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芫華的目光，甄嬛合上了手裏的書，紙張閉合後書名顯露了出來。
    芫華看到甄嬛的手指摩挲著那幾個字《資治通鑒》，她沒有戴護甲，蔥根似的白嫩手指躍然於紙上，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甄嬛緩緩轉過頭來，漂亮的如小鹿一般的眸子看向芫華，像是暗夜裏的一束光，點亮寂寥的夜色。
    “有人說我是希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是現在你可以這麽覺得。”
    芫華沒有被認出的彷徨，早在袒露能力的那一刻起，她們就已經猜到了。
    “希望，我也這麽覺得，如果你不來這裏，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進行，我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離開，你確實是希望。”
    “也許吧，我來到這裏之後才深感自己有多麽渺小，以一人之力想要抵擋碾壓過來的龐然大物，很多時候總是害怕踏錯步子，導致滿盤皆輸。”
    “你不是一個人，從來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甄嬛將手中的書放下了，她站起身走到屋子中的炭盆旁邊，感受著裏麵傳出來的溫度。
    “你覺得事情太過順利？可我卻覺得艱險重重，你看到了一直往前的走的路，忽略了多少人用鮮血鋪就了它。”
    芫華坐在位置上沒有移動，她就這麽靜靜的聽著。
    “眉姐姐為了達成這一切，家中不知道動用了多少關係，還有端妃，她幾乎用盡自己所有手段，家中才肯幫襯她做到你想要的事情。”
    “就連年世蘭，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在皇帝的人手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你沒有親自感受所以才會覺得一切順利。”
    “年家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暗地裏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我父親不斷遊說官員，前進的每一步都是將自己人頭捧在手中的，這一切和你想的不一樣。”
    “大家為了這一切都在努力，就算最後失敗了，這個結果也是大家預想過無數遍的。”
    她的語氣很沉穩，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實際上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
    就像為了保住年家，她們幾乎從一開始就在籌謀，放棄了一切假死才堪堪騙過皇帝。
    “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要說。”
    “不必說了，我知道 你要想說什麽，這件事我會同意的，這對我來說不是好事嗎？”
    甄嬛轉過身看著芫華，臉上過著笑意，隻有一滴眼淚飛速的滑落，很快融進了腳下的地毯，仿若沒有出現過。
    “可能就是這兩天，皇後會很快提起這件事，以皇帝現在的性子來看，他肯定會同意的。”
    “不過你放心，很快這件事就成了。到時候還需要你做很多事事情，皇帝倒下去這件事也僅僅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比現在更加艱難，到時候我很可能就不在這裏了，你萬事多加注意。”
    “或許這一次見麵之後，以後你再麵對的就是真正的年世蘭了，到時候她就交給你了。”
    芫華像是交代遺言，不斷說著這些事情，甄嬛也沒有打斷她，就這麽聽著。
    回到翊坤宮芫華還是有些恍惚，一直以來她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她隻看到了不斷向前的進度條，忽略了她們所做的一切努力，以至於覺得事情太過順利。
    她沒有將自己帶入到她們的視角，所以欺騙年世蘭的時候理所當然，利用她們的時候也毫不手軟。
    芫華隻覺得一旦這件事情成功，大家都會解脫，忽略了這件事情要成功背後所需要做出的努力。
    她又一次錯的離譜，或許正是因為係統看到了她態度的漠然，她的不關心才給了她情感模擬這個技能。
    她以為是為了給她們體會的，殊不知她們本身就是當事人何嚐需要這個技能，這原本就是為了讓她體驗的。
    去體會她們的悲歡離合才可以知道怎麽去救贖，亦或是攻略她們。
    來到這裏的七個月，她的心越來越冷漠了，她在皇權的滋養之下，甚至提出了要用血滴子去威脅那些不願意站隊的官員，還有他們的妻兒的性命。
    係統，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嗎？）
    【宿主，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問過遊戲中的人物是否是真人】
    謝謝你，也許我差一點釀成了大錯。）
    這是頭一次，芫華終於真心的感謝了這個綁在自己身上的係統。
    如果她真的利用血滴子去做這件事，事情真的會如同她所想的一樣嗎？
    一個靠威脅得來的皇位，失去鎮壓之後真的還能夠穩固下來嗎？
    芫華想起了自己曾經和年世蘭說的話，對待聰明人拉攏比得罪更簡單。年世蘭學會了，她卻在這日複一日的權力浸泡之中迷失了自己。
    怪不得那麽多人追名逐利，頭破血流也不惜一切代價要做這些事，實在是掌握別人的人生實在是太容易上癮了。
    係統，也許這一次我可以對自己使用死亡回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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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芫華嘴角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一具身體是年世蘭的，不是她自己的，她一直先入為主認為自己已經改變了大家的結局。
    罷了，就看看如果自己堅持之前的想法會帶來什麽後果吧。
    ——發動技能：死亡回溯
    ——發動技能：情感模擬
    一幕幕畫麵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看起來時間很短暫，但芫華清晰的體驗了年世蘭所有的一切喜怒哀樂，這就是情感模擬，一絲不差的體會對方所有的感受。
    一個又一個節點過去，終於來到了前天年世蘭知道年羹堯去世的消息，她的大腦先是一片暈厥，接著是漫天的悲傷和怒火。
    她一直很信任芫華，信任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的芫華，結果在得知自己按芫華要求所做的一切卻沒有保住哥哥的性命時，除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剩下的全部都是席卷而來的悲傷。
    原來她的一切怒火都是衝著她自己的，她責怪自己輕信了芫華的話，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年羹堯。
    但她在芫華說完之後再一次相信了她，芫華看著這個驕傲的姑娘忍住所有的難過去乞求皇帝，忍著翻滾的惡心感與皇帝接觸。
    跪在靈堂前她所有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整個人了無生機。
    她心中還是有著芫華給她的一點點希望，直到衛臨為了做戲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她的哥哥活不過了，她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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