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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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哥,不是要釀酒嗎?為什麽要熬糖呀?這麥芽糖能吃嗎?”
杜寒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那雙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雖然現在製糖工藝已經成熟,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吃到糖依然是件稀罕事,尤其是像潔白如雪的白糖更是奢望。
“當然能吃,和平時吃的飴糖一樣美味。”
杜寒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今天讓你盡情吃個夠!”
當下,杜寒暗自做了一個決定:啤酒隻需要隨便釀造幾壇應付就行,剩餘部分全部加工成麥芽糖分給部下們,讓他們也嚐一嚐這難得的甜頭兒。
製作麥芽糖並不是多難的工作,這些婦人熟悉飴糖熬製技術,也不需要杜寒再詳細講解。
她們迅速將打碎的飯麥倒進大鍋,加入適量的水。
灶裏的木柴燃燒得劈啪作響,鍋中的水逐漸變熱,婆娘們手持木棒不斷攪拌著,不一會兒已是滿臉通紅、大汗淋漓。
忙活了半個時辰,鍋裏的液體漸漸變得粘稠起來,終於完成了麥芽糖熬製過程。
在杜寒指揮下,她們用布過濾了一下濃稠的麥芽糖漿。
剩下的麥渣被龐宇等人搬走,說是喂戰馬用的。
經過過濾後的純淨麥芽汁繼續加熱了一會兒,杜寒隨後往裏麵投放了一種蛇麻葉,接著倒入了五個大酒壇中。
待溫度降下來後,便簡單用布封住了壇口。
不過,杜寒特意關照楊林青記得過兩天換上木塞,將壇子封緊。
剩餘的大量麥芽則被婦女們進一步煮製成飴糖,並加入些麵粉做成一塊塊柔軟的麥芽糖。
杜寒安排好按人口數目分發到各家各戶,讓每一個軍戶都能享受到這來之不易的甜美恩惠。
夕陽西下,右百戶所的五百餘人全部集合,每人手中都分到了數塊飴糖,大家喜笑顏開,尤其孩童們更是歡呼雀躍,蹦跳不已。
營地外圍,那些未歸入右百戶所的平民則眼巴巴地注視著。
不少孩童攀上了柵欄,眼中滿是期待與渴望。
在不知不覺間,曾經低人一等的軍戶已轉變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
建奴肆虐下的遼東,雖土地肥沃遼闊,但百姓始終無法安定耕種,糧食問題一直困擾著他們。
雖然不至於餓死,卻也飽腹難求。
僅僅半日之久,右百戶所人人有飯吃的景象便傳遍了附近村落,在他們心中,這裏已然如同天堂般理想。
此時,杜寒默默看著軍戶領糖的一幕,王函攜著一名十餘歲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這小女孩模樣清秀,一邊走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飴糖。
“見過杜百戶。”
王函先行一禮,隨後將小女孩推到杜寒身前,“快快拜見百戶。”
小女孩連忙把嘴裏的糖塊咽下,對著杜寒盈盈一拜:“見過百戶。”
“百戶,這是我妹妹王俏,年幼無知,請莫要見怪。”
王函先客套兩句後嚴肅道:“百戶修複這麽多鳥銃,往後的用量必然增加,我熟知製作之法,曾閱讀過《製法》。”
杜寒聽到此處點頭,雖知王函學過此書,卻仍舊問道:“那是否親手實踐過了?”
“百戶放心,我已經動手操作過幾次。
另有一事,”
王函掏出一本書籍遞上,“不知百戶是否看過此書?此乃良書一本,我早已倒背如流,隻是苦無機會一試。”
杜寒接過書籍,發現書外包覆著一層封皮,想必是王函珍藏之作,然而封皮之上並無一字。
翻開幾頁後,他不禁雙目一亮。
“大人……難道未曾見過此書?”
王函察覺杜寒驚訝的神情,忙低頭窺探其臉色變化,還好對方似毫無察覺仍專注翻書。
“哦,是是是……”
想到明時稱呼禁忌,官員厭惡“大人”
之稱謂,這並非尊重而是略顯不敬之意。
故王函方才出口之時心中頓覺忐忑,深怕杜寒不滿。
待見杜寒泰然,方才安心追問:
“我看百戶吩咐許鐵匠打製的那種銃身樣式,和此書所繪圖樣竟不謀而合,本以為百戶也讀過此作呢。”
杜寒一邊瀏覽書籍一邊詢問:“這可就是趙士楨的《神器譜》?”
書中詳載各類火器的結構及其製造工藝流程,據其所憶明代唯有《神器譜》具有這般詳盡描述。
“百戶真可謂知識淵博!正是趙士楨大作。”
王函豎起大拇指暗暗稱讚,同時主動提議:“我處還藏有他其他作品,比如《續神器譜》《神器譜或問》及防虜車銃議,若百戶感興趣,不妨讓我獻給百戶細看或者誦讀予百戶聽。”
《神器譜》編寫於萬曆二十六年,開篇是《進器疏》,主體內容分成四部分:《原銃》《圖式樣》、《打放架勢》和《神器雜說》。
書中除了用文字解析火器的來源、功能、優劣、製造工藝與使用技巧之外,還配有大量插圖,詳盡展示了各種火器的操作流程、構造分解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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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函口若懸河地講解著,他以為杜寒不識字,於是主動擔負起解說的任務。
在當時,識字的軍戶確實鳳毛麟角,王函看到許鐵匠製作的槍身時,還以為杜寒參考了《神器譜》裏的設計圖紙——畢竟書中有豐富的插圖,即使不識字也能大概明白意思。
然而王函並非誇誇其談。
那本書正拿在杜寒手中,而王函竟然能逐字背誦,毫無差錯。
“你早年四處漂泊,這些書還一直留著?”
杜寒一邊聽,一邊微笑著問道。
“百戶莫笑,我視這些書為性命般珍重,無論流落何方,都隨身帶著它們。
疲憊時翻開看看,便覺得辛苦也不算什麽了。”
杜寒心中暗暗點頭:難怪這家夥連舉人都考不上,整日研究這些東西,考上才怪呢。
不過,這種人才正是自己最需要的!
一談起火器相關的話題,王函就仿佛換了個模樣,口齒伶俐、滔滔不絕,如數家珍般熟悉每一個細節。
雖然他的一些見解,在輕武器專家杜寒的眼中顯得有些偏差,但從時代背景來看,此人的確是一塊被埋沒的璞玉。
在王函的詳細講解下,杜寒粗略翻閱《神器譜》,發現明代的火器發展程度比他預想的要好得多。
火繩槍鳥銃)已經成為常見裝備,生產技術趨於成熟;同時代先進的魯密銃也已經開始製造,並在明軍中有小規模裝備。
令杜寒格外感興趣的是,書中記載了人力車床的製作與使用方法——可以用來在槍管上鑽孔或打磨內壁至光滑狀態。
從杜寒的角度看,這個木製車床的設計思路和歐洲的人力拉線機頗為相似,隻要稍加改良,就能成為一台不錯的人力拉線設備。
通過這種方式,甚至可以用手工加工出簡單的線膛槍,技術門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
這表明明朝在槍械製造方麵已經有了相當深刻的理解。
杜寒分析,明火器效能不佳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點:
第一,原材料和工藝不足,難以打造出高質量的槍管;
第二,發射藥效力低下,導致彈丸初速低,使得射程和威力不足,在遠距離對抗中無法有效殺傷敵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問題——生產過程中缺乏標準化、無公差要求、無規範化的流水作業。
即便所有人都擁有匠人技藝,但因缺乏統一的標準,最終造出的火器仍是千奇百怪,大規模裝備軍隊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這也解釋了為何明軍傾向於選擇粗糙且威力有限的三眼銃,以及後金部眾更信賴弓箭作為戰鬥武器的核心原因。
杜寒對書中的火器產生興趣,王函隨即翻到有關魯密銃的章節,從紙頁上明顯的磨損痕跡可以看出,這是他反複研讀最多的一段。
“百戶,當年趙士楨在遊擊將軍陳寅那裏結識了一位名叫朵思麻的魯密人,據說他曾擔任過魯密火器的管理者,深諳火器技術。
趙士楨每日登門請教,朵思麻將自己的鳥銃贈送給了趙士楨,並詳細講解了它的製造和操作方式。”
“你為何了解得如此透徹?”
王函的講述詳細至極,宛如親眼所見,這令杜寒不禁懷疑他是否誇大其詞。
麵對質疑,王函卻麵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回應:“不過是些道聽途說罷了,我從小就對火器感興趣,對相關的傳言自然格外留心。”
接著他又提到,趙士楨自費召集工匠研製,並邀朵思麻協助,最終打造出了四種火器,“掣電銃”
與“迅雷銃”
堪稱其中佼佼者。
隨後,王函手指向一旁的圖譜:“這便是掣電銃。”
杜寒定睛看去,卻發現圖畫所示竟為燧發槍。
心中頓時升起疑惑,按照史料記載,燧發槍乃是由畢懋康製造,距今尚有幾十年之久,怎麽此刻出現的掣電銃已經是燧發槍的模樣?
但轉念一想,燧發槍在歐洲問世已經接近百年,趙士楨見過也不稀奇。
再想到古籍記載中常有訛誤之處,杜寒也就沒了追究的心思。
他當前最關切的是如何快速武裝自己,便立即把話題轉向了別的地方:
“你製的進展如何?”
“百戶大人請放心,小人絕非虛言,我的品質遠勝那些匠戶之作!論起此物做法,戚少保的手法當真高明,其成品威力更甚趙士楨之作,不過製成顆粒工序繁瑣,顆粒越均勻越好。”
提及此物,王函興致高漲,滔滔不絕,甚至忘了收斂身份之舉,惹得一旁的王俏不斷扯他衣角示意謹慎言行。
“請問,戚少保的配方比例如何配比?”
杜寒好奇問道。
明代顆粒化的技術早已成熟,這點在穿越之後原主的記憶為杜寒提供不少知識,然而具體戚繼光的配比仍是未知領域。
王函的回答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也十分想了解這二者的差異。
至於硝石提取和純化方法之類的內容,杜寒並沒有深究,相關資料書中皆有所述,而且方式各異。
就比如《製法》裏提到了一種以大量雞蛋清為主要原料來進行提純的優秀方式。
王函娓娓道來:“百戶,戚少保的配方如下……”
聽聞此言,杜寒著實吃了一驚,這配方居然與後來廣為人知的比例大相徑庭,反倒更接近理想配比。
不過其中硝石和硫磺略顯過剩,碳元素則相應減少些許。
或許當時的人潛意識裏認為加大這兩者的量可提升爆炸威力吧。
即便如此細微的變化都會導致爆炸速度千差萬別,這類混合物對於成分比例極度敏感。
短暫思考片刻後,杜寒拍著王函肩膀道:
“我給你提供個新配方,你先少量試一下,保證效果遠優於戚少保這個。”
麵對這樣的說法,王函顯得疑信參半,更多的是持懷疑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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