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聽到顧母病重，火速請求批準，出了部隊。
    林霏在營外走來走去，終於等得顧野露麵，她沒來得及迎上去。
    顧野騎著單車，打著手電的身影，就從她麵前“刷”地衝過去了。
    他瘋狂地蹬到馬勇家，急促的敲門聲，引來了馬勇的母親來開門。
    “伯母，打擾，我有急事找沈昭月，我是她丈夫顧野。”
    顧野自我介紹了，不等馬勇母親反應，迅速進了院子。
    他朝沒有亮燈的屋子徑直過去，打開門朝漆黑裏道：“沈昭月，媽住院了，馬上跟我走一趟。”
    顧母這次病重，一定是心髒病犯了。而這個事，隻有顧野自己知道。
    沈昭月的本領他見識過了，他沒有絲毫猶豫地來找她。
    而他會精準打開這間房，是那天他在知道沈昭月住進馬勇家裏時，聽馬勇提了一嘴。
    沈昭月住在自己老娘隔壁。
    馬勇老婆這會兒都沒出院，既然開門的是馬勇母親，亮燈的隔壁自然就是沈昭月的房間。
    可屋裏靜悄悄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太太這時也想起來，這名兒，是沈丫頭男人，小兩口不是說要離婚了，這咋半夜找過來。
    馬勇母親舉著手電筒晃動顧野道：“顧營長，沈丫頭她坐火車上外地了。”
    顧野眉頭擰緊：“她什麽時候走的？”
    自從那日給沈昭月送錢票，她不要以後，顧野也無心再去管她。
    他忙著配合調查，希望能早點解除停職。機鋒營都等在他回去，他也記掛著機鋒營。
    其次，林霏父親海外的生意，想通過他，搭上部隊的線。他這幾日與林霏見得勤，就更沒有沈昭月的存在感。
    到這時，顧野才有些懊惱，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沈昭月離開了雲城。
    不，他其實是潛意識裏覺得，沈昭月沒有依靠，她一輩子就會在雲城。就像一開始，他都不信，沈昭月真的要離婚。
    馬勇母親琢磨著小兩口是不是要和好，趕緊道：“她走了有一陣了呢。”
    顧野迅速追去火車站。
    昏黃的燈光下，站台上擠滿了候車的人。廣播裏傳來帶著雜音的女聲，通報即將到來的列車信息。
    人群已經騷動，扛麻袋的農民，拎著網兜的工人，抱孩子的婦女，全都湧動起來，開始排隊。
    沈昭月和趙福春一起，兩人排在人群後麵些。
    她對70年代的綠皮火車新鮮得不得了，伸長著脖子看火車將要進站的方向。
    “真的是綠色的嗎！過來的時候真的哐當哐當響嗎！”
    她不夠高，視線被扛起在人們肩膀上的袋子兜筐擋著，沈昭月一蹦一蹦跳起來看。
    趙福春覺得她好可愛。
    過了好一會兒，綠皮火車果然“哐當哐當”地來了，沈昭月開心得像沒見過世麵，一直喊趙福春。
    “你快看，你快看！”
    趙福春一年到頭，少說得坐綠皮火車出去公幹個七八次，這能有啥稀奇的。
    但被沈昭月一說，他覺得這綠皮老爺也可愛起來。
    他配合地伸長脖子：“沈同誌喜歡火車？”
    在火車的叮啷哐啷裏，沈昭月開懷大笑：“沒見過，新鮮！”
    後世的綠皮老爺隻在博物館裏有幾節。
    趙福春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她，她以前過的都啥日子，火車都沒見過。
    這種同情不是覺得她可憐，而是覺得她應該過得更好。
    火車還沒停穩，人們就開始迫不及待地往裏擠。開著的車窗也成了一個很好的“入口”。
    很多旅客把行李和不耐擠的孩子從車窗裏先塞進去。
    站台的入口，顧野跑著出現，他快速掃視站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從中尋找他想要的那抹。
    沈昭月前麵的旅客，正費勁地把他的兩個大麻袋一個個往裏拖。
    趙福春上去，一手一個，直接拎著往裏扔。
    沈昭月一臉崇拜地“哇”了一聲。
    這一幕，落在正好趕上來的顧野眼中。
    看到她對其他男人的崇拜，一根憤怒的火柴，擦過顧野的心髒後，跳起了火苗。
    現在還沒離完了！
    沈昭月一隻腳，就要踩進車廂的刹那。
    顧野上去，蠻橫地把她拽出來，彎腰扛到肩上，轉身就走。
    沈昭月天旋地轉的一瞬間，受到驚嚇尖叫。
    刺耳的動靜，引起旅客接二連三，從車窗伸出腦袋看。
    趙福春一個大馬步上去，伸手攔下，看清是顧野時有些意外。
    沈昭月被顧野肩扛的記憶一下回歸，她知道是顧野了，氣得捶他。
    “顧野！你給我放下！”
    顧野聳了下肩，把她扛得更穩。
    他冷著神色，對趙福春不客氣開口：“她是我妻子，趙隊長要帶她去哪？”
    部隊和地方公安偶爾有任務協助，顧野和趙福春見過一麵，雙方算得認識。
    趙福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腦袋：“局裏知道了沈同誌醫術精湛，請沈同誌協助一樁案子。案子事大，剛好我在負責，不敢耽誤了，所以帶沈同誌連夜出發。”
    趙福春看起來回複了顧野，實際，他也在擺明自己的態度。
    他在辦公事！而且這事還不小。
    你顧野要幹擾嗎！
    沈昭月在顧野肩膀上掙紮，聽見趙福春的話，反而冷靜下來。
    要發車了，這樣會來不及。
    她平複了心情道：“顧野，你有事好好說，你這麽衝出來就把我扛走算怎麽回事。而且我不再是你妻子，雖然我們還差一張離婚證，但我們的確經雙方自願，並且簽字，確定了離婚這件事。”
    在三方的沉默裏，列車員大聲招呼：“要發車了啊，往裏都擠擠！”
    無數看熱鬧的腦袋還舍不得收回去。
    沈昭月再次耐心道：“顧野，趙隊長剛才說的都是真的。車要走了，你放我下來。”
    顧野蹲身，將沈昭月放下。
    她還沒站穩。
    顧道壓住心裏的煩躁道：“媽現在在醫院搶救，心髒病，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沈昭月心裏一疑，顧母有心髒病？書裏沒提過。
    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顧母下鄉，就那麽一病不起。不是有大病的基礎，也確實不至於這麽輕易一命嗚呼。
    火車即將發車的鳴聲，這時嗚嗚地響。
    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