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雨飄搖中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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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朝堂,此刻被壓抑的陰霾籠罩,每一寸空氣都似凝固了一般,讓人幾近窒息。昏暗的光線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為這死寂的空間更添幾分淒涼。
幼天王洪天貴福癱坐在冰冷堅硬的龍椅上,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靈魂已遊離出竅。他身上那件象征著無上權威與榮耀的龍袍,此刻卻如沉重的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在黯淡的光線下,龍袍上精致的刺繡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仿佛也在為即將傾頹的天朝默默哀傷。
當天京城危在旦夕的消息,從蕭有和口中確鑿無疑地傳出時,幼天王的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恰似秋風中一片脆弱的落葉,在命運的狂風裏飄搖,難以停歇。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這身龍袍帶來的尊榮與歡愉,便不得不直麵它所承載的沉重責任與痛苦。
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卻有力的大手死死扼住,無論怎樣用力掙紮,都無法發出那本應威嚴莊重的命令之聲。唯有幹澀的吞咽聲,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朝堂上格外清晰突兀,每一下都像是絕望的倒計時,重重地敲擊在眾人的心間,震得人心惶惶。
他緩緩抬起手,那隻平日裏保養得白皙纖細、從未經曆風雨磨礪的手,在空中無力地晃動幾下,恰似失去方向的孤舟,在茫茫大海中迷失,隨後又像斷了線的風箏,無力地垂落。他的目光在殿堂內遊移不定,從粗壯冰冷的立柱,緩緩移向那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穹頂,眼神中滿是彷徨與無助,仿佛在這空蕩蕩的殿堂裏,藏著拯救他與整個王朝的最後希望,隻要他能找到,一切便還有轉機。
“我…… 我該怎麽辦?” 良久,他終於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一絲微弱如蚊蚋般的呢喃,聲音裏滿是令人心碎的無助與深入骨髓的恐懼。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站在左手邊的洪氏兄弟身上,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瞬間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
“哦,是極,王叔,兩位王叔可有教我?” 被幼天王注視,洪仁達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直視那充滿期許的目光,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搓動。洪仁發則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故作鎮定,沉聲說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昨日沈真人專為天京戰事起卦,得了四句卦詞。”
幼天王聽聞有卦詞,急切地轉頭看向沈真人。隻見那沈真人,邁著方步,不慌不忙地向前一步,對著幼天王唱了個諾,打個稽首,故作高深地說道:“貧道昨日心有所感,遂沐浴焚香,虔誠起卦,得天尊四言偈語。”
幼天王迫不及待地追問:“真人快快說,是哪四言偈語?” 沈真人清了清嗓子,緩緩念道:“廠下橫山藏匕首,盛土築牆來禦敵,六一相逢共一心,碑中無卑石外露。” 幼天王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這是何解?” 沈真人便將之前忽悠洪氏兩兄弟的那套說辭又搬了出來。
誰料幼天王突然靈光一閃,追問道:“真人方才解說,要聚齊六丁六甲精兵禦敵,不知這精兵如今何在?” 沈真人本就是個坑蒙拐騙的神棍,被這一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恢複鎮定,繼續胡謅道:“這六丁六甲神兵,須得幼天王你沐浴焚香,在禱天台誠心禱告上蒼,方能得天兵相助。”
幼天王信以為真,當即就要安排焚香沐浴。林紹璋見狀,急忙上前阻攔,卻被洪氏兄弟暗中使眼色攔下。一群大臣隻能眼睜睜看著幼天王和洪氏兄弟及沈真人離去。
幼天王要請六丁六甲天兵助戰的消息很快在城內傳開,令人意外的是,這竟奇跡般地穩住了城中民心。洪天貴福得知後,愈發堅信有天神庇佑,去禱天台的次數也愈發頻繁,甚至連炮火聲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天京城內的這番動靜,很快被近在咫尺的地保城內清軍偵知。地保城內,曾國荃的節堂上,氣氛凝重。曾國荃手拿著探子報上來的字條,眉頭緊鎖,在堂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麾下眾人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片刻後,曾國荃站定,將字條遞給眾人傳閱,一時間,節堂內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曾國荃回到帥案後,氣定神閑地坐下,待眾人議論得差不多了,開口問道:“爾等看過,覺得這偈語可信否?”
一名幕僚率先起身,恭敬地說道:“大帥,此等偈語,恐是太平天國故作玄虛,妄圖蠱惑人心之舉,切不可輕信。” 曾國荃微微點頭,目光轉向另一位將領。那將領思索片刻後,抱拳道:“大帥,雖說是蠱惑人心,但如今天京城內百姓竟因此而穩定,可見其在彼方有些許作用,我軍不可不防。”
曾國荃輕輕敲擊著桌麵,沉聲道:“本帥也知此中利害。隻是這偈語的解釋,卻未必如逆匪那般。” 說罷,他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笑聲在堂內回蕩。
一眾將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住,麵麵相覷,皆不知他為何發笑。李臣典拱手出言道:“大帥為何發笑?” 曾國荃看了他一眼,又對眾人說道:“我笑逆匪技窮,讀書少,竟用這神鬼之道妖言惑眾,這所謂的四言偈語,實則是天要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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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眾人發問,他接著解釋道:“爾等且看,這‘廠’下有橫著的‘彐’,可理解為橫山,還有‘匕’,即匕首,合起來便是‘危’字。” 眾人聽後,恍然大悟,紛紛點頭稱是。
曾國荃繼續說道:“‘盛土’即‘土’,‘築牆禦敵’表示與防禦工事有關,‘土’與‘成’組成‘城’字。‘六’與‘一’相逢組成‘立’字,‘共一心’是輔助表述,強調組合之意。而‘碑’字去掉‘卑’,剩下‘石’,‘石外露’強調了‘石’在‘破’字中的呈現,不正是暗示與‘破’字相關嗎?”
李臣典在一旁複述道:“危城立破,危城立破!果然天命在我!” 一眾將校也紛紛附和:“大帥威武!天命在我!”
曾國荃大手一揮,神色堅定地說道:“不管真假,那城內的妖人卻信了,天京城內必然會有所動作。我等當加緊攻城準備,莫要給他們可乘之機。傳令下去,加派人手監視天京城動靜,一旦有異樣,即刻來報。同時,讓兔崽子們加快挖掘地道,務必盡快突破天京城池。” 眾將領士氣大振,齊聲應諾,紛紛散去準備。
在天京城內,幼天王在洪氏兄弟與沈真人的陪同下,來到了禱天台。禱天台上,香煙嫋嫋,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幼天王依照沈真人所言,虔誠地沐浴更衣,而後登上禱天台,在凜冽的寒風中,閉目誠心禱告上蒼,祈求六丁六甲天兵降臨護城。
城中百姓聽聞幼天王親自禱告求天兵,紛紛跪地,跟著一起祈禱,一時間,整個天京城內彌漫著一股神秘而又悲壯的氣息。洪仁發與洪仁達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中雖對沈真人之言仍存疑慮,但此刻也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於此。洪仁發低聲對洪仁達說:“但願這真人之法真能奏效,不然,咱們可就真的沒路可走了。” 洪仁達默默點頭,眼神中滿是憂慮與不安。
此時,李秀成與蕭有和等人站在城牆上,望著城內百姓虔誠祈禱的場景,無奈地搖頭歎息。李秀成歎道:“幼天王此舉雖可穩定民心於一時,可這終究不是禦敵之良策,我等還需另做籌謀,以防萬一。” 蕭有和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應道:“忠王所言極是,我等還是要早做打算,同時安排人手照顧好城中百姓,莫要讓他們慌亂。”
然而,“讓城別走”的提議最終還是化為泡影。蕭有和望著搖搖欲墜的天京城,心中明白,這座城隻能在這風雨飄搖之際,等待著它既定的宿命降臨。
在清軍日夜加緊的攻勢下,天京城的防線愈發脆弱。地道挖掘的聲音在城內隱隱傳來,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著人們的神經,恐慌的情緒如野草般在百姓間迅速蔓延。盡管幼天王的祈天之舉暫時穩住了民心,但現實的殘酷卻無法被神佛的幻象掩蓋。
李秀成與蕭有和四處奔走,組織城內僅存的兵力,加固那些搖搖欲墜的防禦工事。他們穿梭在大街小巷,嘶啞著嗓子指揮士兵搬運石塊、填補缺口,然而,兵源短缺、糧草漸盡,每一項難題都像沉重的巨石,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士兵們疲憊不堪的麵容,百姓們惶恐不安的眼神,都讓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曾國荃在城外,密切關注著城內的一舉一動。得知幼天王頻繁禱天,他斷定城內已到了窮途末路,攻城的決心愈發堅定。他站在營帳外,望著天京城的方向,眼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他命士兵加快地道挖掘進度,同時準備了大量的炸藥,隻等一聲令下,便要炸開天京城的城牆。
城內,洪氏兄弟和沈真人依舊守在禱天台旁,期盼著奇跡的降臨。幼天王已經疲憊不堪,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跪地而麻木,但他仍機械地重複著禱告的動作,他的眼神中既有對神靈的期許,也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他的嘴唇幹裂,聲音也因為長時間的禱告而變得沙啞,但他依舊不肯停下,仿佛隻要他足夠虔誠,天兵就一定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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