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軒這一番話，說得可謂是滴水不漏。
    然而，甄子彈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他要的不是這種油滑的客套。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包廂中央的空地上，對著周軒勾了勾手指。
    “光說不練假把式。”
    “既然葉導看中了你的身手，不如，就讓我先試試你的斤兩。”
    “你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周軒眉毛一挑。
    鴻門宴的保留節目，終究還是上演了。
    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子彈哥這是要親自指點我兩招？”
    “我一個唱歌的，哪敢跟您動手啊。”
    他嘴上說著不敢，人卻已經走到了包廂中央，和甄子彈隔著三米站定。
    那副從容不迫的架勢，讓包廂裏原本等著看好戲的眾人，心裏都犯起了嘀咕。
    這小子，好像真不怕啊？
    甄子彈冷哼一聲，也不廢話，直接拉開了架勢，標準的現代搏擊起手式。
    “放心，隻過招，不傷人。”
    周軒卻搖了搖頭，一臉誠懇地看著甄子彈，認真說道：“子彈哥，您是前輩，又是功夫巨星，萬一我收不住手，把您打傷了，那我可就成了咱們整個劇組的罪人了。”
    “到時候，您粉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這活兒，風險太高，我幹不了。”
    “噗——”
    包廂裏不知道是誰，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噴了。
    就連一直板著臉的葉威信，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小子，太損了！
    這話說得，明著是捧你甄子彈，實際上是說我能打傷你。
    偏偏姿態還放得這麽低，讓人一點脾氣都沒有。
    甄子彈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他縱橫港島影壇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會耍嘴皮子，還偏偏讓人挑不出錯的後生。
    “小子，你很狂啊。”
    甄子彈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敢不敢。”
    周軒連連擺手，一臉的謙虛，“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誠。”
    洪錦保在旁邊看得哈哈大笑，，衝著葉威信一笑。
    “阿信，我沒說錯吧，這小子，有意思！”
    葉威信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雙眼，此刻亮得嚇人，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年輕人，確實很有意思！
    甄子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沉聲說道：“你放心出手，傷了我，算我自己的。”
    “這可是您說的啊？”周軒確認了一句。
    “我說的！”
    “那行。”
    周軒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整個人那股子懶洋洋的氣質，也隨之一變。
    他沒拉什麽架勢，隻是那麽隨隨便便地一站，雙肩下沉，雙手自然垂在身側。
    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甄子彈的瞳孔猛地一縮。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周軒這一站，看似鬆鬆垮垮，實則重心穩如泰山。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破綻，卻又無一處不可反擊。
    這是內家拳練到了極高境界，才能有的‘混元樁’。
    甄子彈不敢再托大，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提了起來。
    他猛地一個踏步，身形如電，一記迅猛的左直拳，直取周軒麵門。
    這一拳，速度，力量，角度，都堪稱教科書級別。
    包廂裏懂行的人，都忍不住喝了一聲彩。
    然而，周軒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不閃不避。
    就在拳風即將及體的瞬間，他動了。
    右腳為軸，左腳向後劃了一個半圓，身子如同風中擺柳，輕飄飄地就讓開了拳鋒。
    同時，他那隻原本垂在身側的右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自下而上，如毒蛇出洞，直奔甄子彈的腋下。
    形意拳，蛇形！
    甄子彈心中大駭，他沒想到周軒的反應和速度竟然快到這種地步。
    他強行收拳變招，手肘下沉，想要格擋。
    可周軒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隻見周軒手腕一翻，五指並攏如刀，貼著甄子彈的手臂，順勢而上。
    “啪！”
    一聲清脆的輕響。
    周軒的手掌，已經輕輕地拍在了甄子彈的脖頸上。
    整個包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石化了。
    甄子彈更是僵在原地，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知道，如果剛才周軒用的是掌刀，而不是手掌，自己的頸動脈，可能已經斷了。
    周軒收回手，後退一步，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衝著甄子彈咧嘴一笑。
    “子彈哥，承讓了。”
    甄子彈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周軒，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爽朗。
    “好！好功夫！”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周軒的肩膀，“我收回我剛才的話，你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是真有本事！”
    周軒謙虛地笑了笑：“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我就是瞎練練。”
    “我有個想法！”
    一直沒說話的葉威信，猛地站了起來，雙眼放光地看著對峙的兩人。
    “阿彈，周軒！”
    “《殺破狼》裏，阿積和馬軍最後那場巷戰，我不想要套招了！”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我要你們真打！”
    “甩棍對戰匕首！”
    “我要的就是這種最原始、最真實的碰撞！”
    葉威信越說越興奮，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創作的癲狂狀態。
    “不要留手，打，往死裏打！”
    “我要拍出功夫片曆史上，最經典的一場巷戰！”
    周軒和甄子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戰意。
    “我沒問題。”甄子彈率先表態。
    周軒聽到甄子彈都這麽說了，當即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沒問題！”
    “好！”
    洪錦保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得滿臉紅光。
    “阿信，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整個包廂的氣氛，從剛才的劍拔弩張，瞬間變的熱鬧起來。
    一群電影瘋子聚在一起，三言兩語就敲定了一場足以載入影史的對決。
    葉小果站在周軒身後，已經徹底看傻了。
    她的小腦袋瓜裏，現在全是漿糊。
    剛才不還一副“你瞅啥”“瞅你咋地”要幹架的樣子嗎？
    怎麽一轉眼就勾肩搭背，還要在電影裏往死裏打了？
    大人的世界，好複雜，也好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