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全軍進林追擊！定要將這股叛匪一網打盡！”
    隨著李文淵的命令，清軍大隊人馬便紛紛向樹林中湧去，一時間人喊馬嘶，聲勢浩大。
    然而，
    鄭集驛的地理形勢導致行軍的弊端就漸次顯現。
    原來，官道穿林而過，樹林東西長約 3 裏，南北寬不足 1 裏，槐樹茂密。隨著清軍逐漸深入，林中的光線愈發昏暗，原本整齊的隊形也因狹窄彎曲的林間小道而被打亂。
    李文淵騎在馬上，環視著兩邊的景色，隻見高大的槐樹遮天蔽日，濃密的枝葉投下片片陰影。往前看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往後看隊伍還是一眼望不到頭。四周靜寂得隻剩馬蹄聲和士兵的低語聲，偶爾能聽見鳥兒驚飛的撲棱聲，卻又平添了幾分死寂的氣氛。
    地上堆積的枯枝敗葉，在清軍人踏馬踩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仿佛是這片沉睡大地的抗議。
    “應該不會有埋伏吧！”
    李文淵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同時也有著難以抑製的傲慢。他望著四周陰森的樹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這幫匪徒，還想和堂堂王師對抗，和本府鬥智鬥勇，真是不自量力。這林子再複雜，又能奈我何？今日必叫他們有來無回，全軍覆沒！”
    和李知府的自信滿滿不同，老秀才卻是心中愈發不安。
    他緊走幾步，趕上李文淵，又勸道“大人，這林子太亂，咱們的隊伍都散開了，再往前可就不好收拾了。一旦賊人伏兵四起，咱們首尾難顧，會吃大虧的。”
    李文淵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區區流寇，能有什麽埋伏？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本府倒要看看，他們能在林子裏搞出什麽花樣！”話雖這麽說，李文淵還是命令清軍把總收束隊伍，小心通過。
    老秀才無奈，隻能跟著李文淵繼續往林中走，一邊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一邊勸道“大人，這林子裏陰森森的，說不定賊人早有準備。咱們還是小心些，先派斥候探路為好。”
    李文淵卻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哼，賊寇們已經被打得抱頭鼠竄，哪還有心思在這裏布陣。本府偏要親手抓住李蓉發，讓他嚐嚐本府的厲害！”
    他身邊的清軍把總也趕來湊趣，說道“據說那賊子李蓉發男生女相，嗬嗬，說不得捉住了活的，讓他雌伏於爺身下做個相公。”
    他這話引得走過的清軍士卒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
    就在這時，老秀才突然抽了抽鼻子。
    “什麽味？不好，是火油！” 老秀才的聲音突然拔高，他那張原本還算鎮定的臉瞬間扭曲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緊接著喉嚨開始發幹，一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下意識地死死攥住馬韁繩，仿佛這樣能給自己一點安全感。他死死盯著前方的樹林，目光中滿是恐懼與驚疑，仿佛隨時會從陰影裏躥出什麽怪物。他再次抽了抽鼻子，那股刺鼻的火油味越來越濃，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地紮進他的心窩。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不好，果真中了埋伏！” 老秀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場血與火的災難在眼前展開。
    突然，森林中響起一片利箭破空的，啾啾聲。清軍士卒們驚恐地慘叫，紛紛中箭倒地。李文淵的坐騎悲鳴一聲，前蹄跪地，將李文淵掀翻在地。他狼狽地爬起來，驚恐地看見四周的樹木上掛滿了燃燒的火把，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樹林。清軍士兵們驚慌失措，亂作一團，試圖逃離火海，卻被狹窄的林間小道阻擋，一時間擠成一堆，進退兩難，陷入了無盡的混亂。
    “火攻！是火攻啊！”老秀才嘶啞地大喊，聲音中充滿了恐懼，他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扭曲變形，汗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他拚命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試圖撣去可能沾染的火星。他的眼鏡滑落在地，砸得粉碎，讓他更顯得驚慌失措，隻能在火海中盲目地亂竄。
    “啊！我的衣服著火了！”一名清軍士兵驚恐地狂奔，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但火勢迅速蔓延，轉眼間他已成了一團火球，在地上翻滾著發出淒厲的慘叫。其他士兵們也紛紛驚叫，有的試圖用身上的衣物拍打火焰，有的則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不要慌！不要慌啊！”清軍把總尖叫著試圖組織撤退，但他的聲音在火海的咆哮聲中顯得微不足道。古代作戰，火攻最是致命，一旦被火圍住，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高溫的炙烤，大火帶來的絕望。這一刻，人類是如此的渺小，生不出一絲的抗拒心。
    “傳令，快後撤！”李文淵驚恐地嘶喊著，試圖重新掌控局麵，但他的聲音已被恐懼吞噬，顯得軟弱無力。他的衣帽被燒焦，臉上滿是黑煙和塵土，原本的傲慢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恐和迷茫。他勒著馬的韁繩，想著向後退，卻被一名倒地的士兵絆倒，再次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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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震天的呐喊“狗賊，嚐嚐老子的板斧！”卻是黃矮子揮舞著板斧，帶著300太平軍，突然從清軍的背後殺出，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清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清軍把總抽出腰刀，火光映著他黑紅的臉，他一刀將一名驚慌竄過身邊的士卒砍倒在地，滿臉猙獰“大人，後路被斷，隻能快往北撤！火攻是流賊的拿手好戲，他們肯定還有後招！”清軍把總說著，一把扶起從地上爬起的知府李文淵，將他架上自家的戰馬，又奪過一名清軍的馬匹，翻身上馬，一眾親兵簇擁著李文淵，冒煙突火的朝北衝去。
    清軍在火海中艱難突圍，李文淵被親兵們架著，狼狽不堪地穿過樹林，身上的官服早已被燒得破破爛爛，臉上滿是煙灰，眼睛被火光映得通紅。他喘著粗氣，驚魂未定，不時回頭張望，生怕太平軍追上來。
    老秀才跟在後麵，邊跑邊哭喊“天意啊，天意！這下可如何是好！”他的長袍被撕成條條縷縷，頭發散亂，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時而撞到樹上，時而又被地上的石頭絆倒，樣子十分淒慘。
    清軍把總在前麵帶隊，不時回頭催促“快！快！再加把勁！”。
    就在清軍即將衝出樹林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李蓉發帶著數百太平軍和大量農會會員，早已等候在路口的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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