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著抱緊身體，一陣冷風吹過，像是細細密密的針尖刺過身體，喧囂著將皮膚刮爛。
    “什~麽意~思？”
    誰能料到幾分鍾前她還在上百度的高溫中汗蒸，下一刻就跌入了這一片藍白相間的地獄，幾百度的溫差並無過渡階段，真真是要人命。
    【意思就是你若是挺不住，進入小世界你身上的肉會因巨大的溫差壞死】
    芫華以極其緩慢的動作往下蹲，骨頭與身上的肉變得無比僵硬，跟隨她動作嘎吱嘎吱作響，像是破舊的老木椅子。
    “他們~怎麽~沒事？”
    她的嘴皮子直打哆嗦，說話也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眼皮沉重抬不起來，她半闔眼睛打量那些從界域中掉落的人，感覺自己比他們菜多了。
    【你覺得他們還是人嗎】
    回想著一路走來，這些東西確實早已算不上人，“咋不~見他們~像我~這樣~嘶——”她想要調動元氣，奈何元氣像是一灘死水，被冥冷地獄凍結成了冰碴子。體內的星辰之力早在對抗火醫地獄時用了個幹淨，火醫地地獄的能量隨著她血液的凝結也沉寂了下來。
    【你是個活人啊姐，你能跟他們比嗎】沒看見對方斷手斷腳還在走動，腦袋掉了當球踢，是眼神不好還是腦子不好。
    見芫華縮在地上一動不動，雙手環抱身子瑟瑟發抖的模樣，到嘴的話被係統咽了下去。
    “統~啊~我的~世界...碎片...怎麽...防不住~啊？”
    火醫地獄的火，冥冷地獄的冷，祂信徒的力量這三者輕易就能擊穿她的防護，若說世界碎片不強，神都無法奈何。
    若說世界碎片強，幽冥血蚊都能隨意破開她的防禦。
    但是這地獄可是神的地盤，世界碎片卻扛不住，把她都要繞懵了。
    【絕對傷害怎麽可能防的住】
    如同鑽木取火般，芫華不斷摩擦身體取暖，“什麽~是~絕對~防禦？”話音還未落下，空中出現了斜刺刺排成排的冰錐，藍盈盈冒著寒光，嗖嗖嗖如同利箭射向了所有人。
    冰錐威力不亞於炸彈爆炸，行動僵硬遲緩的人就是活靶子，被斜楞著的冰錐紮穿，接著直直倒在地麵，冰錐中的寒意在穿過肉身那一霎時，凍結了大家所有的溫度。
    “砰——”
    倒下的人們四分五裂摔成了皮膚碎片，人體化作脆弱的結晶，隨便一點外力就可以將其毀滅。
    可冰錐穿過大家的身體依舊不停歇，繼續向前，運氣好的一箭三雕，運氣不好的什麽也沒射中直直射入藍盈盈的地界之上，又迅速消失不見。
    芫華眼見十幾顆冰錐直衝她而來，渾身元氣卻猶如凍結的湖水，泛不起絲毫漣漪。
    她卯足了勁對抗身體中的寒氣，瞳孔中卻見冰錐離自己越來越近。
    堵住血管的棉花似乎更加結實，竟是涓涓細流也不肯給，眼瞧著來不及了，隻能采取緊急避險。
    若想完全不受傷那是不可能的，冰錐覆蓋麵極廣，若是考慮不周到，她很有可能風險最大化。
    可就在這時，體內元氣竟有一絲鬆動，冰錐離芫華已不足百米，它們的速度極快，是結元氣盾還是閃身躲避，芫華早已來不及抉擇。
    身體下意識做出了反應，她利用鏽鈍的身體朝旁邊滾了兩大圈，還沒來得及平複，立馬從小世界中拿出了匕首對著小腿狠狠劈下去。
    不知是她肉身太過強悍，還是匕首不夠鋒利，她卯足了勁竟不能一下砍去。
    可是沒有時間猶豫，她隻能一下接著一下，可這個時候砍小腿已然來不及了，她對著大腿連揮數十刀，每一刀都精準的砍在了上一刀的位置。
    終於，在冰錐徹底凍結她整個身體前，成功砍下了那條受傷的右腿。
    此刻她再去感受元氣，卻感受不到一絲，方才鬆動的那一下仿佛是在開玩笑一般，若是她真的依賴元氣，隻怕已經成為了和地上一樣的碎片。
    地上那條被她砍掉的腿此刻成為了晶瑩剔透的藍色，她舍不得浪費，將腿收進了小世界，打算喂給小白。
    失去一條寸步難行，好在血液被凍結，她並沒有損失一滴血液。
    方才冰錐射過來來時，她沒有任何時間猶豫，隻能下意識滾動，將重要的部位避開，按照她的計算本該不會受傷，奈何冰錐的速度遠超她的想象。
    她的身體也沒有那麽靈活，滾動時一根冰錐射在了她的腳踝處，哪怕她並未猶豫一絲一毫，那條腿依保不住了。
    索幸她還有白芨的能力治愈，給點時間，總歸會長回來的。
    隻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那條斷腿卻依舊沒有一絲複原的跡象，她不斷嚐試催動元氣突破寒氣在她體內設置的重重關卡，兩邊一時間都沒有進展。
    說不害怕是假的，比起失去生命，她更害怕生命殘缺不全。
    右邊的裙子空蕩蕩的垂落，此刻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隻能望著剩餘的左腿發呆。
    【芫華，你在發什麽呆】
    “沒什麽，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她的眼皮覆蓋了大半眼球，語氣似有些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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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和我說說嗎】
    芫華嚐試單腳站起來，但僵硬的四肢，不，三肢根本無法靈活動作，就連簡單的抓握都難以做到，更何況是如此情形。
    她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起在崇明醫院遇見白芨的情形，當時我嘲笑他瘸腿，去了yh還猛踹他沒長好的雙腿，現在想來，我還真是過分呐。”她此刻才明白，就算知道有能力在身，還是忍不住害怕。
    倘若白芨並沒有能力，以她當時踹的那一腳，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就如此嗎】
    她邪魅一笑，蒼白如紙的麵色掩蓋不住肆意瀟灑的模樣，“那不然呢，你指望姐姐我暴風哭泣然後讓你嘲笑我一輩子嗎？”說完狼狽的躲避射過來冰錐。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冰錐出現的角度覆蓋的最多是界域下方，她隻要慢慢挪開，很大程度上就能避開。
    “不對......數量不對，按照這個射法，哪裏會有浩浩蕩蕩的這麽多人。”她眯著眼望去，人群如同螻蟻，在這個看似純淨的世界緩慢移動。
    她從小世界中拿出了那根導盲棍，那是宋玲玲原本用的，如今倒是成全了她。一手撐地，她將導盲棍立在地上，靠著它支撐起身體，緩緩立了起來。
    徹骨寒氣使得疼痛消散，握著導盲棍一點點挪動步子，芫華發現這裏的寒意似曾相識。
    “石頭，火醫地獄裏那些小石塊就是從這帶過去的，怪不得。”
    風雪卷過，芫華一時沒站穩，仰麵摔倒，導盲棍順著光滑的地麵滑走，接著被其餘人爭奪。
    “死瘸子，滾遠點，別擋大爺的路。”
    芫華摔倒的後方正巧是個皮糙肉厚的中年男人，到了這種地方，什麽憐香惜玉要多遠滾多遠去。男人動了動腳，芫華便如殘破的風箏滑飛出去。
    又因這一路上人太多，這一腳引發了蝴蝶效應，陸陸續續絆倒了百十來人。
    能到地獄來的，能有幾個是好相與的，此刻見芫華身體殘缺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更是手下不留情麵。
    “找死，老子見到女人就煩，你們這些婊子害的老子來到這。”
    這個頭頂毛發稀稀拉拉的男人脾氣可不像頭發那樣稀少，他平生最討厭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如今芫華落到他的腳邊，他又豈能放過，“雜碎，遇見老子算你倒黴，沒想到來了這還能拉上墊背的。”說罷咧開嘴笑了起來，一口黃牙髒的晃眼。
    他提起起碼四十五碼的大肥腳，肮髒的鞋底不知沾到了什麽，重重的踩在了芫華胸口，末了還使勁碾了碾。
    芫華因寒氣凍的僵硬的身體蜷成一團，被踢的幾個來回因她弓成蝦米狀減輕了大部分傷害。
    但男人這一腳似乎踩碎了那顆僵硬的心髒，疼痛猶如煙花炸開，她死死地抓住那隻踏在身上的大腳。
    “噗通——噗通——噗通——”
    劇烈的疼痛使得心髒緩慢跳動起來，那些堵塞血管經絡的棉花再無法抑製洪水的爆發，她蒼白的麵龐因殺意帶上幾分瘋狂。
    “你見到女人就煩？你不是從女人胯下鑽出來的？生你下來的要是知道你是這個玩意，該是恨不能你出生就把你掐死。”
    芫華用力把男人拽倒在地麵，匕首插入了他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球中，“武力確實好用，來吧，我們比試比試。”她的話語並不瘋狂，甚至算得上是溫柔的耳語。
    可音樂聲卻無比躁動，嗜血瘋狂不足以形容，芫華手中的匕首反複不斷刺入男人右眼球中，留下他另一隻眼睛看著她將他身上的肉一寸寸剮下來。
    “啊啊啊啊啊——”
    男人劇烈掙紮，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那一腳竟然喚醒了一個惡魔。
    此刻對方竟將他身上的肉剮下來後塞進了他的嘴中，強大的力量遏製住了他，任何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是徒勞。
    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男人早已不記得，他隻記得那個惡魔緩解了他身上的寒氣，他渾身血液滾動，劇烈的疼痛讓他恨不能立馬就消散於天地間，可是就連死他都做不到。
    畢竟他早就死了。
    死之前他以為人死了就是靈魂，可直到他來到地獄，才明白先前有多麽可笑。
    他躺在地上眼見著那個惡魔用同樣的方式將所有人血洗了一遍，竟然長長舒了一口氣。
    隻要有墊背的，怎麽著都行。
    整個冥冷地獄嫣紅一片，藍盈盈的世界被血水浸泡過一樣妖豔無比。
    芫華殘破的那條腿還是沒能長回來，但她用元氣給自己造了一條虛無的腿，淡紫色元氣環繞包裹，不仔細看還以為她穿了絲襪。
    平靜精致的小臉上是一雙極致瘋狂的眼眸，這是她第一次品鑒到了殺意帶來的快感。
    與殺幽冥血蚊不同，掠殺同類所帶來的快感是直擊靈魂的，那種生命為之波動，為之顫抖感覺是任何其他生物都無可比擬的。
    周遭的寒氣猶如有了神誌，化作乖巧的白色小蛇兒狀挽在芫華指尖。討好般用腦袋輕蹭，求她收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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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欺軟怕硬的小東西，來吧。”
    芫華當然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力量，她沒有一絲絲遲疑，整個冥冷地獄所有寒氣都被她收入囊中。
    “老東西們，清閑這麽久，是不是該活動活動筋骨了。”猶如惡魔低語，寒氣與火醫地獄吸收來的離火糾纏融合，為她鍛造出了一副無敵的身體。
    那條失去的腿卻仍舊沒有補回來，芫華毫不在意，她升至空中，巨大的元氣錘祭出，“老娘不奉陪了，界域，我讓你們瞧瞧什麽是界域。”
    說罷巨錘長大到無數倍，“轟——”轟隆隆響了數十個時辰，十方界域被芫華砸了個稀巴爛。
    ……
    十方天尊同時震驚，最難以接受的是天罡元辰，他的幻龍陣碎了。
    還不待十一位神開口，一位十四歲的少女拎著一柄巨錘出現在了所有法神麵前。
    她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盡是瘋狂與殺意。
    天罡元辰的界域碎了，那扇門被生生錘成了渣子，幻龍陣從此成為曆史長河中的傳說。
    “完了！”
    這是眾神此刻唯一的想法，他們的目光落在芫華失去的那條腿上，至於為什麽能夠發現那條腿是假的。
    那是因為他們的神體無一不是如此，如今對方用了六天時間蕩平了十方界域與幻龍陣，如同殺神降世。
    “那個……”
    還不待他們開口，少女拎著巨錘進入了下一扇門。
    一句話未說，卻又仿佛說盡了話。
    “完了完了完了，老夫的界域。”
    “我的也是……”
    “還有我的……”
    十方天尊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合力將地獄重新整治。
    隻除了天罡元辰，賠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光失去穹黎，他尚且還有自保手段，如今就連幻龍陣也碎了，他的神體瞬間暗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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