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醫院的走廊裏隻剩下零星的腳步聲。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中淡淡飄散，遠處偶爾傳來護士推車的輪子與地麵摩擦的聲響。
    沈老太太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的月光，眼神中透著深深的憂傷。
    月光如水般灑在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映照出歲月留下的滄桑。
    "奶奶，您該休息了。"沈天圳看著老人疲憊的麵容，輕聲說道。
    暖黃色的床頭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牆上交織成一幅溫情的畫麵。
    "小天，"老太太突然拉住孫子的手，蒼老的手掌微微顫抖，"我想跟你說件事，一件藏在我心裏很多年的事。"
    沈天圳在床邊坐下，感受到奶奶手心傳來的溫度，還有那抑製不住的顫抖。
    他的心莫名地一緊，似乎預感到即將聽到什麽驚人的秘密。
    "這是最後一次了。"老太太的聲音透著決絕，"如果這次還是找不到，我就放棄了。這些年，我實在是太累了......"
    "找什麽？"沈天圳疑惑地問，卻見奶奶的眼中已經蓄滿淚水。
    老太太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包包，從包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檀木錦盒，錦盒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一看就年代久遠。
    她的動作極其輕柔，仿佛在對待什麽稀世珍寶。
    打開錦盒，裏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的邊角已經有些卷曲。
    照片上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女孩，穿著粉色碎花連衣裙，紮著兩條俏皮的小辮，笑容燦爛如春日的陽光。
    "這是我的小棉襖，你的姑姑。"老太太撫摸著照片，聲音哽咽，"我們失散多年的女兒。"一滴淚水滴落在照片上，暈開了一小片水漬。
    沈天圳愣住了。
    這個秘密雖然全家人都知道，但是爺爺奶奶從沒在他麵前提過。
    他知道自己有個姑姑，但從小到大，家裏人很少提起她。
    每次問起，爸爸和叔叔的臉色都會變得異常難看，而爺爺奶奶則會陷入長久的沉默。
    "那年你姑姑剛滿十歲。"老太太的聲音帶著追憶的痛楚，"那時你爺爺的事業剛有了起色，在江城有個重要項目要談。我們全家人一起來實地考察，想著順便讓孩子們見見世麵。"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將她帶回那個令人心碎的夜晚。
    "那天是你姑姑的生日，她特別開心，在街上蹦蹦跳跳的，對什麽都充滿好奇。"老太太輕聲說著，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因為出門在外，我沒能準備什麽特別的禮物。看著她失落的樣子，我就把頭上的白玉簪子摘了下來......"
    "白玉簪？"沈天圳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是的，那是一支獨一無二的白玉簪。"老太太點點頭，"是你爺爺當年向我求婚時特意從請人雕刻的。"
    "那支簪子多漂亮啊，"老太太的眼神飄遠，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場景，"通體晶瑩剔透，一頭雕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尾部點綴著細密的花紋。另一頭雕刻著一朵牡丹......"
    "你姑姑收到簪子時開心極了，一直戴在頭上，走到哪都要照照鏡子。"老太太說到這裏，突然掩麵啜泣，"誰能想到，那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
    沈天圳連忙遞上紙巾，輕輕拍著奶奶的後背。
    "那天晚上，我們在外麵吃完飯，準備回旅社。"老太太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水繼續說道，"你姑姑說對麵有家書店，想去看看。那時天已經黑了，但店裏燈火通明，看起來很安全。我們就在路邊等她，誰知道......"
    她的聲音哽咽了，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等了很久她都沒回來，我們進去找，可書店裏沒有她的身影。問店員，說根本沒見過這樣的小女孩。我們找遍了整條街，整個商圈，最後幾乎把整個江城都翻過來了，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時候你爺爺剛剛在商場站穩腳跟，有人懷疑是仇家綁架。"老太太顫抖著聲音說，"我們等了很久，等電話，等信件，可是什麽都沒有。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從我們眼前消失了......"
    "後來呢？"沈天圳輕聲問道。
    "後來我們在江城停留了整整一個月。
    "老太太的眼神越發黯淡，"你爺爺差點把整個江城都翻過來了，可是什麽都沒找到。"
    她從錦盒的夾層裏取出一張褪色的尋人啟事："這麽多年來，我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在國外各個城市都設立了尋人聯絡站，隻要有一點可能的線索，我們都會立刻趕過去。"
    "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她苦澀地笑了笑，"這次，是我瞞著你爸爸他們偷偷來的。他們都說讓我放棄吧，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希望太渺茫......"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可是我已經七十多歲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這大概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奶奶，"沈天圳握緊了老太太的手，聲音堅定，"讓我來幫您找。"
    老太太抬起淚眼："小天......"
    "您把那支簪子的樣子詳細描述給我。"沈天圳的眼神閃爍著堅毅的光芒，"我一定會幫您找到姑姑的。"
    "時間過去太久了......"老太太歎息道。
    "您看，就在今天，您就遇到了一個跟您有緣的好心姑娘。"沈天圳輕聲安慰，"或許這就是一個預兆。說不定，下一個轉角，我們就能找到姑姑了。"
    老太太破涕為笑："你說得對。那個救我的姑娘，總讓我覺得特別眼熟。就好像......"她的聲音突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怎麽了？"沈天圳敏銳地察覺到奶奶的異樣。
    老太太搖搖頭，像是在否定某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小天，你說得對，我們再努力最後一次。"
    她抬頭望向窗外的月光，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隻想在有生之年，找到我的女兒，彌補這份心中的遺憾。"
    夜色愈發深沉，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
    一陣夜風吹過，掀起窗簾的一角。
    沈天圳站在窗前，望著江城璀璨的夜景，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或許，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正藏著他們尋找了三十多年的答案。
    那支白玉簪，會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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