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想承認哈尼雅是“天使”。

    換做任何一個熾天使求他，讓他給一個惡魔洗禮成為熾天使，上帝二話不說都會降下一個麵壁的懲罰。偏偏哈尼雅是路西菲爾的兒子，從小就分別，直到死亡都不能正式相認的唯一的孩子。

    唯一，意味著獨一無二的地位，這個詞總是那麽動人的。

    路西菲爾是上帝唯一偏愛到沒邊的熾天使，上帝不忍看見他承受任何苦難，不願看到他的雙眸染上仇恨和絕望，上帝希望他能夠潔白如初，甚至能為了他一個生靈推延整個世界的光暗平衡。可是事與願違，路西菲爾隻有信仰的心靈多出了其他的事物，他的天使為了孩子違逆他。

    哈尼雅——

    上帝的手指捏住創/世之書的一角，嘎吱用力到封麵褶皺了許多。

    創/世之書猜到了這場事情的結果，直接把書籍翻到記載《聖靈冊》的那一頁。原本記錄哈尼雅的紙張被路西菲爾撕掉了，哈尼雅想要上天堂、定階位，就必須讓上帝重新書寫真名。

    上帝的金瞳發寒的看著它，“誰說我要改了。”

    創/世之書無語在之上寫道：上帝，那你手上的羽毛筆是怎麽回事……

    一麵對路西菲爾的事情，上帝就有萬般理由去改口，這份榮寵讓三界生靈嫉妒，又讓黑暗歡喜。無底深淵之所以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路西菲爾，何嚐不是想要羞辱上帝。早在混沌之初，上帝是代表光明的力量而誕生，爭奪主權時毫不客氣的重創了混沌黑暗，還把剩餘無法消滅的本源力量封印在無底深淵，節約了締造九層地獄的力量。

    換個層麵來想，惡魔都不算是上帝製造的生靈。

    無底深淵想要讓上帝交出最喜愛的天使，再親眼看著這個天使是如何仇視他，創/世之書知道這一點，但是它隻是一本書，能做的就是讓上帝在未來不要後悔。

    對路西菲爾殿下的好，在創/世之書看來不過是一種補償。

    把“哈尼雅”重重的書寫在《聖靈冊》上，上帝看到真名的顏色不是金色，而是黑透了的深紅色，像是血液凝固在創/世之書的紙上，凶煞而不詳。相對比奈寶尼爾幹淨的靈質，哈尼雅真是沒有繼承到半點路西菲爾的純白，上帝多看一眼都覺得會立刻後悔。

    “路西菲爾，把他帶上天堂。”

    凡間的光明教庭，寂靜了許久後——神諭降臨。

    路西菲爾眼中喜悅，站起身就回望彌賽亞，臉頰受傷的銀發聖子也露出美麗的笑容。

    他們護住了自己的孩子。

    “父親……殿下？”哈尼雅的靈魂還有一些迷茫，他放開手，發現自己的靈魂居然可以接觸到奈寶尼爾。再一看奈寶尼爾滿眼驚豔和孺慕的表情，哈尼雅遲疑的摸了摸後背，揪到了幾根羽毛，把柔軟至極的羽毛拉到眼麵前，上麵的白色讓他怔住了。

    天使？他是天使的靈魂？！

    哈尼雅想要說什麽，路西法卻輕咳了一聲，“哈尼雅，先用羽翼遮住身體吧。”

    哈尼雅的臉色陡然變紅，但是在教廷長久以來的曆練讓他鎮定的側過身，不讓赤/裸的身體完全暴露在親朋好友的麵前。

    修長寬大的羽翼遮掩住了一部分關鍵，筆直光潔的雙腿卻極為吸引眼球，哈尼雅金色的長發從十二翼後垂落到腰臀，發尾往內微卷，含蓄而優美，如同他這個人。

    路西菲爾越過了彌賽亞的接引權利，走到他的身邊，“哈尼雅，我帶你去洗禮。”他以熾天使長的身份帶哈尼雅前往大聖堂，這樣的待遇讓眾人並不吃驚，當年路西菲爾就帶彌賽亞去過，這一次是彌賽亞的兒子，路西菲爾愛屋及烏也是實屬常理。

    把兒子引入天堂，這是路西菲爾幾百年來沒有說出的願望。

    如今，他終於可以實現了。

    看著哈尼雅羞澀的模樣，路西菲爾的手指在虛空裏一張，用光明力量編織出一件簡單的白袍，他把它披在哈尼雅的身上，為哈尼雅穿上天使的衣著。不熟悉天堂潛規則的阿特萊迪斯和尤利西斯沒有什麽反應，梅塔特隆卻心中一緊，發現了衣袍邊角有三道特殊的金紋。

    熾天使，殿下居然提前就肯定了哈尼雅的階級。

    這還沒有洗禮呢！

    梅塔特隆沒有做聲，銳利的目光落在奈寶尼爾身上時軟化下來。如果上帝能夠允許路西菲爾的兒子成為熾天使，將來讓奈寶尼爾成為熾天使也不算破例。

    從凡間到雲端，不再需要天使的護送，哈尼雅跟著引領他的路西菲爾飛往天堂。剛開始他還磕磕碰碰，飛得歪歪扭扭，過了一會兒就他如同靈魂裏就學會了這個技能，羽翼流暢的穿梭在雲與風中，享受到了翱翔雲端的滋味。

    路西菲爾見證著他的學習能力，淺笑的落在了天堂的階梯上，伸出右手，他把還差一些距離的哈尼雅給拉到了階梯上。

    看不見盡頭的天堂階梯展現在眼前，哈尼雅有些心跳不穩。他按住胸口，失去肉體的他暫時沒有體溫，心口跳動的不是心髒的力度，而是傳說中的心核顫動。

    “我們走吧。”

    “路西菲爾殿下，我父親呢？”

    麵對三界權柄最高的天使的邀請，哈尼雅忍住了興奮，擔憂的問道。

    “他的速度比較慢，我讓他處理完凡間的事情再過來。”路西菲爾輕描淡寫的【拋棄】了凡間的彌賽亞，雙眸溫柔的凝視著自己的孩子。牽起哈尼雅的手，他在哈尼雅訝然的表情下說道：“不介意我這麽做吧，我一直有一個心願，想要這麽帶著你進入天堂。”

    哈尼雅的臉頰上微紅，用後輩對長輩的語氣說道：“這是我的榮幸，殿下。”

    他就這麽被熾天使長帶入了天堂的大門，被守衛天堂的智天使行禮。

    從進入第一重天開始，所有天使都對他們用熾天使級別的最高禮節參拜，隨著前往的天堂國度更高，跪禮也逐漸變成了彎腰的站禮。路西菲爾走到哪裏，崇敬的視線就跟到哪裏，哈尼雅落後他半步，視線看著對方優雅高挑的背影，心底什麽溫暖的東西快要溢出來了。

    他就好像是跟著父親一樣，走到哪裏都不會怕。

    哈尼雅在傳送陣的光芒下閉上眼，聽到路西菲爾開口說“到了”的時候，他才睜開眼去看了隻來過一次的第九重水晶天。

    純白的世界，強大的威壓，無與倫比的奢華神殿，這是哈尼雅最深刻的印象。

    “那座宮殿，是你父親建造的。”路西菲爾看出他的拘謹，指著那座正中央地位獨特的宮殿，“你來過兩次，上帝就居住在大聖堂裏，你且記住，不得無禮，對待吾神猶如對待你的父，我能否給你洗禮，全看吾神的意見。”

    哈尼雅認真的記牢這些提醒，“是，我會做到。”

    不過——

    他去過兩次？

    哈尼雅以為是路西菲爾口誤，仔細一想，以路西菲爾殿下的脾性怎麽可能口誤。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哈尼雅跟在路西菲爾身後，看似遙遠的大聖堂不到片刻就抵達了。

    牽著他的手似乎遲疑了一下，慢慢的被放下的刹那，又被握緊。

    哈尼雅不解的看向路西菲爾，“殿下？”

    路西菲爾微笑道：“我帶你進去，別怕。”這一次不會讓你獨自麵對上帝。

    哈尼雅咽下了【我不怕】的話，領了路西菲爾殿下的好心。

    哈尼雅卻不知道他的確是第三次來到大聖堂，而且每一次都讓路西菲爾和彌賽亞提心吊膽。第一次，哈尼雅才是個哭得比貓兒小的孩子，被上帝從路西菲爾的手中奪去，然後丟進了天使監獄；第二次，哈尼雅撞見了阿萊和亞爾曼的談話，來到天堂質問自己身世的事情，最後的結果就是刪除記憶，從大聖堂一無所知的回來了。

    這一次，路西菲爾隻想得到好的結果！

    禦座之上的上帝冷冷的看著他們兩個牽著的手，路西菲爾不放，帶著孩子走到上帝的麵前。哈尼雅立刻跪下，路西菲爾沒有動，溫和的用手指摸了摸哈尼雅的腦袋，“吾神，我帶哈尼雅來了。”

    上帝說道：“路西，你可以下去了。”

    路西菲爾就知道他會這麽說，眼底浮現猶豫，“請讓我給他洗禮，就如上次對彌賽亞。”

    “不行。”上帝的金瞳直視著路西菲爾，其中蘊含的警告意味極為濃重，“吾不會讓彌賽亞的意外再發現一次，你若是想要哈尼雅成為熾天使，就必須給我離開這裏。”

    “吾，會給他親自洗禮。”

    把那些黑暗全部驅散，包括那些記憶。

    路西菲爾的嘴角一抽，平時就沒看到過上帝主動過幾次，能代勞的事情就絕不會多說一句話。唯獨一碰到彌賽亞或哈尼雅的事情，上帝就跟受了刺激似得要親力親為。

    奈何……每次還是會留下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