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芫華越無地自容。
    這叫什麽事啊......
    “別看了，是我...回去吧。”
    大抵是習慣了芫華的出人意料，哪吒啟動陣法進入，“大錘呢？”遲遲不見許鎏鎣身影，他懷疑兩人鬧矛盾了。
    問話時格外注意芫華的神色，“朋友間打打鬧鬧有矛盾很正常，你可不要往心裏去。”這話說的熨帖，他把自己都感動了。
    “她留在天元宗了。”音樂陡然變換，給人秋風吹走落葉的感覺。
    鳥籠似的陣法比起天元宗那個顯得小家子氣得多，隻不過她此刻懶得吐槽。
    “這倒是好事。”他懷中花籃蕩出陣陣香味，嬌嫩的花瓣上還帶著露珠。見對方不答話，哪吒又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師妹，有些事強求不來。”
    芫華：“......”
    他不覺尷尬，繼續道，“你現在覺得寂寞，等到上了天宮就不會了。”說著手伸向了籃子。
    “你不覺得你很聒噪嗎？”
    哪吒手一怔，似是被這話傷到了，“來，看看這個。”原來他剛剛是在挑揀花朵，一枝潔白純淨，花瓣簇簇的花兒被他遞到了芫華麵前。
    音樂陡然一變，她有些懊惱，人家好心出言安慰，她卻反唇相譏，有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意味。
    正欲開口道歉，“師兄，對不......”
    “說到聒噪，我哪裏比得上師妹你啊，你聽聽...”
    芫華：“......”
    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放下的是擔心，提起的是殺心，一刻不停的音樂讓芫華懷疑自己是個3d立體音響成精。
    好聽是好聽，就是以後再也不能搞暗殺了......
    兩人交談間，回到了天宮。
    “什麽聲音？”
    正在記錄的金霞子茫然抬頭，音樂悠揚婉轉，如春風拂過湖水激起小小的漣漪。
    踏出陣法的芫華略微尷尬，不待她說什麽，哪吒拎著花籃已然和金霞子聊的火熱。
    隱約有一兩句傳來，“什麽...這麽快...那豈不是...”芫華看不見須彌儀的存在，又能隱隱感應到些什麽。
    “...召集...”
    “大師兄，二師兄！”她打斷了兩人沒完沒了的交談，“是不是應該開啟下一項考核了？”
    二人皆是一愣，心中不約而同冒出了一個想法：師妹怎麽這麽勤奮？
    “師妹啊，不必如此勤謹，你稍作歇息，三日後第二三項考核一起。”哪吒招手一個仙娥來到芫華麵前，想將她抱走。
    芫華自是閃身避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何故要人抱著走。
    天宮琉璃景明，每座宮殿出奇之大，包裹整個修真界，不可謂不大。
    再一次路過彩虹樓，三道交相輝映的彩虹高懸於宮殿之上，水汽蒸騰暈染，灑下的光輝迷人至極，極淺極深纏繞，她的腳挪不動了。
    她一定要進去看看！
    仙娥看出了她的想法，“每座仙宮的進入方式不一樣，這裏...”說來說去就是芫華沒有資格進入。
    恰逢仙娥說完，一道柔和溫暖的光團包裹住了芫華，順著彩虹路徑進入了彩虹樓。
    仙娥：“......”
    她落到了一個長袍女子身旁，對方正揮手給萬畝花田澆水。
    是的，就是揮手間大範圍的雨水降落，不似人間降雨時昏暗悶沉，倒是十分賞心悅目，雨落下的瞬間無數小彩虹出現片刻又消失。
    芫華猜測眼前人多半是個雨官，數月前她在百越靈山被閃電劈了個外焦裏嫩，當時伴隨大雨滂沱，電流隨著雨水四處流竄，不知道是不是麵前人所為。
    但看麵相，對方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
    話又說回來，人不可貌相，萬一真是此人所為，那就白瞎這副好相貌了。
    不待她繼續瞎想，女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很美吧...蓬勃的生命力...”她眯著眼享受花香，芫華這才注意到對方腳邊赫然是哪吒先前提著的花籃。
    “我倒覺得人和神最為奇怪。”芫華見到旁邊有一藤曼花朵編織的千秋，不客氣的坐了上去。
    秋千綁在一棵巨樹樹幹上，巨樹枝幹上開滿了不同類型的花，這倒是奇了，像是雜交了千八百回得出的產物。
    女人又是一揮手，秋千無風自動，“你倒是說說怎麽個奇怪法？”
    “世間生物萬千，能動的數不勝數，可人們卻最愛對著不能動，不能說的植物感歎生命力，你說奇不奇怪？”
    女人笑了笑沒說話，與天元宗那位一比，長袍女子不可謂穿著不樸素。
    一眼望去沒有邊際的花田，倒是讓人有種置身桃園之感，把天宮比作桃園十分不恰當，但這裏卻真就是個伊甸園。
    “我是雨師，不是龍王。”沒頭沒尾的，雨師來了這麽一句。
    見芫華不解，她又補充了一句，“龍王亦可禦水。”擺明了告訴芫華她不是那個與閃電娘娘興風作浪的人。
    “雨師...那我倒是更有一事要問問你了。”對方揮一揮手就可給這萬畝花田來上一場雨，那麽為何人間十幾二十年未見半點甘露，這不算是失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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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降不降雨可是你說了算？”
    雨師頷首。
    “你方才隨意一揮就可呼風喚雨，怎的人間久久大旱卻不見點滴雨露？”
    想起作為植物的那些年，她心裏那個恨啊。
    “這件事還要容我慢慢道來...”
    神也分為幾種，文神武神和法神，文神與武神字如其意。世間多平和，那麽文神占上頭，世間多戰亂，武神則當道。
    法神則不同，無論怎麽世間怎麽更朝迭代，他們中大部分都不受影響。
    文神與法神都是自保能力極弱的神，他們不能利用自身神力來戰鬥，否則世間就會大亂。
    因此當擁有與他們能力相同，卻不顧興衰的同行出現時，他們遭到的攻擊難以想象。
    “你是說出現了和你一樣能力的人，把你打敗了？”芫華怎麽聽都覺得對方像是在編故事。
    雨師拿了個花瓶將籃子裏花小心翼翼的插進去，“不是人，是魔。”正常人插花會把多餘的枝葉剪掉，雨師反其道行之，保留了多餘的枝葉。
    魔是一種類人又不是人，像妖又不是妖的存在。智力極低，體格極強，野蠻粗魯，力大無比。
    每一個物種都有顯著的優缺點，並且通常不會掩飾，除了人。
    從雨師嘴裏得知，她在布雨時遇到了魔族，本該智力低下的種族仿佛一夜之間開了智，變得極難對付。
    打量著雨師專注無比的神情，芫華難以接受一個將諾大花田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雨師，插花的手藝如此之差。
    在籃子中五彩繽紛的花朵兒到了經她一打理，醜的出類拔萃。
    好端端的為何要給種類分區？分就罷了，竟然如此...
    雨師不知她的想法，不緊不慢道：“你覺得開了智的魔族如何？”
    “可以修煉了...”
    “正是此理。”終於大功告成的雨師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所以我被打傷了，還在養傷中，由龍王與水德星君暫代職務。”
    這叫什麽事......
    “神不是...應該...無所不能嗎...”聽到芫華的呢喃，雨師又是一笑。
    “你覺得我們無所不能嗎？”
    芫華搖頭，甚至比她想象中要脆弱的多。
    “正如你所想，你所想與世人所想有何不同，若是神無所不能，那世間便隻要一位神明就夠了，何須我們。”
    道理是如此，但神因信仰而存在，若是大家都相信神無所不能，那不就真的有神無所不能了嗎？
    她這麽想著也就如此說了，換來的又是雨師輕笑，但不帶嘲諷，隻覺得眼前的孩子甚是天真。
    “你能想象出來一位無所不能的神是什麽樣嗎？”
    芫華被這一句話問懵了，腦子裏隻下意識閃過一道身影。
    隨即搖了搖頭，她想象不出來，一個全知全能的神是何模樣。
    又或者說芫華想象不出來一個如此強大的神放一個屁會不會被世人當成龍卷風......
    雨師雙眼含笑，“要不要看看花海？”她張開雙臂，等待芫華的答案。抱起芫華後，她又是一揮手，無數花瓣滿天飛舞，彼此靠近，簇擁著，緊挨著，成了一片徜徉的花海。
    二人躺在了其中，由它們卷席奔騰，澎湃磅礴的生機把二人高高托起，接著一個花朵形成的浪潮湧來，伴隨著音樂聲，高潮迭起，數感齊發。
    “很好聽，它們很喜歡。”
    ......
    彩虹樓一日遊，芫華身體拔高不少。
    她昨天見雨師將花田那麽多植物照顧的如此好，碰運氣拿出小白谘詢她，得到的結果再不能更壞了。
    “逛天宮啊逛天宮，逛得老娘渾身痛。
    渾身痛啊渾身痛，沒有名堂想發瘋。
    想發瘋啊想發瘋，瘋來瘋去一場空。
    一場空啊一場空，全部都是一場空。”
    哼著打油詩，她在天宮四處瞎溜達，並不打算回彌羅宮，已經過了兩天，再過一天就可以繼續考核，有事做就不覺無聊了。
    一天一年，她此刻就是個五歲多的孩子，身高長得很快，牙基本快長齊了。
    剛上天宮睡了一天，這是一歲，狐狸一找上門來屬於第二歲，三歲在凡間曆練，四歲與雨師話神，五歲成了無業遊民。<的無業遊民，天宮隨處可見仙娥，神卻見不到幾個。
    究竟是他們太害羞，還是出門打工去了也不得而知。
    第三日遊蕩結束，芫華找到金霞子閑聊。
    “二師兄，身法與技巧怎麽練？”她邊說邊打量堆砌殿內小山似的仙帛，疊疊摞摞如白玉豆腐一塊一塊的。
    瞧著模樣大變的小姑娘，杏眼瓊鼻，眉眼如畫，頗具風流不羈的氣質。白衣如雪，銀紫色的長發長至腳踝處，紛紛揚揚披散開來，竟是有了幾分仙人之姿。
    “師妹，你做好準備吧，舞文弄墨的，耍刀弄棒的，呼風喚雨的接下來都是你的對手。”在仙帛上打上了個大大的叉，金霞子抬頭，“當然也包括我和兩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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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叫什麽事兒啊……
    所謂的考核竟變成了大型互毆，不，是大型毆打現象。
    她上輩子是撅了別人家的祖墳，還是這輩子祖墳被人撅了，過上了這種好生活。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是單挑還是……群毆？”
    “都有，師妹放心，不會把你打死的。”金霞子真誠道。
    芫華“……”不會安慰人其實可以不用勉強。
    又聊了一會，得知比試場地名為【天兵營】，天兵營就在皇極淩霄殿右側，專供有矛盾的神解決問題。
    若是到了天兵營這矛盾也就擺在了明麵上，對錯由眾神一齊判斷，倘若判不明白，比試一場也就過去了。
    因天宮占地極廣，其中又以皇極淩霄殿為首，許多紛爭還沒出殿門就解決完了，天兵營也就光顧的少了很多。
    如今眾神對芫華的考核就安排在了天兵營，分別為文神與之鬥文，武神與之鬥武，法神與之鬥法。
    “二師兄，這許多神我都不認識，如何鬥？”天宮她認識的無非幾位：五德星君、彌羅宮三師兄、加個閃電娘娘，與之雨師，東華帝君，便再無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今她是一無所知必定屢戰屢敗。
    “哎～師妹，武神文神畢竟是少數，武神固然能打，雖然可能把你打死，但法神數量眾多，術法那叫一個層出不窮，你更容易死。”
    隨著他的訴說，隻聽得殿內音樂聲愈發沉重，如二胡亂奏，嗩呐胡吹，聽得叫人人仰馬翻，簡直就要一頭栽倒。
    “師妹師妹，我那是唬你，莫當真莫當真。”果然說完這兩句，音樂聲平緩了下來。
    這叫什麽事兒啊……
    不約而同，二人一齊想到這句話。
    穹廬似頂，鬥轉星移，一夜侃侃而過。
    ——皇極淩霄殿
    一體態豐腴，麵目慈藹，渾身白嫩的笑神道：“那娃娃果真天賦異稟，短短時日修得此法，嗬嗬嗬——”
    “倘若如此，此次歸位倒也值得。”白衣飄渺，身體瘦削，頭戴紫金白玉冠的老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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