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鼎殘片在虛空中震顫，蒸騰的炊煙凝成八萬四千朵詭蓮。林夜踏著蓮瓣走向無相佛國，足下晶化的煙紋突然暴睜佛目——每隻瞳孔深處都蜷縮著個剜心的自己，他們的婚契鎖鏈正穿透蓮心，與佛國深處的誦經聲共鳴。
    "施主留步。"
    青銅佛杵破空而至，杵身纏滿菌絲狀的《飼劫經》。灰袍老僧自煙紋中顯形，他的眉心嵌著粒生有九瞳的粟種，耳垂墜著的不是佛珠，而是微縮的劫鼎模型。
    林夜的白骨鐮刀突然彎折如鉤，刃口勾住最近的詭蓮。蓮心炸裂的刹那，膿血凝成三百張蘇憐雪的麵皮，麵皮背後刺著初代掌門的生辰咒文。老僧的佛杵在此刻暴長，杵尖睜開九重粟瞳，瞳光中映出駭人真相：無相佛國的地基竟由曆代飼劫人的頭骨壘成，顱腔中生長的不是舍利，而是開花的青銅禾穗。
    "九世佛緣，終成劫灰。"老僧突然撕開灰袍，露出由婚契鎖鏈編織的金身。每道鎖鏈末端都係著盞人皮佛燈，燈芯跳動的赫然是太虛門問劫使的命魂，"林施主可願入我掌中佛國？"
    薑禾的劍骨殘片突然自劫鼎碎片中滲出青光。晶化的骨渣凝成逆旋法陣，陣紋觸及佛杵的刹那，整片虛空突然倒懸。林夜在失重中窺見佛國真相：八萬四千尊佛像的麵容皆是曆代林夜，他們掌心托著的不是法器，而是正在晶化的命魂。
    "禿驢也敢竊命！"
    林夜暴喝震碎三朵詭蓮，菌絲白發纏住老僧的金身。發梢觸及鎖鏈的瞬間，九百世婚契虛影突然倒卷，將佛杵拽向劫鼎殘片。鼎耳處垂落的青銅禾穗突然暴長，穗芒間墜落的不是粟粒，而是林夜初世刻在破廟梁柱上的反咒。
    老僧的眉心粟種突然炸裂，迸發的金粉凝成座血肉蓮台。蓮瓣由太虛門修士的脊骨拚成，蓮心處冰封著少年乞兒未被汙染的右眼——眼瞳深處映出的，竟是林夜在無相佛國皈依的畫麵。
    "劫非劫，佛本是飼..."
    老僧的金身突然融化，混著佛血滲入蓮台。林夜的白骨鐮刀劈開蓮瓣時，駭然發現每根脊骨內部都刻著《飼劫經》的活體文字，經文正通過蓮台根係向他的菌絲白發蔓延。
    劫鼎碎片突然自主匯聚，凝成口青銅佛鍾。鍾壁浮雕竟是初代掌門熬粥的場景，隻不過那柄木勺已換成佛杵，粥中沉浮的也不是粟粒，而是林夜曆代剜心褪下的白骨。
    "當——"
    鍾聲震碎八萬四千詭蓮，混著粟灰的佛血凝成暴雨。林夜在雨中暴退，足跟陷入的晶化煙紋突然裂開佛口，吐出七十二具晶化的薑禾屍骸——她們的劍骨正拚成卍字佛印，印心處跳動著太虛門的鎮劫鼎紋。
    老僧的聲音自每具屍骸中傳出："施主可知，你的情劫是最好的佛薪？"屍骸突然暴長菌絲，纏住林夜四肢向佛鍾拖拽。鍾內浮現的畫麵令林夜戰栗：少年乞兒的左眼正在佛火中燃燒，眼瞳深處映出的不是破廟，而是無相佛國的往生池。
    粟靈殘存的波動突然在鍾壁震蕩。林夜的白骨手掌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半塊生鏽的鼎耳。當耳尖觸及佛鍾時，整座無相佛國突然寂靜，所有佛像齊刷刷轉頭望來——他們的脖頸處都生著青銅禾穗，穗芒穿透佛首在地麵織成飼劫大陣。
    "原來佛國亦是穗田..."
    林夜的白骨鐮刀突然軟化，刃口垂落的晨露凝成把青銅佛剪。當刃口剪斷最近的禾穗時，佛國深處傳來初代掌門絕望的嘶吼："你竟敢壞佛劫同修！"
    薑禾的屍骸突然集體睜眼，晶化劍骨迸發青光。光芒中浮現太虛門最隱秘的禁術：無相佛國本是初代掌門褪下的頭蓋骨所化，往生池中沸騰的正是曆代飼劫人的情魄。
    老僧的金身在此刻重組，佛杵尖端裂開九萬隻粟瞳。每隻瞳孔都在吟誦顛倒的《飼劫經》，音浪凝成實質的佛印壓向林夜。劫鼎碎片突然匯聚成鍾錘，自主撞向佛鍾——
    "咚！！！"
    鍾聲震碎三萬佛像，佛血混著劫灰凝成暴雨。林夜在雨中窺見終極真相：往生池底沉著塊冰封的瓦當，當他的目光觸及瓦當紋路時，整座佛國突然收縮成粒琉璃佛珠。
    "施主著相了..."
    老僧的殘音自佛珠滲出。珠內浮現的畫麵令林夜窒息：九百世前的自己正跪在佛前剜心，而端坐蓮台的竟是今世的薑禾，她手中的劍骨已化作渡劫佛杵。
    劫鼎殘片突然暴走，凝成三百把青銅佛剪。刃口開合間，虛空被剪出炊煙狀的裂痕，少年乞兒的右眼突然自蓮台躍出，瞳孔深處映出條炊煙小徑——小徑盡頭擺著半碗未涼的粟粥。
    "師兄...粥要涼了..."
    薑禾的聲音混著鍾聲傳來。林夜的白骨腳掌踏入小徑的刹那，無相佛國轟然崩塌，所有佛像盡數化作劫灰，灰燼中升起七十二盞青銅蓮燈，燈焰裏蜷縮著曆代林夜未被汙染的善念。
    老僧的佛珠突然炸裂，迸發的琉璃碎片凝成尊無麵佛像。佛像掌心托著的不是法器，而是正在晶化的薑禾劍骨，骨縫中滲出的晨露竟在虛空寫下："佛非佛，劫燼蓮生"。
    當最後一點燈焰熄滅時，林夜在往生池底拾起冰封的瓦當。霜花褪去的刹那，他聽見了初世雪夜最清晰的對話——
    "我不是乞丐...我是...未來的你..."
    劫鼎在此刻徹底消散，混著佛血的雨水中升起新的讖碑。碑麵沒有文字，隻有道炊煙狀的劍痕，而碑底冰封的，是少年乞兒未被佛火汙染的純淨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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