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語氣已經聽不出情緒，也不開口讓甄嬛起身，這沉默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甄嬛正欲解釋，“放肆！”隨著這聲怒喝響起，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這個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的帝王。
    她從沒見過對方發這麽大火，並且是衝著自己，她此刻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穿錯衣裳，觸犯了皇後的威嚴。
    伴隨這一聲怒喝，寢殿內的皇後暗歎時機到了，於是趕緊帶著侍女們趕了出來。
    該她上場表演了。
    皇後視線落在跪地的甄嬛身上，眼睛驀然睜大，手掩住了想要翹起的嘴角笑意，旁人看上隻以為她是被驚到了。
    “怎麽會這樣！繪春？”
    甄嬛跪在地上，對上皇後震驚的模樣，她心中已然明白自己這是中招了。
    “繪春！怎麽會這樣啊？”
    皇後大聲呼喊繪春，臉上焦急不似作假，這種時候就是要越浮誇才越好，反正追究下來也怪責不到她身上。
    順著皇後手指的方向，事先並不知情的繪春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甄嬛身上的衣服，臉上的驚慌失措一覽無餘。
    但還是強壓下內心的恐懼開口解釋道，“前些日子，皇後娘娘整理純元皇後舊時的衣服，發現這件衣裳上掉了兩顆南珠，絲線也鬆了，就讓奴婢拿去內務府縫補，奴婢本想抽空就去把它拿回來的，誰知這兩日事多奴婢給忘了。”
    繪春一邊說一邊哭，她說的是實話，甄嬛看著她的表情能夠分辨出來，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還不知道自己是替身，但知道純元皇後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隻是沒想到如此重要。
    “奴婢也不知道這件衣服為什麽會跑到莞妃娘娘的身上，請皇上皇後恕罪！”
    繪春解釋完急忙跪了下去，不敢抬頭看兩位主子的眼神，身子更是抖得像篩糠，這可是事關她生死的大事啊，怎能不怕。
    “糊塗啊，本宮吩咐你們多少次了，純元皇後的東西要好好保管，你們竟然當作耳旁風。”
    皇後佯裝生氣得指責繪春，手指氣的微微發抖。
    皇上一言不發，雙目含火，目光如炬，周身氣勢淩冽，刮笞著曾經無比寵愛的女人。
    把她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
    “其他的衣服就算了，偏偏還是這一件。”
    在皇後的拱火下他沉聲道，“這是她初次見朕的時候穿的。”一瞬不瞬的眼神中愛意如風散去，他的神色讓甄嬛害怕。
    “皇上你還記得，這是姐姐第一次入王府看臣妾的時候穿的。”
    這句話皇後說的情真意切，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此刻她怕是要咬碎牙齦了，因為就是從那一天起，她人生打下少有陽光全都偏向了她的姐姐。
    她怎能不恨呢……
    “自然是不能忘得，脫下來。”
    他的語氣冰冷如霜，前半句話是回答皇後的話，後半句則是對甄嬛說的。
    不枉皇後違心說的這番話，為的就是勾起皇帝的念想，從而達到現在的目的。
    這場事故發生到現在，甄嬛沒有機會開口說半句話，目光不斷流轉在幾個人身上，思考最優的解決方案。
    此刻聽到皇帝叫她將衣裳脫下來，絲毫不敢猶豫，動作很快又很輕柔。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隻能咽到肚子裏。
    她不能也沒辦法任性，若是因她一人之故牽連到身後族人，碎玉軒的宮人，親近的一眾姐妹，那才是真正的跌入穀底。
    將衣服完全脫離下來後她才敢開口，哪怕形勢糟糕，總要挽回一二，“臣妾大意，不想誤穿了純元皇後的故衣。”
    還不等她解釋完皇後就打斷了她的話，“莞妃一向謹慎，肯定不是故意的。”莞妃二字皇後咬得極重，就是為了提醒皇上，也不單單是為了提醒皇上，更是想讓對方做的再絕情一些。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著想要暴走的情緒。“為什麽，你說吧。”至少還給了甄嬛解釋的機會，她仰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帝後二人，“臣妾來皇後宮中前發現吉服破損，才向內務府借用此衣。”
    小鹿般清澈的眼中淚光漣漣，良善如她，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把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不想牽連內務府的人。“臣妾不知衣裳的來由，不想冒犯純元皇後，皇上恕罪。”她跪在地上，寒冷的氣息透過地磚從地毯下攀上她的雙膝，穿著單薄的裏衣，倔強的眼裏閃爍著淚光，哀求麵前男人饒恕自己。
    “莞妃她，她...”皇後在一旁不斷拱火。
    “莞妃？”皇上嘴裏咀嚼著這兩個字，“雖然行過冊封禮，但還沒聽你的教導，算不得禮成。”
    如此絕情的話打的甄嬛身體搖搖欲墜，寒冷的地麵沒有徹底凍住她的身體，但是皇帝接下來說的話無疑是擊碎她對於幸福的所有向往。
    “你就在碎玉軒好好思過吧。”
    然後轉身也不回的離開，離開時的眼神是那樣的不耐，那樣的不屑，那樣的冷酷無情。
    今天的一切都是甄嬛從未體會過的滋味，她從入宮以來，和皇上幾乎沒有過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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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這是怎麽了？
    ......
    “娘娘，皇後派人來通知，說是計劃成功了。”
    年世蘭此時正坐在炭爐旁取暖，“知道了，下去吧。”得到消息依舊懶洋洋的躺在貴妃椅上，身上蓋著白裘，精致的麵龐看不出表情。
    今晚她有事可忙了……
    正值冬日，再過些日子她哥哥就該回京了，先前安排的事情終於能實施了。年家大部分人都已安置妥當，隻等待年羹堯這邊‘出事’，就可全身而退。
    夜晚碎玉軒，甄嬛盯著睡在手邊的弘泰，眼淚如同珠子不斷滑落，經過這一遭她總算知道原來她隻是個替身而已，哪怕她不想知道，也會有人想方設法的告訴她。
    幸虧她還有孩子，不管怎樣她都不會就此倒下去的。
    “小主，華貴妃宮裏來人了。”
    流朱心疼一臉失落的甄嬛，可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不僅甄嬛接受不了，就連她們一時半會都無法接受，原先甄嬛有多受寵她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如今告訴你一切都是假的，誰能接受得了。
    “這個時候過來，是來看我的笑話嗎？”皇帝下令不許碎玉軒的人外出，派人嚴格看守，若不是看在弘泰的麵子上，隻怕是會缺衣少食。
    “罷了，罷了。”
    反正事情已經壞成了這個樣子，她還有什麽可害怕的，何況這一胎能保下來，大部分功勞都在年世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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