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音樂聲由舒緩變得有些沉重，停頓了足足十分鍾，她才再次開口，“所以我和他們的相遇，也是你安排的嗎？”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她的眼睛，隻是輕微顫抖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不是】
    係統語氣從她們認識到現在，從未有過一絲波動，它所有的情緒不過是芫華加工理解得來的。
    正如此刻，對方的回答平淡如水，卻在芫華心中掀起了漣漪。
    她有些害怕，若是一切都是計算好的，那麽她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一顆棋子，喜怒哀樂，愛恨嗔癡都被計算好，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幸好，幸好。
    “開門這個設定，我似乎在哪裏見過。話說，修真界是不是搞抄襲啊？”
    芫華將衣服一層層打理好，上麵精致的繡紋晃動時發出細閃光芒，領口，門襟，袖擺都用不同紋理樣式處理，既精致秀麗，又不顯累贅繁瑣。
    那是窈雪見麵時送她的，在這裏她除了這麽一件體麵的衣裳，都沒來得及去買幾身換洗的，典型的一套衣裙穿到天荒地老。
    得虧是在修真界，布料與本界不同，耐造結實不易破，否則她還不夠丟人的。
    【抄襲什麽】
    “設定啊，還能抄襲什麽？這就是妥妥的抄襲不是嗎。有好幾部文學作品都曾提到過門。”
    係統檢索了一下它曾大量閱讀過的作品，三秒鍾後給出了答複。
    【門隻是出入口，一扇門打開，表示歡迎你進入，關上則代表隔絕】
    【門內門外是兩個世界，就像家，你打開了家的門，走進去，這是屬於你自己的世界，隻有當你願意，別人才能進入你的世界】
    【相反，若是這扇門不開，這個世界就關上了】
    【你覺得什麽樣的門打開，會得到最大的界域】
    【你肯定要說界域也是抄襲了設定，可你真的見過沒有邊界的世界嗎】
    【世界有了邊界，邊界內的一切都為這方世界的域，這便是界域】
    【回到那個問題，你覺得什麽樣的門打開，會得到最大的界域】
    係統給出的解釋一定程度上說服了芫華，她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解釋。
    她隨手撥弄地上的一株矮草，記不清是在哪個地界移植來的，心思百轉千回，“或許是心門吧，見過的總和加在一起放在心中，組成了最大的界域。”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她並不是多麽在乎，因為她的答案已經給出了。
    “那麽你呢，你覺得什麽樣的門打開，會得到最大的界域？”
    【或許是一扇無法打開的門，想象會使它變得無限大】
    芫華腦袋歪了歪，這個說法倒是有趣，想象出一個無限大的界域，無限大與界域本身就是互駁的，可是無限大隻是存在於想象，那麽它的界限本身就隻有一個腦容量的大小，有限大的東西想出了無限大的東西，那麽究竟是有限還是無限呢？
    這莫不是左右腦互毆，誰輸了誰就贏了。
    “那麽，這個問題的意義是什麽呢？我沒讀過幾本書，說不出什麽這啊那啊的定理，以我有限的腦容量來說，你應該沒這麽無聊。”
    她把雨師給的花簪挽在了發間，原本的銀紫色長發，此刻紫色似乎更加濃鬱，摻雜在銀發間為她整個人添加了幾分神秘氣息。
    【可能我就是這麽無聊】
    芫華：“......”不會聊天大可不必尬聊。
    “說到這件事，那塊石頭呢？”
    她指的是當初天元宗時宗主借用工具從她身上移走的負麵東西，此刻再找去，完全不見了蹤影。
    小世界中的所有東西都隨她的心意動作，那塊石頭卻不知所蹤，雖說當時宗主說要謹慎保管，不能隨便亂放，她壓根就沒當回事，這會子是真找不回了。
    【一切隨緣】
    “可能自己長腿跑了，不管了，俺還是出去過五關斬六將吧。”這個說法甚為嚴謹，十加一正好十一，五加六也正好十一。
    出了小世界，經過一段時間下墜後，芫華落到了一個極其類似她腳下小u管的地方，隻不過對方是超超超超超級大u管。
    上方三個界域中不斷落下男人到大u管中，大u管說是u管，實際是山體似的兩大根銅柱，它們的溫度並沒有火醫地獄的岩漿溫度高，甚至十分之一都沒有，但卻更加惡心。
    若是芫華吃過銅鍋烤肉，她大抵就能聯想到這個，無數人在銅柱上攀爬，因為一旦長時間呆在u管中間，他們就會慢慢融化，成為一攤肉湯，承受無窮無盡的折磨。
    銅柱溫度將人煎的滋滋作響，黃黃的油脂溢出被下方的人摸到，隨即因此抓不穩手滑腳滑掉落至下方，被紮堆的人當作墊腳石攀爬，人性的醜陋卑鄙陰暗展現的淋漓盡致。
    下方拚了命拽下上方的人，上方使盡力氣將對方踢下去，中間段無數化作肉湯的嘴巴還會撕咬掉落人的肢體，緩解自身的疼痛。
    銅柱上多的是渾身傷痕的攀爬者，可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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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地方，隻會不斷放大心中的惡念，既然無法逃脫，那些化為肉湯的又豈會甘心，他們恨不得所有人都陪著自己受苦。
    芫華打量這方界域，除了銅柱之外，再無其他可以出去的辦法。
    可門就隻有一個，怎麽判斷是哪一個銅柱？
    還是說，兩根都不是，地上那根讓人化為肉湯的才是？
    比起爬銅柱，芫華打算潛入肉湯底部查看，她有世界碎片，那些東西奈何不了她。
    統啊，你能不能給我想個體麵一點的辦法，這有些惡心啊）
    她此刻在直升機上，距離銅柱有著近千米的高度，要是一頭栽進那些個由人體組織瓦解成為的濁液中，她可能真的會崩潰。
    【那你，穿正式些吧】
    芫華：“......”我真是謝謝你了，說這麽沒用的廢話。
    銅柱的高度超過了直升機，而直升機卻飛不上去，隻能到達一千米，芫華收了直升機後朝著那些嘴巴猛衝。
    “大須彌拳！！！”
    她可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受，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吃我一拳，還吃我一拳，再吃我十幾拳。”她自空中轟出了十幾拳，打的那些蠢蠢欲動的嘴巴主動避開了她。
    哪怕是有世界碎片籠罩，芫華也差點將隔夜飯吐了出來。
    油脂，內髒，糞便，五官，紅的黃的黑的綠的，濃稠的，拉絲的，渾濁的，膠粘的，多種感官直擊大腦，色彩之明豔，氣味之濃鬱，觸感之粘膩。
    芫華：“......”為我發聲！為我發聲！為我發聲！！！
    能見度簡直就是開玩笑，她一個猛子紮下去，隻能見到融化的東一顆西一顆的眼球直勾勾地盯著她，甚至還有幾條猥瑣的舌頭衝著她狂舔。
    啊啊啊啊啊——有病吧——怎麽會有這種折磨！！！）
    為了感受界域，她將世界碎片堪堪覆蓋在身上，可此刻她實在是後悔，太後悔了。
    “你們不仁，別怪老娘不義。”
    元氣化為一根放大的長針，那些圍著她狂舔的舌頭還沒意識到即將大禍臨頭，她此刻也顧不上惡心不惡心，伸手揪住舌頭就穿到長針上。
    跟燒烤似的，“咦——太惡心了，被抓住了竟然還舔我的手，好變態。”這一層隻有男的，上至八九十歲，下至十三四歲，包含了各個年齡段。
    若說前一個地獄是對肉體毀滅性的打擊，那麽這裏則是疊滿了buff，視覺衝擊力拉滿，肉體與精神雙重折磨。
    說肉湯太過抬舉這些玩意了，或許該說是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肉糜，在不高不低的溫度之下，每一個器官乃至於每一個細胞，都在不斷蠕動向身邊的人靠近，死死糾纏。
    兩旁銅柱緩慢轉動，時不時忽然一個高速旋轉，將芝麻點似的人統統甩下來，新一輪攀爬再次上演。
    當然有像芫華這般喜歡擺爛的選手存在，但在地獄中擺爛，多的是針對這一方案的解決辦法。
    經過火醫地獄的洗禮，這些溫度對她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但她見這些男人的神情，必定是酷刑無疑。
    統子，我似乎知道哀鳴與感知情緒的差別在哪裏了）
    她麵對的地獄中受盡酷刑的人們，一絲哀鳴感都沒感受到，這可能是因為哀鳴的條件與地獄規則不一致。
    她感受到最強烈哀鳴時是在百越靈山，那時閃電娘娘與龍王正在對她施以懲罰，第一次感受到則是她還是一顆種子時鵷扶發出的，第二次是塗山烯砍的那些樹。
    這些情況的發生，說到底都是欲望使然。
    口欲、觸欲、聽欲，因自身欲念使得生命消散，這才有了哀鳴。
    而感知到的情緒，則不論這些，它更加全麵，好的壞的全盤接收，就像一個貪心的孩子。
    對這些死有餘辜的人來說，這種懲罰不斷重複才能解枉死冤魂十分之一痛苦。
    【大致差不多】
    統子，透露透露這裏的門在哪唄，你知道的，找到門對我來說隻不過是時間關係，根本無傷大雅，你就說說吧）
    【不行】
    係統還是那個鐵麵無私的係統，芫華眼珠子一轉，“你是不是不知道門在哪裏，所以才說不行？”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你真相了。
    雖是在和係統說話，她手中的動作卻一直未停。長針插滿了舌頭，每條舌頭十幾厘米長，哪怕被固定到了長針上，此刻還在互舔。
    “搞什麽？整上法式舌吻了？”
    她望著手中糾纏在一起的舌頭，頓時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一地，刷一下扔老遠，簡直辣眼睛。
    為了躲開這些死玩意，芫華不得已擴大了世界碎片，隻有手掌部分依舊是淺淺覆蓋。
    她心一橫眼一閉，在這寬大的人體組織流域中摸索。
    期間各種人體組織不斷騷擾攻擊她，好在芫華閉著眼睛，所有的感受隻在手掌部分。能夠腐蝕肉身的陣法對世界碎片不起作用，充當了完美的保護傘。
    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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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時辰……
    “這是？找到了！！！”
    芫華滿心歡喜的睜開眼，映入眼前的是還未完全溶解的大小腸組織，“誰他麽便秘啊？靠！”
    原以為摸到了門把手，睜開眼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那節腸子硬度形狀彎曲度直逼門把手，方才對方竟然還打算纏住她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誰來救救我——
    她很想睜開眼尋找，可那就是跟人類生理極限作鬥爭，看多了心理陰影怎麽破？
    咬了咬牙，芫華認命的閉上眼，好在這片區域她已經摸索完五分之一，隻要再給她一些時間，總能找到。
    第三個時辰……
    第四個時辰……
    第五個時辰……
    第六個時辰……
    手下傳來異感，芫華仔細用手掌摸索，寬度合適，大小合適，硬度合適，觸感正確。
    悄咪咪露出一個眼縫，再確認真的是門後芫華鬆了一口氣，正想拉開，門竟然快速移動了起來。
    “我？？？好啊好啊，好得很。”
    咬牙切齒說完這句話，芫華衝著門衝了過去，門再快還能快過她嗎？
    她可是有瞬移的，雖然在這用不了，但不代表消失了。
    拉開門一擠，在進入下一個界域前，她需要休息。“係統，這算不算工傷啊？嘔——”回想起那些畫麵，空空如也的胃發出了抗議。
    如今她身體素質強悍，輕易不可能出現問題，但心理問題和身體素質強悍有什麽關係？
    【我……這能算嗎】
    “怎麽不能算？好歹給我的技能升升級，感情不是你麵對這些，你就高枕無憂了嗎？”
    芫華一邊嘔著酸水，嘴中停不下吐槽，“嘔——那是人呆的地方嗎？我……嘔——這到底得多變態才能想出這些點子？”
    她不反對懲治壞人，可她犯了什麽錯？要遭受這種折磨？
    【心理素質不夠強大，還得多練】
    芫華瞳孔地震，這說的是人話？？？“我你去靠”一陣鳥語花香，音樂聲震耳欲聾，吵得小世界中的原住民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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