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吹散了些許酒意。兄弟倆靠在欄杆上，看著花園裏收拾殘局的傭人，一時沒說話。
    “高天華那事，是你幹的吧？”許振峰先開了口，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許振炎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在直播間那樣罵你，還造謠，我不能忍。”
    半個月前，高天華直播罵人的時候，許家的小輩正好刷到了，立刻就告訴了許振炎。許振炎當時正在許氏紙板廠看生產線，氣得把手裏的報表都撕了。
    他這輩子沒什麽大本事，就認一個理誰欺負他弟弟，他就跟誰拚命。當天晚上，他就叫上了幾個在許氏產業裏幹活的本家兄弟，摸到了高天華家。
    找了半天沒找到，最後才打聽到高天華的出租屋。沒想到，這出租屋更方便行事。
    “我沒讓他們下那麽重的手，就是想教訓他一下。”許振炎的聲音有些悶，“誰知道那小子不經打。”
    許振峰歎了口氣“不值得。”
    “怎麽不值得？”許振炎轉過身，看著他，眼睛裏帶著血絲，“老二，你現在不一樣了，是咱們許家的驕傲，也是饒北縣的臉麵。他那種人，就配在泥裏趴著，也敢爬到你頭上撒野？”
    許振峰沒再反駁，微微點了點頭。
    他知道大哥的脾氣，過去是老死不相往來，看著他從小被欺負到大，如今自己有了能力，大哥比誰都護著他。
    人之常情。
    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血濃於水。
    許振峰拿出手機，調出一段錄音，是江澈發來的。江澈掌控著整個振峰科創公司，如今手裏的裝備堪比一流大國。
    江澈手下的技術團隊早就監控到了高天華的直播間，在高天華被打的同時，就遠程黑進了他的手機，刪除了所有視頻和聊天記錄，還抹掉了相關的網絡緩存。
    “警方那邊查不到任何證據，你放心吧。”許振峰把手機揣回兜裏，“但下不為例。對付這種人，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許振炎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二叔，來，吃點水果！”安千惠端著一盤奇形怪狀的進口水果，走到兄弟倆旁邊。如今紅火超市，那真的是紅紅火火。現在走的更是高端路線，出售的產品都知道不再是過去的普通商品，仍然火爆。
    夜風更涼了，遠處傳來振峰酒店工地的施工聲，那是饒北縣正在崛起的聲音。
    許振峰望著縣城的方向，燈火璀璨，像一片星海。他想起一年前重生時的絕望，想起那些嘲笑和白眼，想起高天華此刻躺在醫院裏的怨毒，心裏沒什麽波瀾。
    有些人，注定隻能活在嫉妒裏，用別人的成功懲罰自己。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饒北縣建設得更好，讓那些曾經和他一樣困頓的人，能有尊嚴地生活。
    “走吧，大哥，回去休息了。”許振峰拍了拍許振炎的肩膀，“明天還要去看看鰻魚養殖場，那邊的新品種該上市了。”
    許振炎嗯了一聲，跟著他往屋裏走。
    兄弟倆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燈光裏，陽台上隻剩下風拂過樹葉的聲音，像一首無聲的歌謠，唱著一個關於重生、逆襲，以及故土情深的故事。而那個躲在陰暗角落裏的高天華，不過是這故事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風一吹，就散了。
    ——
    盛夏的陽光炙烤著嶺南大地，許沐剛走出高考考場時，隨手摘下的口罩上還沾著些許汗珠。她並不知道，自己隨手寫下的演算步驟，即將成為廣省理科狀元的標準答案。
    成績公布那天，教育部門的祝賀電話打到家裏時，許沐正在收拾去美國的行李箱——早在半年前，斯坦福大學的破格錄取通知書就已躺在她的書桌上，燙金的校徽在陽光下泛著沉穩的光。
    高考狀元卻不能留在國內，這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但是，許沐身份的特殊性，就決定了她今年暑假不可能安靜的度過了。
    北大招生辦的老師帶著定製的紀念品登門拜訪，清華的招生組甚至提出可以為她量身定製培養方案，連遠在上海的交大也發來郵件，承諾給予最高級別的獎學金。許沐對著手機裏接連彈出的消息笑了笑，指尖劃過屏幕時，目光落在了洛杉磯的天氣預報上。
    最終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她既沒選擇國內名校，也放棄了斯坦福的橄欖枝。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錄取通知書被她小心地放進相框，擺在行李箱最上層。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個傍晚，她剛和哥哥許振峰通完視頻電話。屏幕裏，許振峰站在聖馬特奧縣的別墅露台上，身後是夕陽染紅的太平洋，四個月大的小侄女正躺在邱琳懷裏，小拳頭攥著一片撥浪鼓上的羽毛。
    “這邊的陽光和廣市很像，就是晚上要蓋薄毯。”邱琳笑著把鏡頭轉向嬰兒床，“你來了可以住二樓的房間，我給你買了新的投影儀。”
    許沐注意到嫂子眼角的細紋比去年淺了些，想來遠離鎂光燈的日子，確實讓她舒展了不少。她知道，自己的嫂子跟她一樣，都是科研型的人，不喜歡應酬。而作為世界首富的夫人，各種應酬應接不暇，並不是邱琳渴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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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振峰的名字在財經雜誌上出現時，總與“世界首富”“商業帝國”這樣的詞綁定，但在家人麵前，他隻是會笨拙地給女兒換尿布的父親。
    為了讓妻女能在洛杉磯安心生活，他正在聖馬特奧縣邊緣打造一座兩百畝的莊園。推土機碾過草地的轟鳴裏，藏著這位商業巨頭最樸素的牽掛——上個月邱琳帶孩子去公園時，被認出來的狗仔追了三條街，這事讓許振峰徹夜難眠。
    莊園的設計圖攤在許振峰的書桌上，他用紅筆圈出靠近主樓的位置——那裏要種滿邱琳喜歡的白玉蘭。
    負責施工的是洛杉磯本地的建築商，聽說背後有巴裏家族撐腰，許振峰需要辦理的手續辦得異常順利。這個在加州紮根百年的家族，既做著港口和新能源生意，也經營著安保公司，許振峰遞過去的合作意向書裏，隻寫了一句話“我要的不是奢華，是萬無一失。”
    七月的洛杉磯，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許沐拖著行李箱走進別墅時，邱琳正坐在地毯上教孩子認卡片。
    “這是姑姑，”她把嬰兒的小手放在許沐掌心，“以後我們三個要一起逛超市、學烘焙啦。”
    許沐看著小侄女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突然覺得放棄斯坦福的決定無比正確。
    姑嫂倆的默契在瑣碎日常裏瘋長。
    早上一起給孩子做輔食，下午趁著寶寶午睡去附近的書店淘書，傍晚則坐在露台上看晚霞。邱琳會講許振峰當年的糗事，說他為了“坑”一個競爭對手，還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牌資本大佬稱兄道弟；許沐則分享學校裏的趣事，說自己曾把物理老師的實驗器材改造成了自動喂貓器。
    偶爾許振峰會飛過來住兩天，深夜的客廳裏，兄妹倆會就著咖啡聊未來。
    “uc的物理係很棒，”許振峰翻著她的選課表，“但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許沐笑著搖頭，指尖敲了敲屏幕上的莊園進度“等莊園建好了，我要在實驗室旁邊種滿向日葵。”
    陽光穿過落地窗，落在嬰兒床的搖鈴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許沐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一條被無數人豔羨的坦途，但選擇的，是能觸碰到家人溫度的人間煙火。
    遠處的莊園工地上，起重機正緩緩吊起一塊雕花的石柱，那是許振峰特意從意大利運來的，上麵刻著一行小字“此心安處是吾鄉。”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當許沐站在uc的圖書館裏，看著窗外掠過的白鴿，會想起這個夏天——蟬鳴裏的高考成績，視頻裏的太平洋，還有嫂子遞過來的那杯加了蜂蜜的檸檬水。那些被旁人熱議的選擇背後，從來都沒有複雜的算計，隻有一個簡單的念頭家人在哪，家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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