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困龍淵與南陽祠堂前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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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隆河的戰役結束了,號稱十萬的新撚軍灰飛煙滅,此役新撚軍的精銳折損過半,多名旗將陣亡,就連任柱的妻子也成了霆軍的俘虜。
    眼下,鮑超霆軍的洋槍隊在夕陽下織成火網,逼得新撚軍殘部像被獵犬追逐的孤狼,朝著豫鄂交界的桐柏山踉蹌北逃。
    曆史上由於撚軍的軍事行動以流動作戰為主,缺乏明確的長期戰略目標和根據地建設意識,其轉移方向更多取決於戰場形勢和物資獲取需求,而非對特定區域的政治或軍事規劃。延安在清代既非經濟中心,也非交通樞紐,對撚軍而言,其戰略價值遠低於中原地區如河南、山東)或江淮流域糧食產區)。
    從曆史案例看,撚軍在戰敗後選擇了向清軍兵力薄弱的區域分散轉移如湖北、山東交界),或有試圖與其他反清勢力如太平軍餘部、回民起義軍)匯合的想法,但從未表現出對延安等西北重鎮的明確意圖,這與其 “流寇式” 的作戰特點密切相關。
    而太平軍的夜鳶統領陳達的出現,很好的彌補了撚軍缺乏戰略目標的短板。
    在陳達的建議下,任柱帶著新撚軍殘部預備走棗陽經桐柏到唐河,再前往南陽。在陳達的計劃中,南陽是新撚軍的補給點,且這裏還有賴文鴻的部隊可以接應。會合賴文鴻的部隊還有一戰之力。任柱權衡利弊,最終決定采納陳達的建議,北上去與賴文鴻會師。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真不知道任柱還會不會和賴文鴻分兵。不過這不重要了,因為隨著寒冷的夜風送來的還有令人沮喪的軍報。
    這又是一個噩耗:斷後的旗將牛宏升在黑龍鎮被清軍截斷,死戰不降,力戰而亡。陳大喜重傷,龔德樹下落不明。
    收到軍報的任柱五內俱焚。
    陳達在地上攤開隨身攜帶的牛皮地圖,借著夜鳶部下點亮的火把,指著地圖給任柱看。
    “大趟頭,請看,” 陳達的手指劃過鄂豫邊界的褶皺,“棗陽到唐河的官道西側,有片被村民稱為‘困龍淵’的盆地。那裏三麵臨山,唯一出口寬不過兩裏,霆軍若追,我們必在此處收網。” 他袖口露出的太平軍夜鳶標誌在燭火下忽明忽暗 —— 這個前東王暗衛,曾在安慶保衛戰中與湘軍周旋的老兵,深諳清軍 “恃勇輕進” 的毛病。
    任柱摸著腰間殘缺的豹皮箭囊,想起三日前長壽鎮戰場上,鮑超部悍將宋國永的戰馬,撞翻了他最後一車糧食。軍隊缺糧,士卒靠隨身攜帶的糧食撐不了幾天了。
    第十日黎明,霧靄像浸透血的棉絮裹住盆地。撚軍騎兵將戰馬的蹄鐵裹上破布,步兵把抬槍架在東側山脊的酸棗叢中,陳達親自領著五百刀斧手伏在西側斷崖的藤蔓下。
    當霆軍副將李錫增帶著霆軍先鋒營踩著露水進入穀口時,他馬鞭指向空無一人的盆地,鐵盔下的疤痕因輕蔑而抽動:“任柱小兒,果然是驚弓之鳥!”
    突然,穀底的霧氣被馬蹄震碎。
    任柱從山坳的岩石後揮刀劈下,三百匹脫韁的戰馬如黑潮般從南北兩側的溝壑湧出,馬蹄踏翻了霆軍前排的抬槍隊。
    副將李錫增剛舉起望遠鏡,就看見陳達的劍光劃開了晨霧 。這個太平軍的夜鳶統領,出其不意的,用劍尖挑斷了他的馬韁繩,隨即滾地刺出的劍花挑斷了他的腿筋。
    霆軍士兵們慌忙裝填彈藥,卻發現潮濕的火藥在槍膛裏結塊,而撚軍的長矛已穿透了他們的胸甲。
    “留著彈藥,搶他們的快槍!” 任柱的吼聲混著血沫。當最後一聲哀嚎在山穀回蕩時,霆軍的屍體鋪滿了穀底的溪流,百十餘杆嶄新的洋槍被撚軍士兵扛在肩上,而李錫增的首級則掛在任柱的馬鞍旁,發辮上還沾著未幹的腦漿。
    寒霧中,任柱率殘部抵達南陽。按陳達計,與賴文鴻部會合是關鍵。賴文鴻早得消息,在城外三十裏處設伏,以避免清軍追蹤。任柱望見接應部隊,緊繃神經稍緩。兩軍會師,戰力重聚,抗清火種複燃。
    部隊在南陽城外的武侯祠前紮營時,任柱看見賴文鴻麾下的太平軍將士都戴著紅色頭巾,那是他們初次會盟時賴文鴻為紅旗旗主的標誌。而他身旁還站著的是當時的黑旗旗主朱洛紅。
    “陳先生的計策果然厲害,” 賴文鴻遞過一壇米酒,酒壇上還留著湘軍的火漆印,“左季高左宗棠)的陝甘軍正在潼關布防,鮑春霆鮑超)吃了敗仗,怕是要調山西綠營來堵咱們。”
    陳達鋪開攜帶的牛皮地圖,炭筆在延安方向畫了個圈:“如今蕭軍事隻怕已經快到延安了。我們須加快速度去與他們會合。”見賴文鴻和任柱等人都在看著這牛皮地圖,他接著說道:“但若去延安,需過黃河天險,而清軍在風陵渡的炮台已架起英國大炮。” 他頓了頓,指尖滑向山西邊界,“不如取道太行陘,那裏有當年李自成藏兵的天井關。” 任柱盯著地圖上蜿蜒的紅線,忽然想起尹隆河戰役前,自己曾嘲笑太平軍 “死守城池是笨鳥”,此刻卻覺得陳達袖口的夜鳶標誌像極了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三日後,當鮑超的敗兵抬著副將李錫增的棺木回到襄陽時,任柱的部隊已穿過南陽盆地,在伏牛山的密林裏消失了蹤跡。
    清廷驛報上的 “撚匪西竄” 四字下,軍機處的章京們用朱筆圈出了 “延安” 二字 —— 他們不知道,在真實的曆史裏,任柱最終戰死在山東壽光的彌河畔,而陳達這個虛構的戰略家,或許正是無數未被史書記載的撚軍智囊的縮影。
    夕陽下的武侯祠飛簷上,賴文鴻指著祠堂匾額對任柱說:“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也是缺糧。” 任柱摸著馬鞍上的洋槍,忽然笑了:“那咱們就學魏延,從子午穀走一遭?” 陳達在旁搖頭:“魏延沒走出子午穀,是因為他不懂 —— 流寇要像風,既能吹垮城牆,也要知道往哪個方向吹。”
    山風掠過祠堂前的古柏,將三人的對話撕成碎片。遠處的山道上,新撚軍隊伍像一條黑色的長蛇,正朝著曆史的暗角蜿蜒而去,身後留下的,是新撚軍未幹的血跡,和一個關於戰略覺醒的虛構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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