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仍在持續。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聯軍重整旗鼓，向第二環形防禦帶發起了猛烈進攻。炮彈的轟鳴聲隱約傳來，震得房間微微顫動。
    南娜的指揮室裏隻剩下寥寥數人：沉默寡言的約瑟夫正擦拭著他的配槍，伊莉莎如幽靈般靜立在陰影處，龜前輩也在閉目養神。而南娜則全神貫注地操作著全息投影，纖細的手指在光幕上飛快滑動，調整著防禦係統的參數。
    鍾樺靠在牆邊，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南娜忙碌的身影。少女的長發隨著動作輕輕擺動，鍾樺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這些朝夕相處的日子裏，南娜就像一束光闖進了他灰暗的人生。他喜歡南娜的天真可愛，活潑俏皮。也欣賞南娜的獨立自主，精明冷靜。再加上南娜驚為天人的顏值和毫無防備的姿態，鍾樺說不喜歡，那真是自欺欺人。
    鍾樺苦笑著摸了摸胸口。那裏本該沉寂的心跳，此刻卻如此鮮明。
    七年的婚姻教會他太多。從熾熱到冷漠，從相愛到陌路，就像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旅途。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個相信"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年輕人了。
    更何況，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何止是山海？那是兩個世界的距離，是不同種族的鴻溝。
    "就這樣吧。"鍾樺在心裏對自己說。他貪婪地注視著南娜的側顏，想要將這一刻永遠鐫刻在記憶裏。既然離別是注定的，那能做的隻有不忘記而已。
    就在這時，南娜突然轉過身來。陽光穿過她纖細的身影，在地麵投下朦朧的光暈。鍾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隨即在心裏發出了不合時宜的感歎：
    "果然...還是一馬平川啊。"
    第二天的戰況明顯好轉了許多。
    聯軍數量銳減帶來的壓力減輕了不少，而伊莉莎的風暴女能力更是大顯神威。整個亞特拉斯城上空盤旋著狂暴的電磁漩渦，各國的通訊係統陷入全麵癱瘓，指揮係統亂成一團。從監控畫麵上可以看到，敵軍的進攻節奏明顯被打亂，像是無頭蒼蠅般在防禦帶外圍打轉。
    午餐時分，南娜正歡快地啃著一隻醬香豬蹄，油亮亮的醬汁沾滿了嘴角。鍾樺取出紙巾，輕輕為她擦拭臉頰，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慢點吃，"他聲音裏帶著笑意，"朱老爺子他們把補給都留給我們了，沒人跟你搶。"
    南娜啃完最後一塊軟骨，滿足地歎了口氣："真好吃啊..."她的聲音突然低落下來，"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晶瑩的淚珠毫無征兆地從她湛藍的眼睛裏滾落，"鍾樺，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鍾樺的手懸在半空，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隻是沉默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顫。
    或許是評估後覺得得不償失，各國部隊開始陸續撤離。
    約瑟夫找到鍾樺，告訴他今晚必須啟程離開。
    伊莉莎早在昨天釋放完電磁風暴後，就悄然返回了救贖會的島嶼，裝作從未參與過亞特蘭蒂斯的事務。
    鍾樺心裏明白，以目前的戰局，作為軍事顧問的約瑟夫其實早就可以功成身退。這位硬漢之所以堅持到最後，無非是想多給他們一些告別的時間。
    晚餐時，約瑟夫識趣地沒有出現。房間裏隻剩下鍾樺和南娜，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
    南娜和鍾樺肩並肩坐著，餐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地球美食。鍾樺拆開一袋牛肉幹，遞到南娜麵前："嚐嚐這個，可能會有點辣。"
    南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頓時瞪圓了眼睛，手忙腳亂地抓起水杯猛灌："這哪裏是有點辣！"她吐著舌頭不停扇風的模樣活像隻受驚的小貓。
    鍾樺忍俊不禁，又拿起一塊奶油蛋糕："那嚐嚐這個，保證甜到你心裏去。"南娜將信將疑地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真的！好甜蜜的味道~"她三兩口就消滅了蛋糕，還惡作劇般地舔了舔鍾樺的手指，留下濕漉漉的觸感。
    這頓晚餐吃了很久很久，兩人默契地避開了那個即將到來的離別話題。
    飯後，南娜輕輕靠上鍾樺的肩膀，鍾樺既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們就保持著這樣若即若離的距離。
    "鍾樺..."南娜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你會不會...忘記我？"
    "不會。"鍾樺回答得斬釘截鐵，"我會記得很久很久。"
    "那...你會記得我的什麽呢？"
    鍾樺閉上眼睛，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他想起清晨沙灘上並排的腳印，想起夕陽下南娜被鍍上金邊的側臉，甚至想起她熟睡時毫無防備的睡姿。
    "我會記得和你走過的每一片沙灘，記得共度的每一頓晚餐，記得一起看過的日出與晚霞..."他頓了頓，嘴角揚起狡黠的弧度，"當然，還有你那驚為天人的美貌，和一馬平川的身材。"
    "喂！"南娜猛地直起身子，氣鼓鼓地捶了他一拳，"我的身材怎麽了？在亞特蘭蒂斯可是公認的優美！"她不服氣地挺起胸膛，卻隻讓這個動作顯得更加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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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樺有些局促地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弧度，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你看，就是...這個..."他的耳根微微發燙，眼神飄忽不定。
    南娜歪著頭觀察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噢！你是說...在你們地球人的審美裏，是不是要像宋熙真姐姐那樣的曲線才叫好身材？"
    鍾樺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宋熙真曼妙的身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
    "可是，"南娜困惑地托著下巴，"宋姐姐胸前那兩團脂肪組織明明毫無實用價值啊，不僅增加負重，還會影響戰鬥時的機動性。"
    鍾樺內心瘋狂吐槽：天呐！那可是造物主的傑作！是生命延續的象征！是人類文明的瑰寶！怎麽可能沒有用呢，那是我的畢生熱愛啊！）
    他突然靈光一閃："等等...你們亞特蘭蒂斯人幼年期不需要哺乳的嗎？"
    "我們都是在培養艙裏完成發育的呀。"南娜眨著好奇的大眼睛，"從胚胎期到成年，所有的營養供給和知識灌輸都在培養艙裏完成。"她湊近了些，""哺乳"到底是什麽呀？"
    鍾樺頓時語塞。從進化論角度來說，南娜的解釋確實合理。長期閑置的器官確實會逐漸退化，就像人類的尾椎骨一樣。但要向一個外星少女解釋哺乳行為...
    "這個嘛..."鍾樺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等以後有機會，我給你找些人類生理學的科普資料..."他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生怕南娜繼續追問細節。
    這個突如其來的生物學討論，意外地衝淡了房間裏彌漫的離愁別緒。兩人相視一笑，方才的尷尬化作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在兩人沉浸在難得的溫馨時刻，指揮室的合金門突然被猛地推開。約瑟夫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當他看到沙發上依偎的兩人時，硬漢臉上罕見地露出無奈的神色。
    "打擾二位了，"約瑟夫幹咳一聲，"現在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鍾樺心頭一緊："先說好消息吧。"
    "恭喜二位，你們的離別要延期了。我們暫時走不了了。"
    "太棒啦！"南娜她興奮地抓住鍾樺的手臂搖了起來。
    鍾樺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緊："那...壞消息是？"
    “聯合國決議，將於今晚8時，向亞特蘭蒂斯投放一枚百萬噸級別氫彈。以阻止亞特蘭蒂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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