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飛龍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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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大國修史,向來追求簡約概括,對曆史細節往往語焉不詳。
    在那段真實的曆史中,袁崇煥與孫元化究竟有何作為,已非杜寒能輕易知曉。
    此刻,他的心思全放在借助孫元化影響孫承宗之上,力求阻止柳河之戰的爆發。
    至於孫承宗的選擇,則取決於他自身的機緣造化。
    從孫元化府上出來時,已是日暮時分。
    滿桂與其他武官如約而至,驛館庭院再次擺下盛宴。
    與昨日無異,滿桂隨手丟給驛丞一塊碎銀子,隨後重重拍了下杜寒肩頭:“杜寒兄弟,今日你陪我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總兵興致頗高,杜寒自當奉陪。”杜寒彬彬有禮回應,又向其他武官逐一問安。
    他漸漸察覺,滿桂這一拍肩的習慣隨行皆然,力度不分輕重,仿佛拍得越用力越是親近。
    眾人剛坐下,驛卒便開始上菜,似早有準備。
    不僅是杜寒,連曹變蛟和王鵬也暗覺奇異。
    酒亦非劣品,而是正宗燒刀子。
    待滿桂率先舉碗,眾人便推杯換盞,正式開席。
    “這菜看著真不錯!”望著桌上許多後世珍稀物種般的菜肴,杜寒不禁感歎,“寧遠驛站的廚師技藝非凡,短短時間內竟備出這般豐盛筵席。”
    “杜寒,你初到寧遠兩日,不知其中緣由,且看此物。”曹文詔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杜寒,用筷輕敲麵前的一大盆肉。
    杜寒夾起一塊帶骨肉瞧了瞧,似雞非雞,骨質更顯細膩,入口後唇齒留香,餘味悠長。
    “這肉很熟,味道極為熟悉,讓我憶起幼時滋味。”杜寒放下筷子,好奇問道,“這是飛龍肉?”
    “寧願沒什麽娛樂,不過是捕些野味解饞罷了。
    眾將常遣仆人狩獵,歸來即在此料理。”曹文詔指向廚房方向,“若僅靠驛館廚師,怎可能如此迅速?三天小宴、五天大宴,早已司空見慣。”
    恍然大悟!
    杜寒突然意識到自己過於自作多情,還以為滿桂專為款待自己,卻原來是順帶招呼自己而已。
    寧遠諸將本就生活豐富多彩。
    曹文詔神情間流露出些許豔羨,而杜寒心頭閃過一句話: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即便與士卒共苦,將領們仍能適時享受生活。
    次日清晨,杜寒開門之際,發現孫元化已在門外,手中抱著個小木箱,於是將其引入室內。
    小箱子顯得頗為沉重,孫元化將它放到桌上後,對杜寒深深一拜:“元化拜見先生,昨日拜師太過匆忙,未備拜師之禮,今日特來呈上。”
    “既然如此,禮物我就收下了。”杜寒沒有推辭,而是從腰間取下順刀握在手中,“但我也沒什麽可給你的,這把刀是我從前在遼河軍驛所得,今日就贈予你吧。”
    “多謝先生。”孫元化雙手接過順刀。
    古時拜師有著一套固定的程序,弟子需獻上拜師之禮,此習俗源自孔子時代的傳統,孔子收徒時要求一份肉作為信物,按他的說法,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出來,又如何談讀書?
    後來,這條規矩逐漸演變成更貴重的東西,到漢代甚至直接以錢財替代,但最初的肉條仍是不可少的。
    “你且坐下,我與你說說我的想法。”杜寒率先落座,示意孫元化一同坐下,“待我回右屯後,會把《幾何原本》剩下的七卷全部補完,連同後人添加的兩卷也會一並完成,你可先自行研習,若有餘暇,我再細細教導。”
    “還有兩卷?”孫元化略顯驚訝地問,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如此,元化先向先生道謝了。”
    “時間尚早,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學習幾何究竟有何目的?”兩人互換了禮物,師徒關係已然確立,杜寒也開始履行起教師職責。
    “目的……”
    杜寒的問題令孫元化一時語塞。
    盡管他曾鑽研多年幾何,但從徐光啟或利瑪竇那裏,從未有人提及此類問題。
    如今被杜寒一問,才意識到自己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學習八股是為了科舉,而幾何呢?大概隻是糊裏糊塗跟著徐光啟學罷了。
    “老師教什麽就學什麽,何必多問呢?”
    許久,孫元化才戰戰兢兢地答道:“學生不知為何學幾何,或許僅因興趣使然吧。”說罷,他偷瞄了杜寒一眼,已漸漸習慣做學生的樣子,“元化愚笨,請先生指教。”
    “不必過謙,我敢說你的幾何造詣在整個大明也是出類拔萃的。”杜寒讚許道,畢竟這樣一位身份顯赫之人能如此虛心求教並不容易,“我們學習幾何的目的,在於鍛煉邏輯思維能力,通過幾何的學習,會培養出縝密的思維方式。”
    “先生,何為邏輯思維?”
    孫元化聽得一頭霧水,覺得杜寒這幾句話簡直如天書一般。
    學習幾何怎麽能訓練出縝密思維?難道人的聰慧不是天生的嗎?
    “簡單來說,邏輯思維是一種看待事物的方式,借助分析、歸納、對比等方法,探尋問題的根本成因。”杜寒盡力以淺顯的話語解釋,孫元化雖似懂非懂,但也大致領會了其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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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習幾何的關鍵,並非記住多少定理、解出多少題目,而是從幾條最基本的公理起步,層層推導出那些看似複雜深奧的定理。
    這些定理或許令人費解,但當你回顧推導過程時,會發現每一步都嚴謹無誤。”
    杜寒仍耐心開導,對於這位時代首肯自身的文士,他不想辜負期望。
    聽至此處,孫元化似有所悟:“所以,定理是絕對準確的,因為它源自嚴密的推導。”
    “沒錯,無論定理多麽匪夷所思,結果必然是正確的。
    我們在解決實際問題時,也要像解幾何題般,逐步剖析每個環節,從而認清問題本質,方能找到妥善對策。”
    短短數語,徹底改變了孫元化對幾何的認知。
    他原以為學幾何不過如徐光啟般精確預報一次日食罷了,卻未料在杜寒眼中,幾何竟成為思考問題的利器。
    “先生,我從未如此想過……”
    “不,你肯定想過,隻是沒察覺。
    例如建奴之事,你肯定思索過,區區如蟻的建奴何以能在遼東興風作浪;你也必然思量過,朝廷年年投入巨資,為何仍難以平息建奴之患。”
    “先生……”
    孫元化驚愕地注視杜寒,此刻他對杜寒的理解再度轉變。
    先前,他還以為杜寒僅通曉幾何與火器,拜師隻為習幾何、知火器,從未想過要與其探討大明的現實難題。
    在他看來,一個年輕百戶怎懂國家大事?然而杜寒拋出的問題直擊他的內心,因為這確是他常思考的話題。
    能提出此類問題者,怎可能是普通遼東百戶?這不是朝廷高位者才應考慮的事嗎?
    “元化。”
    見孫元化低頭沉思,杜寒喚了一聲,無意間已改稱其名,這是杜寒首次這般稱呼孫元化。
    “先生。”孫元化抬頭,目光中分明帶著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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