    孩子的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四周，眼眸像極了金色琉璃，淺而剔透，充滿著對世界的好奇。

    路西法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你和他說，他也不懂，還是大一點再教育。”

    他撫養哈尼雅的時候，哈尼雅已經度過了最初的幾個月，利維坦為了哈尼雅忙得手忙腳亂，不敢輕易離開他幾米外。等把兒子交給自己的那一天，利維坦如釋重負，仿佛世界終於能安靜下來，所以利維坦才會一回海界就撲倒在宮殿裏睡覺。

    發現哈尼雅在傳送陣等他們，路西法一見兒子就無語，“哈尼雅，有這麽心急嗎？”

    哈尼雅喜悅的再次見到奈寶尼爾，“是啊，父親。”

    他再次走到梅塔特隆身邊，仔細去看孩子睜開的眼眸，發出驚歎，“居然是金色的，我之前還以為是金綠色。”梅塔特隆笑吟吟的說道：“是吾神讓他睜開眼，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眸色。”

    能夠有與神相似的地方，對天使來說是榮幸，梅塔特隆亦是如此。

    不用問，梅塔特隆更喜歡奈寶尼爾了。

    路西法功成身退，梅塔特隆沒問，他就不打算多說神血的事情。瞥過附近同樣好奇孩子的智天使守衛，路西法已經預料到奈寶尼爾比起哈尼雅會有多受寵了。

    路西菲爾見他又是一個人回來，疑惑的說道：“哈尼雅呢？你不會又把他留到智天使長的宮殿裏吧？梅塔都收留他好幾天了。”

    “你沒看梅塔很開心嗎？”路西法雙手支撐在桌子上，笑著看向坐著的路西菲爾，“奈寶尼爾剛出生，你就讓他們多聚一會兒，別管那麽多規矩的問題了。如果我預料沒錯，這次哈尼雅還是要一個人回去，梅塔特隆會把孩子留在身邊撫養一段時間。”

    路西菲爾的眼眸眯起，打量著神采飛揚的路西法，“站好，你的禮儀呢？”

    路西法不以為然的說道：“隻顧著禮儀也追不到你啊。”

    路西菲爾：“……”

    在下麵的位置，發出一陣噗哧的偷笑聲音。路西法玩味的回頭一看，就見到了埋首在公務堆裏，努力裝作自己不存在的米迦勒。

    路西菲爾無視彌賽亞的調戲，對副官冷冷的說道：“不要開小差。”

    米迦勒探出頭，裝模作樣的哀嚎道：“你們在談情說愛，考慮一下我啊，我還是裏裏外外都純潔的天使啊！”

    路西法彈了彈衣袖，優雅道：“你要是想要試試，我可以讓你馬上不純潔。”

    這句隱含危險的話讓米迦勒收聲。

    路西菲爾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兩個，果然對付米迦勒這種性格的天使，單純是口頭上的嗬斥沒有用，還得付出一點實際行動來讓他明白誰才是上司。

    收拾完米迦勒的刺頭，路西法改變臉色，溫柔的勾引著路西菲爾：“今晚要到我的宮殿裏來住嗎？我把大聖堂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你。”路西菲爾猶豫了一下，大聖堂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守住底線也很重要，“不了，你等有空再告訴我，我說過不會去你那邊過夜。”

    路西法不死心的說道：“我把主殿讓給你，我住偏殿。”

    路西菲爾拒絕：“不行就是不行。”

    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熾天使長的宮殿，但是米迦勒依舊覺得格外有趣，津津有味的聽著彌賽亞的求歡三十六計。彌賽亞終究是情場高手，即使路西菲爾再三拒絕了，他還是得到了一次晚上的約會，隨即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宮殿。

    米迦勒咂舌，晚上約會……要是殿下半推半拒的話，沒準還是會被彌賽亞得手。

    他擔憂的看向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卻給他露出涼涼的笑意，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不用擔心，我對付得了彌賽亞。”

    隨著彌賽亞越來越黏他，路西菲爾早就練就了各種推脫的方法。

    有距離才有美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