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華當然是嚇唬那道門，她吃飽了撐的才會給自己找麻煩，不過麵上不能表現出來就是了。
    “哎呀，追不上。”
    眾神：“......”你就裝吧你，誰都可能追不上，就你不可能。
    誰讓她擁有瞬移呢，誰讓她元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呢，誰讓她這麽強大呢，誰讓她這麽強大悟性還這麽高呢，誰讓她不僅悟性高還長這麽牛逼呢，誰讓她這麽牛逼還有實力呢。
    於是乎，眾神眼觀鼻鼻觀心，默契的不做聲。
    芫華拖著巨錘在星空中走向第四扇門，心道：“你怎麽不跑，跑了我就不用過了啊，真是沒眼力勁。”
    紫色大錘劃過夜空滋滋冒著星光，第四扇門是小吉元辰的界域，還不待她自己動手，門自動打開，像是在歡迎她。
    青草氣息撲鼻而來，藍天綠草好陽光，滿地綠草輕晃，如同置身於綠色海洋。
    “來——”
    “來——”
    兩聲輕柔呼喚響起，芫華循著聲音飛去，“小吉元辰好雅興。”一方別致小院出現，閣樓賞景品茶別有一番風味。
    小吉未羊）元辰輕紗斜斜搭在胳膊處，“請坐——”杯盞自動蓄茶，芫華並未客氣，端起坐在了窗邊。
    “你這界域，可怎麽出去？”她半支著腦袋，鼻息間充滿茶香，與青草味混合更多了幾分舒爽，“是打還是不打？”
    若是要打，那手中這杯茶她可不敢喝，萬一對方在其中下毒也說不定呢。
    知道她在想什麽的係統無語，顯然芫華並不理解什麽叫做金剛不壞，若隻是單純加防禦，叫什麽金剛不壞？
    “撲哧——”小吉元辰長相溫和，笑起來十分治愈，“你這孩子！不打，在我這歇歇腳，稍後我親自送你出去。”
    這要是在本界，高低得給她開一個被迫害妄想症診斷書，當然這是係統內心想法。
    芫華倒是十分自在，要是不打，那她還真就品一品這好茶了，“嗯——好香，不愧是神喝的東西，了不得。”她隻管喝，所謂品，她隻能給出好喝或不好喝的結論。
    小吉元辰款款挪步至芫華對麵坐下，“這茶名叫浮生醉，千年長一葉，收集一甕可不容易。”說著親自動手給芫華斟茶，“泡茶的水你肯定不陌生，取自仙蓮上露珠，用來煮茶的呢是......”
    “打住！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就吐出來還你。”芫華擺手叫停，喝茶呢，叭叭叭說個沒完，珍貴就珍貴吧，老說一些什麽歲數大的這啊那的，怪瘮人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不是茶嗎，怎麽取個酒名叫浮生醉？”不過她本來就不識貨，叫什麽似乎沒什麽所謂。
    “隻有喝酒才能醉嗎？可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
    琉璃盞盛著淡黃色茶水，倒映出小吉元辰圓潤溫和的臉龐，皮膚細膩光潔，發髻溫婉別致，幾顆圓碩珍珠半挽在墨發間，襯得她更加神采飛揚。
    “懂不得，我隻知杞人憂天四個大字。”她撚起茶點吃的細致，按照小吉元辰所描述的，這些吃食大抵耗時不低，她再怎麽樣也不能暴殄天物。
    見她吃得歡，小吉元辰就知道芫華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擺了擺手又是幾道菜肴落在桌上，全是些芫華沒見過的珍奇之物。
    “你說與我聽聽，我們參道參道。”她眼神溫和，嘴角一直帶著笑意，相處起來更是有如沐春風之感，“就挑你喜歡說的來說，可好？”
    芫華坐直了身體，咽下了嘴中糕點，“且就說說祂吧，修真界之禍是因為什麽？”她來了三十多年，對神多了一些不同見解。
    小吉元辰執著琉璃杯，“有些事，解釋不清楚。”很多事為什麽會發生，經曆的事之人都未必能夠說清楚，更何況這些沒有發生的事情。
    “吃了你的茶，咱們也算是朋友，作為朋友我就直言不諱了。”
    拍了拍手手上的殘渣後道，“說來，也許就是兩個字吧。”芫華望外麵草地，在風吹拂下搖擺不停。
    “兩個字？”
    “嗯，兩個字。”
    小吉元辰想了一會道，“哪兩個字？”
    無關蠢笨不蠢笨，很多事依靠的是經曆，哪怕存在時間遠遠超過芫華的小吉元辰，很多事並不比芫華經曆的多。
    “公平。”
    “公平？”
    “嗯，公平。”芫華回過頭來，“因為不公平，所以才有了這些事。”
    小吉元辰還是無法理解芫華的意思，並未答話，隻是目光聚焦在窗柩之上，久久未離開。
    半個時辰過去，她還是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為什麽修真界之禍源於不公平。
    “你看這茶，一年才長一片葉子，需要多久才能長滿一甕？”芫華手指向琉璃壺，“泡一次需要多少片葉子？”
    她喝了一口繼續道，“可是它這麽努力生長，難道是為了給我們喝的嗎？”話雖說到這，芫華卻不得不感歎一千年一片的茶葉確實香。
    小吉元辰似乎明白了些許，又好似沒有明白，表現在臉上時而皺眉時而舒展，“可這，一直就是如此...”她越說聲音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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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如此便公平嗎？是你的需求才帶來了所謂的不公平。若是你此刻神力被奪走，你覺得公平嗎？”
    對方還未回答，芫華又道，“你不消回答，我所假設的事情並未發生，因此你的答案並不作數。”修長纖細的手落在桌麵，“你看這張桌子，難不成它生來就是為了做你的桌子嗎？”
    桌子紋理別致，氣味沉靜芬芳，哪怕芫華不識貨，隻消看上一眼也能看出這是個好東西。
    “這能說明什麽？”
    芫華腦袋輕搖，見對方還是不明白，雖不想多說，但到底吃了人家的茶，就是胡說都要多說幾句。
    “人犯錯，地獄來懲治，那神犯錯呢？”
    十方地獄徹底讓芫華想明白了這件事，雖不知是對是錯，但這就是她想到的答案。
    “神？犯錯？”神會犯什麽錯？
    小吉元辰以自身為例，作為法神，她捫心自問並未有過過錯。
    “神真的不會犯錯嗎？”芫華反問。
    若是換一個神，她懶得和對方囉嗦，偏偏小吉元辰就有這種實力，能夠·讓人與她心平氣和說的實力，在芫華看來這可是了不得的能力。
    若是神不會犯錯，為何世間會有那麽多冤孽，若說那不幹神之事，那麽什麽事幹神之事？
    芫華步步緊逼，“若是神真的不會犯錯，現在我就不會和你坐在這裏話公平與不公平。神要是無錯，我又何錯之有？為了還未發生之事去審判一個人，剝奪一個人，將一個好人逼至絕境反擊，再說：‘看，這就是他的命，他本就如此不堪，若他真是個好人，即便我們這麽對他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他會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不堪的人。’可事實真的如此嗎？說回這張桌子，它生來就是為了成為一張桌子嗎？難道不是神想要它成為一張桌子，它才成為了一張桌子嗎？”說到此處她聲音也大了幾分。
    “你可曾問它願不願意成為一張桌子？就像眾神可曾問過我，問過我是不是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因為它不會說話，所以你理所當然將它製成了這張桌子。”芫華不是在指責小吉元辰，而是意識到這種深深不公平的對待。
    “神要永生，可是人活百載犯錯皆要受罰，神犯錯憑什麽不受罰？”
    “屠割地獄中那些人所受割刑是因為濫殺牲口，可是那些進獻給神的牲口怎麽不算在神頭上？說到底，神難道不是人造出來的嗎？就像我之所以成長的這麽快，不就是因為眾神相信我能夠成為那個一線生機嗎？”
    “真是不公平啊，神做了太多太多錯事，最終要扛起這一切的，竟然是你們嘴中的無情眾生。”
    小吉元辰神色變幻，若是按照芫華的說法，他們確實是有錯的，可眾神的出發點是為了蒼生，難道為了蒼生還有錯嗎？
    她如自己所想般說道，站在蒼生的角度來說，他們就是無錯的。
    “可是蒼生之中，難道不包含我嗎？”這個說法是不是太過諷刺了，“難道為了一群人犧牲一個人就是神所謂的無錯嗎？”
    小吉元辰道：“不，正因為我們知道虧欠你，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助你成神，脫離生老病死，免受輪回之苦，難道還不夠嗎？”許是在上位太久，她理所應當覺得對一個人來說，最好的歸宿就是成神。
    “可我不需要啊，蒼生與我何幹？就因為我隻能活幾十年，你就覺得我一定會答應所謂的助我成神嗎？”
    哪怕她沒得選，從一開始的狐狸一家，到後來發不了芽的朱蘭，再到現在有了牽絆，一切似乎早就注定了，可到了此時此刻，她還是想問一句憑什麽。
    小吉元辰：“......”
    說那麽多，她也隻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我就是那麽隨口一說，實際上成神沒什麽不好，要不是大家給了我這大壓力，我還真成長不了這麽快。”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牛掰。
    “你說的杞人憂天？”
    公平與杞人憂天有聯係嗎？修真界公不公平憑什麽靠祂來審判？祂算什麽？
    於是乎小吉元辰將這些問題全都拋了出來，芫華勾了勾嘴角，終於上鉤了，她等這個問題好久了。
    “你問修真界公不公平憑什麽靠祂來審判？那人類的對錯又憑什麽靠神來審判？祂算什麽？那麽神又算什麽？”
    她將這幾個問題全部拋了回去，若是對方回答不上來，那才有意思呢，若是回答上來了，那麽神為什麽插手人的事，祂就為什麽插手神的事。
    “可是神是為了維護蒼生的秩序，為了更好的發展。”
    “你想清楚再回答，究竟是為了維護蒼生的秩序，還是為了維護人類的秩序？眾神所謂的蒼生，真的是蒼生嗎？還是針對性的蒼生？”
    同樣是質問代替回答，若是神真的能將蒼生當作蒼生，何至於還有今天這些事。
    “你不是祂，怎知祂如何想？你不是神又如何知道神的難處？”
    芫華好整以暇斜靠在椅子上，小吉元辰這番回答等同於耍無賴，不過她芫姐是何等人物，不僅擅長放棄，耍無賴不過就是捎帶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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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不是祂，但你是祂嗎？你同樣不是祂，你不知祂如何想，我卻知道，可見當神局限性太大了，若真是難處這麽大，大家幹脆不做這神，不吃這香火，投入輪回做一隻畜牲得了，到那時可別說畜牲也有畜牲的難處，若是到時再要這麽說，那麽可見無論做什麽都有為難之處，那麽為何自己還要為難他人？”
    “你若要說神何時為難過他人，那麽我坐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可知這天宮哪裏有妖神魔神精神鬼神，不是隻有人化為的法神文神與武神嗎？若是眾神未為難他們，何以阿銀十尾斷九尾，若是眾神為了維護所謂秩序，硬生生將其餘所有生靈壓在腳下，那麽所謂的蒼生，是何蒼生？”
    說完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原先甘美滋味化作苦澀，咽下去才知多難。
    兩人語氣一直溫和有禮，說出的話卻如刀似箭，“你說被為難，我隻看到你好端端坐在這裏，十尾斷尾並非我們所為，修真界自有修真界法則，弱肉強食本就生存法則。”小吉元辰不知是糊塗了還是站錯了隊，一次次將話柄遞到了芫華手中。
    見對方終於說出弱肉強食，芫華莞爾，“你說弱肉強食對吧，那麽修真界就是弱，祂就是強，何不幹幹脆脆讓祂蠶食幹淨？畢竟這本就是生存法則。”
    “誰說弱者不能反抗？”
    “是啊，所以你焉知祂不是弱者？不是祂在反抗？”這才是芫華想要借小吉元辰的耳朵傳達出去的話，“你焉知你的心軟不是反抗？反抗其餘眾神對我的霸淩？”
    一縷清風吹來，她銀發張揚，對麵的小吉元辰發髻紋絲不動，穩穩地盤在頭頂。
    芫華地一番話如驚雷炸進她心中，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角度，祂是在反抗......
    “可是，祂反抗什麽？”
    “反抗不公平，神活得越久，越不公平。”
    “你是指？”
    “我是說，神不該存在，不該以這種形式存在。”
    小吉元辰：“......”
    芫華：“神可以是信仰，可是一旦神真的存在，就該以萬物為芻狗，可是芻草做成的芻狗亦是眾生中地一員，所以我說，神不該存在。”
    “所以我說，杞人憂天，若是沒有神，就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
    “你怎麽能肯定不會發生呢？”
    “或許就是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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