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剛好從廚房裏端飯出來，一看見顧野，忙高興招呼。
    “快快快，你回得可正好！來端個魚湯。今天中午的飯啊，你都想不到，全是昭月做的，可香了。”
    顧野經過飯桌，看見了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雖然麵無表情，但心裏狠狠意外。
    他難以相信地看著沈昭月，根本沒法把這桌豐盛的菜，和她平時隻會坐吃等睡的樣子聯係在一起。
    察覺到顧野審視的目光，沈昭月沒好氣叉腰道：“看我幹嘛，都說了我不裝了，誰還沒點壓箱底的本事呢。進去端魚湯吧！”
    “嗯？”她定睛一看，顧野眼角有一塊明顯的淤青，下巴上也有一片，“咦，你打架啦？”
    沈昭月純純好奇，出於醫生看到傷口，忍不住就湊近去看。
    顧野人往後一仰，不悅皺眉，進廚房去了。
    沈昭撇撇嘴，小氣，不讓看就不讓看，不就是打架了麽，誰不知道似的……
    顧野一進去，顧母就拉住他到廚房角落裏小聲問：“申請下來了？”
    “嗯，下來了，等簽字。”
    顧母滿臉的開心立刻不開心起來。
    “媽也不是攔著你們，媽就是覺得……”顧母指指魚湯：“怪不得昭月今天一早就去買菜，做這麽一桌……以後啊，就坐不到一起吃飯了。”
    見母親說著有些哽咽。
    顧野摟過她肩膀拍拍道：“媽，沒事。”
    沈昭月再能演，到簽字的時候，她肯定就不演了。他不信沈昭月真的要離婚，隻當她這次的還會拿捏起人來了。
    顧母卻不知道顧野是這麽想的，但她感覺到沈昭月這次有點不對。她想著什麽，有些猶豫，稍稍定神道：“兒子，媽跟你說個事，你再想想？”
    偏這時，沈昭月在廚房門口，探出了身子：“媽，來吃飯吧。顧野，就等你端魚湯了。”
    “欸，來了。”
    顧母馬上應，悄悄抹眼淚的動作，落在沈昭月眼裏。她猜，顧母一定是問了顧野，知道申請下來了，知道這婚一定會離，有點難過了。
    她還挺喜歡顧母的，在原主的生活裏，顧母也一定是最溫暖她的存在。
    但人嘛，得要往前看。
    吃飯的時候，沈昭月不斷給顧母夾菜，還告訴她每道菜怎麽做。
    顧野聽著她一道道說著做法，要講究的火候，覺得她總算有了點為人妻子的樣子。
    顧曉茜難得地閉嘴。一是因為顧野在不敢放肆，二是因為菜確實好吃。
    阿阮一直魚魚魚，他喜歡吃魚。
    沈昭月給他夾一筷子，他馬上埋頭吃，還會自己扒刺。
    吃過午飯，顧野主動包攬了洗碗。
    沈昭月陪了會顧母，借口犯困，回了那邊等顧野過來簽字。
    結果，等睡著了。她一覺醒來，顧母說他已經回部隊了。
    沈昭月滿腦袋不理解，他不是急著離婚嗎，申請都下來了，幹什麽呢，不簽字了麽！
    算了，等他晚上回來。
    嘶！他就沒回。
    沈昭月第二天早上，從夢裏驚醒，她夢見顧野把離婚申請書蹲牆角給吃了！
    嚇得她直拍額頭，不行，找他去！
    沈昭月來到營區，在門口通報了，等著顧野出來，或者讓她進去。
    但她不知道，今天營區門口站崗的耿正，是顧野在機鋒營當營長時，手底下脾氣最耿直，也最服顧野的兵。
    他找到顧野稍息立正的第一句話就是：“報告營長，沈同誌來了！希望顧營長你不要見她，也不要讓她進來！”
    沈昭月本來就是文工團出去的，後來又成了顧野的老婆，隔三岔五在營區裏躥，是張熟臉。但她不是找顧野要錢，就是找顧野要票，要不就找顧野吵架。
    盡整些讓自己男人沒臉的事。
    搞得顧野的兵，看著她都繞道走，不想跟她講話。
    顧野是誰！
    神槍手！全軍最強帶兵王！機鋒營營長！
    什麽隊伍到他手裏不翻個新，換個精神頭。
    機鋒營就是因為顧野太會帶兵，特別為他組出來的一支勁旅。
    所以顧野在整個營區都有聲望，尤其是在機鋒營裏，個個兵的眼裏滿是他。
    機鋒營其他人或許還客氣叫她一聲“嫂子”，但到了耿正這裏，隻有一句“沈同誌”。
    可見厭惡。
    顧野最近不是停職調查麽，這剛從紀檢部出來，走廊上正迎著耿正過來。
    聽見耿正報告，他點頭道：“她這次有事，讓她進來，去宿舍找我。”
    她哪次有好事！
    耿正放下的打報告敬禮的手，“啪”又舉起，曬黑黢黢的長方臉上滿是正色。
    “報告營長，最近她和馬副營長來往過密，給營區和營長你都造成了不好的影響，請營長讓她回去！”
    顧野一下怒了！
    “作為機鋒營的兵，心思不在訓練上！50公裏，負重20kg！”
    “是！”耿正大聲答應，立正轉身，小跑而去。
    即便他現在停職了，但他始終心係機鋒營；即便他現在停職了，耿正心裏他還是營長。
    一個訓了兵，一個領了命。
    毫無阻塞。
    沈昭月和馬副營長的風言風語，確實在營區傳開了，顧野在門口接到她進去後，雖然沒有人會直接指指點點，但異樣的目光總是有的。
    沈昭月也知道原主在營區的口風和在軍屬大院裏一樣拉胯，去顧野宿舍的路上，她和顧野隔著前後距離，也懶得說話。
    一進宿舍，沈昭月環顧了下幹幹淨淨的地方，說：“簽字吧。”
    顧野走到窗下的書桌，拉開抽屜，稍稍停頓後，拿出了已經那張離婚申請。
    她真的是來簽字的嗎？
    她還要鬧下去？
    昨天他在洗碗時，顧母和他說的事，已經讓他不打算和沈昭月置這個氣了。
    所以他回部隊，想著等審查的事過了，再和她好好談談。
    但是，顧野沒想到，她會找來部隊！
    她真的還要鬧下去？
    顧野解散了的脾氣，在拿申請的瞬間重新集結了起來。
    他如負氣一般，拿起筆，首先簽下自己的名字。
    沈昭月看他爽快簽了，馬上把筆拿了也飛快簽了。
    她把筆帽拔下來蓋好，還道：“你今天能抽個空嗎？帶著申請書，我們去把離婚證辦了。”
    軍人離婚，多了一道申請的手續，但還是要辦理登記。
    這個年代也一樣。
    顧野看了眼還未幹的筆跡，情緒管控良好地把申請書壓在墨水瓶下道：“等我打出營報告。”
    沈昭月反應過來，對，他現在停職審查，隨便出去不了。
    “好，那我等你。”
    顧野見她一副毫不留念的樣子，想到了這些年，自己因為心裏裝著別人，對她慚愧，而多有的包容。
    看來，早將她慣壞了。
    “你自己出去，我不送你。”
    沈昭月直擺手：“你別送，我認路，我自己出去就行。”
    她可不想又一路被看出去，沒有顧野在旁邊，她能少受一點注目禮。
    顧野站在樓上，看著她走得開開心心，有蹦有跳。
    如果，她真的要離婚，他絕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