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嬸見林大花這麽給力，又活泛了，更誇張起來，捂著胸口，躺到地上去。
    “唉喲，我心口疼啊，我不舒服啊，都是讓人打的啊！”
    顧曉茜眼看也要發作了。
    十二三的錢娃子，忽然擠出人群，身上還背著沒來得及脫下的書包，手伸到沈昭月麵前。
    “給我！我去！我保準給你把公安找來！”
    沈昭月二話不說給錢。
    周嬸瞬間不心口疼了，爬起來就抓錢娃子。真鬧到見公安，她還是有點怕。
    “錢娃子！你這錢不能拿！你給嬸子回來！”
    錢娃子繞著人圈子跑，躲開周嬸，貓著腰，擠出人群，老大聲喊。
    “這三十塊都抵上我媽廠裏一個月工資了！周嬸，你平時就愛搬弄是非，上次還說我爸在外頭鬼混！我爸才沒有，你害我媽傷心好些天。這錢，我拿了給我媽開心！”
    錢娃子這話半點不差。
    周嬸這張愛搬弄是非的嘴，在大院裏也是“上下聞名”。
    周嬸對門的張奶奶最有發言權。
    “周桂芳，你這嘴是可厭！上回還嘀咕我家夥食，說我家吃好了，傳我家兒子貪汙了。我兒子部隊的技術骨幹，多一點工資，吃點好的，怎麽了！”
    張奶奶開了頭，對周嬸的指責聲更多了，周嬸已經沒了一開始的底氣，但有不服輸的精神。
    她再次賴地耍潑，幹嚎：“我不管喲，我老了喲，我千不對，萬不對喲，她也不該打我喲！”
    她嚎的上半身前後搖晃，還頗有節奏。
    林霏再次好言相勸。
    “沈同誌，你是搬出去了，可伯母還要在這裏住，大家誰不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可想過伯母好做人麽？”
    “我要是今天忍了這些，等風言風語起來的時候，即便我是個前兒媳，顧家才真的做不起人吧。林霏，你是想讓顧家出醜嗎？”
    “我沒這個意思，你能不能不要對我有這麽大敵意，我就是為了伯母不要太難做。”
    見林霏說不過，顧曉茜幫腔道：“沈昭月！你以為林霏姐跟你一樣隻會害我家丟人嗎！我哥停職調查，林霏姐都在想辦法幫我哥，隻有你一直在讓顧家丟人！”
    頭暈眼花的顧母，聽見了顧曉茜的話，第一次對沈昭月有點生氣起來。
    “昭月，算了吧。不要為難大家，讓大家都散了吧。”
    顧母從一開始就讓她道歉，再到此時的“為難了大家”，就注定沈昭月會和顧母成為路人。
    顧母也許因為某個原因，對原主一直包容。但那到底是因為某個原因，而和真心有著區別。
    真心，並不一定要偏袒，但一定不會願你受委屈。
    沈昭月其實一直都知道顧母的“好”是怎麽回事，可她剛來這裏，顧母給了她最好的溫暖，於是她多少有了些貪戀。
    而此時此刻，她都醒了。
    心裏說一點失落沒有是假的，但失落可以，她絕不讓自己受委屈。
    誰也不行。
    “媽，您放心，不會讓您為難。”
    沈昭月把帶來的東西，拿給顧母。
    “我接下來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來找莊嬸拿做的衣服，也一並來看看您。您以後不用讓顧野給我送錢票，我不要，我能照顧好自己。您也照顧好自己。”
    眾人一聽，沈昭月送過去的錢票都不要，那咋能拿顧家錢呢！
    一旁，林霏的臉色發生微妙的變化，顧野那天說“她不要就別要了”。她以為顧野就不可能給她送了。
    顧野以前，從來都說一不二。
    “您上去吧，公安我已經報了，今天的事，我和周嬸都會有交代。請您轉告顧野，下次我再回鹽城，他務必和我去把離婚證拿了。這樣拖著，才真的讓大家看笑話。”
    沈昭月抬頭，對林霏難得的心平氣和。
    “你要真的替你這位伯母著想，就領著人上去休息，而不是舍得她在這麽一堆吵鬧裏站著。你說呢？”
    “不用你說，我也打算先帶伯母上去。”
    林霏接過顧母手中的東西，扶著顧母先回去，臉上的微笑分明有些勉強。
    顧曉茜她不肯上去，她斜著眼睛，倒要看沈昭月怎麽鬧。
    周嬸一看林霏都被支走了，她有點嗷不下去了。
    她轉著眼睛去找林大花她們，發現林大花都打算偷偷溜了。
    沈昭月也看到了，叫住林大花道：“林大花，你溜了也行，我大不了帶公安上你家去。”
    林大花一看沈昭月是真的來真的了，牆頭草似地討好道：“小沈啊，你看這鬧得，我本來也沒想跟著多嘴的，這不是周嬸子……先講起嘛……”
    周嬸一聽林大花指認自己，氣得抓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她。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
    林大花罵回去：“你這個老不要臉的！”罵完瞟著顧曉茜，跟沈昭月講，“就……我那話吧，都是聽顧曉茜說的，不然我怎麽知道。”
    江嫂立刻衝上來作證：“小沈啊，絞衣服這事，我也是聽顧曉茜說的。”
    顧曉茜滿不在乎：“是我說的怎麽了，你之前花我哥多少錢，你心裏沒數？”
    看熱鬧的裏頭，就有明白人，直搖頭。
    “曉茜，你就是跟自己嫂子不對付，也不是這麽事兒，真能瞎鬧呢。這衣服指定也是你絞壞的吧，不然人小沈，好端端的做什麽衣服。”
    “就是，哪能這麽辦事。顧嫂子也不是這麽個人，她這也不知道隨誰了。”
    顧曉茜一看，沒人幫自己說話，還有倒說自己的。
    她氣得對大家跺腳：“我家裏的事，用不著你們管！”
    她這倒覺得沒臉了，一溜煙想跑。
    沈昭月按住她道：“今天看在媽的麵子上我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我上你廠子裏讓你和我賠禮道歉。我沈昭月不是你嫂子了，我沒理由慣著你。”
    顧曉茜翻著白眼走了，根本不把這話放耳朵裏。
    高大嬸一看沈昭月徹底“平反”了，趕著上來。
    “小沈啊，我今天可沒說你啥啊。你這簽字的事兒，大家本來就知道了。但我還是不對，不該跟著說。你看我跟你道個歉怎麽樣，這錢，你就別讓賠了吧。”
    江嫂和林大花馬上配合。
    “就是，我們知道自己不對了，我們願意道歉，這錢就算了嘛。”
    她們討價還價著，錢娃子跟著趙福春一塊兒進來了。
    看到趙福春，沈昭月愣了下，沒想到是他來。
    趙福春已經在錢娃子那知道了個前因後果，他上來也不說廢話，直接對林大花幾個道：“事情我大概知道了，大家是跟我上公安局裏去論一論，還是在這裏私下調解了？”
    見了公安，林大花她們的態度，還要好些了。
    幾人點頭如搗蒜，願意調解，立刻馬上向沈昭月道歉，並且一個個響亮保證，絕對沒有下回。
    趙福春滿意。
    “你們態度還是好的，不過我聽說沈同誌還要你們賠錢。這事啊，得說說。你們這個行為，在公安裏頭定性就叫造謠生事。她要你們賠，還真說得過去。所以這事啊，得看沈同誌，她不追究，咱公安也不追究。”
    趙福春看著給林大花她們說話，實際向著沈昭月呢。
    她們趕緊搓著手，巴巴看沈昭月。
    沈昭月心裏也知道趙福春向著自己說的話，她本也不是衝著錢來的，既然這樣，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朝趙福春點頭道：“趙隊長，我接受跟她們三位的調解，錢就算了。”
    林大花幾個一聽，立馬離開了這裏的是非。
    剩下的周嬸也不幹嚎了，趙福春剛才的“造謠生事”，著實讓她心裏打了一把鼓。但她一想，自己是被打了的，左右占理。
    她自己就爬起來跟趙福春理論。
    “大隊長，我是老了，老糊塗了，才瞎說了，但怎麽樣也不至於她打我一巴掌！這事，她得跟我道歉，跟我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