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青銅色的光暈漫過廢墟，薑禾跪坐在龜裂的結晶地麵上，掌心托著那半顆跳動的種子。王禹殘存的晶化碎片正在與種子融合，細密的根係穿透她的掌紋紮進血管。
    "別動。"蘇憐雪按住她顫抖的手腕，"無味之血和新生火種在重構他的生命形態。"
    話音未落，薑禾突然捂住左眼。弑神菜刀在腰間發出高頻震顫，刀刃上她的麵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當第二縷晨光掃過刀身時，那張臉突然睜開琥珀色的眼睛。
    廢墟深處傳來嬰兒啼哭。
    三人同時轉頭望去。新生無火種的藤蔓纏繞著青銅雕像，在終極體林夜化作的雕塑頂端，一顆布滿味紋的果實正在裂開。蜷縮在果肉中的女嬰渾身沾滿黏液，臍帶末端連接著七顆黯淡的毒果。
    "那是..."蘇憐雪的指尖觸碰到木簪樹新生的嫩葉，空白葉片突然浮現出烹煮鼎的圖案，"禾娘的靈魂殘渣在重組！"
    女嬰突然停止哭泣。她睜開沒有瞳孔的銀色眼眸，細小的手掌抓住臍帶用力撕扯。本該柔嫩的皮膚與藤蔓摩擦迸濺出火星，整片廢墟的結晶地麵開始共振。
    薑禾的菜刀突然脫手飛出。刀刃上的人臉發出刺耳尖笑，在空中劃出猩紅的弧線直撲女嬰。蘇憐雪甩出的木簪樹根須慢了半拍，隻來得及纏住刀柄。
    "當啷——"
    金屬撞擊聲震得人耳膜生疼。女嬰用臍帶纏住的毒果擋住了致命一擊，其中那顆代表"怒"的赤紅色果實應聲碎裂。狂暴的能量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將最近的十幾根青銅藤蔓炸成齏粉。
    薑禾突然跪倒在地。她右手的皮膚開始浮現菜刀紋路，那些紋路正順著血管向心髒蔓延。"它在改寫我的生命形態..."她咬牙撕開衣領，鎖骨位置已經浮現出半截刀尖圖案，"王禹的種子...快給我！"
    蘇憐雪正要動作，腳下突然竄出菌絲。本該消散的禾師殘魂竟附著在菌絲上，菌群匯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擋在中間。"多完美的食材。"他伸手抓向懸浮的種子，"無火種與無味之血的結合體..."
    破空聲驟響。
    青銅鐮刀狀的植物從地底刺出，刀鋒精準劈開菌絲人形。王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們的菌絲網絡，現在是我的根係了。"
    薑禾趁機吞下種子。劇烈的灼燒感從喉嚨直達丹田，她看見自己血管裏流動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混合著金色顆粒的青銅溶液。弑神菜刀發出哀鳴，刀身的人臉開始褪色。
    "小心！"蘇憐雪的警告晚了一步。
    女嬰不知何時爬到了薑禾背後。她沾滿黏液的小手按在薑禾後頸，銀色眼眸突然映出萬千星辰。薑禾的意識瞬間被拖入記憶漩渦，看到了八百年前那場禁忌的烹飪——
    鼎中的禾娘正在分解自己的神格。她將"甘"之神性喂給哭嚎的弟弟，把"苦"之精髓注入戀人的心髒，當分解到"鮮"之靈韻時，突然有青銅霧氣滲入鼎中。
    "原來是你主動汙染了神性..."薑禾在記憶碎片中喃喃自語。她終於明白為何禾師能操控菌絲，為何林夜會成為宿主——所有悲劇都源於禾娘在分解過程中摻入的"無味之毒"。
    現實中的女嬰突然張開嘴。她的口腔裏沒有舌頭，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旋轉的青銅霧氣。霧氣觸及薑禾皮膚的瞬間，那些菜刀紋路突然暴起，化作實體刀鋒刺向女嬰。
    "鏘！"
    王禹的青銅鐮刀及時架住刀鋒。他的新軀體完全由植物根係構成，每根藤蔓都流淌著無味之血特有的銀色光澤。"她的哭聲能引發味覺黑洞複蘇，"他轉動鐮刀挑飛女嬰，"必須..."
    爆炸聲吞沒了後半句話。代表"哀"的幽藍色毒果自動爆開，釋放的波動讓方圓百米內的物質全部晶化。蘇憐雪用木簪樹最後的葉片護住三人，葉片上的味紋正在急速消退。
    女嬰漂浮在半空，臍帶連接的其他五顆毒果開始同步震顫。廢墟上空浮現出巨大的烹煮鼎虛影，鼎中沸騰的正是從無數晶體中蒸發的情緒精華。
    "她要重啟永恒烹煮！"蘇憐雪咳出帶著菌絲的血沫，"用新生火種作為灶台..."
    薑禾突然抓住王禹的鐮刀劃開手掌。混合著青銅溶液的血液滴落在地，瞬間生成覆蓋整片廢墟的味紋陣圖。弑神菜刀發出不甘的嗡鳴，卻被迫懸停在陣眼位置。
    "既然食譜要求弑神者心血..."她將手掌按在刀柄，"那我就獻祭自己這個半神！"
    陣圖爆發的強光中，女嬰發出非人的尖嘯。五顆毒果同時炸裂形成的能量亂流，卻被陣法引導著注入烹煮鼎虛影。王禹的根係瘋狂生長，在虛空勾勒出失傳已久的弑神刀法。
    當最後一道能量注入完成時，鼎中沸騰的液體突然靜止。女嬰銀色的眼眸第一次浮現瞳孔——那是禾娘特有的青金色。
    "姐姐..."她對著虛空輕笑，"你算計了八百年的複仇，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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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將消散的禾師殘魂突然凝實。菌絲匯聚成完整人形撲向女嬰，卻在觸碰到她的瞬間化作青銅湯汁。女嬰貪婪地吮吸著湯汁，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蘇憐雪趁機折斷木簪樹的空白葉片。葉片碎裂成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映出一段被篡改的記憶。當這些光點融入烹煮鼎時，鼎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就是現在！"王禹的鐮刀刺入鼎身裂縫。
    薑禾的弑神菜刀緊隨其後。刀刃上的人臉發出最後一聲慘叫，與鼎中囚禁的億萬靈魂殘渣同歸於盡。女嬰發出憤怒的嘶吼，她完美的軀體開始崩潰，重新變回那顆布滿裂紋的果實。
    晨光終於穿透雲層。
    新生無火種的藤蔓緩緩收攏，將破損的果實包裹成繭。薑禾癱坐在晶化的廢墟上，看著自己逐漸恢複血色的手掌——那些菜刀紋路已經轉移到王禹的青銅鐮刀上。
    "你的種子..."她攤開掌心，那裏隻剩下一道味紋形狀的疤痕。
    王禹的植物軀體正在褪去青銅色。他指了指蘇憐雪懷中枯萎的木簪樹，在焦黑的樹幹內部，一顆銀色的種子正在脈動。"無味之血與無火種的平衡，"他的聲音帶著根係摩擦的沙沙聲，"需要三界之土的孕育。"
    地平線突然傳來馬蹄聲。十八輛青銅馬車衝破晨霧，每輛車轅上都掛著烹煮鼎形狀的燈籠。為首的車夫摘下鬥笠，露出與禾師一模一樣的臉。
    "看來，"蘇憐雪擦掉嘴角的血跡，"我們這位"弟弟"的碎片，比想象中分布得更廣。"
    馬車隊在百米外停下。車夫們同時抬手，數百根菌絲箭矢破空而來。薑禾剛要揮刀，卻發現弑神菜刀變得重若千鈞——刀刃上浮現出女嬰熟睡的麵容。
    王禹的根係鑽入地下。當菌絲箭矢即將命中目標時，整片廢墟突然隆起，化作遮天蔽日的青銅花瓣。在花瓣合攏的最後一瞬，蘇憐雪看到馬車隊的燈籠全部亮起血色光芒。
    黑暗中有嬰兒的囈語在回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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