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哲聽著蘇微嫣的話，又想起那隻陪伴了他一個多月的小貓。
    那麽乖巧可愛，他讀書做實驗它都在一旁陪著。
    可一個放學後的午後，他打開貓的籠子，看到它血肉模糊的小小屍體……
    錢哲猛地睜開眼睛。
    蘇微嫣剛剛說什麽，他有感情？
    沒有，他是被醫生鑒定過的雙相情感障礙患者。
    但是這沒什麽，他願意得這個病。
    人類，就是太多無用的感情了。
    尤其是談戀愛，簡直是最無聊的事，他讀書時聽實驗室的師姐說，自己和男友一起數地標大樓一共多少層。
    錢哲都震驚了，這得多無聊，而且那個師姐可是高智商天才啊，天啊，怎麽會做這麽傻的事，簡直幻滅了。
    錢哲說：“看過《星際迷航》嗎？”
    蘇微嫣點點頭，她愛看電影，盡管最喜歡王家衛的文藝電影，但是各種類型的經典電影都會看。
    錢哲說：“感情是最無用的東西，我就是斯波克，半瓦肯半人類科學官，隻講邏輯，不需要感情。”
    說著，錢哲起身披上長袍睡衣，站在窗前。
    蘇微嫣本想引導他認識自己內心潛藏的感情世界，她相信他對萬盛有著深厚的感情，包括萬盛的員工。
    但現在她更多對錢哲起了好奇心。
    蘇微嫣也起身走到他身邊，這晚是上弦月，毛茸茸掛在碧藍的天上，格外美麗。
    “那對家人呢，我看你對你爺爺有很深的感情，不然你為什麽聽他的話結婚？”
    錢哲看了她一眼，說道：“我不是聽他的話結婚，因為我發現，你對我的研究進展有幫助。”
    蘇微嫣錯愕，她怎麽幫助他研究進展，他搞的那些高深的研究，想破腦袋她也搞不懂。
    錢哲：“有個研究成果說過，一定頻率的夫妻生活有助於腦細胞激活。起初我也不信，但確實我們交歡後，我的研究瓶頸總會奇跡般順利解決，研究進展也會出奇地順利。”
    蘇微嫣心裏倏然一沉，忍不住問道：“所以當初你在協議裏加上那個條款，是這個原因？”
    錢哲看了她一眼，想起當初她很生氣，似乎這個條款侮辱性極強，於是點點頭：“嗯。”
    蘇微嫣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問出口。
    所以，剛剛那樣的動情，也不過是為了他的終極夢想服務？
    錢哲：“我很好奇這其中的原理和機製，所以有一次我偷偷采集了你的樣本，想研究一下，但我實在太忙了，就先擱置了。”
    蘇微嫣的臉瞬間黑了。
    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麽……
    但是錢哲看向她的眼神卻和孩童一樣清明，似乎就像一個小孩子，想要研究好奇的自然現象，比如放大鏡為什麽能燒死螞蟻一般。
    蘇微嫣說：“我去洗個澡。”
    錢哲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倏然暗淡的眉眼。
    錢哲家的洗澡間裏有一個白瓷浴缸，往常蘇微嫣最喜歡泡澡，放上玫瑰花瓣，擺上一杯紅酒在身側，舒緩一天的疲憊，別提多愜意了。
    但此刻她沒有那份心情，隻是任由淋浴的水流衝刷。
    水是涼的，能讓她的腦子清醒下來。
    她最近產生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妄念，她一度產生了錢哲喜歡上她的錯覺。
    內心再強大的女人，終究也是渴望被愛被嗬護的，真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悲哀。
    而她對錢哲開始產生了好奇心，這是危險的信號。
    蘇微嫣警告自己，保持清醒，上次受的傷還不夠痛嗎。
    錢哲是雙相情感障礙患者，性情冷漠，沒有感情，隻有極端的理性。
    做好妻子的責任就好，對這樣的人若是動了真心，就像周昀銘所說，那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喜歡過錢哲的女人，基本上最後心都涼透了。
    蘇微嫣深吸一口氣，她梳理自己腦海中的思緒。
    錢哲怒懟丁麗，並非為了維護她，而是他本就不願和鳴時合作，被鳴時所控製，就像當初的司家。
    早會上她被大家圍攻，錢哲怒罵眾人，維護的並不是作為他的妻子的她，而是作為要扶持的下屬的她。
    他在協議裏要求夫妻之事，他同意她結婚，他在那件事上越來越投入，越來越動情，也都是為了，他的科學研究。
    蘇微嫣擦幹身上的水，看到書房裏亮著燈，錢哲在認認真真工作著，他專注起來什麽都注意不到。
    蘇微嫣輕掩房門，再一次提醒自己，她和錢哲的結合不過是互相需要，做好妻子的責任就好。
    她走了兩步，忽然想到，妻子的責任裏，是不是包含給深夜工作的丈夫送一杯熱牛奶，再說一句辛苦了。
    她把牛奶放在桌上，錢哲眼皮也沒抬，似乎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蘇微嫣隻身回到臥室的大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還是空的，但多了一個凹陷下去的身形，提示錢哲昨晚來過。
    蘇微嫣感慨，他的精力真是充沛啊，感覺似乎不需要睡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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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床伸了個懶腰，拉開窗簾就看到床邊的桌上放著一份文件。
    蘇微嫣拿起來一看，不由得怔住了，是那份股權協議，錢哲簽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年的春天來的很早。
    三月初，枝頭已經發了新芽，綠油油迎風招搖著。
    腫瘤醫院的vip會議室內，專家們魚貫而入，參與競標的企業代表們在門外等待著，輕聲交談。
    大家都知道此番前來不過是陪跑的，中標的不是榮一就是萬盛。
    萬盛的技術自不必說，曾經是絕對的龍頭老大。
    榮一是後起之秀，破解了很多萬盛的技術，打破了壟斷，背靠惠氏，這兩年市場口碑逐漸超過了萬盛。
    因此其他公司都很輕鬆，像是來旅遊的，一邊小聲交談著，一邊偷眼打量著萬盛的代表。
    錢哲沒有來，來的是蘇微嫣和龍輝。
    蘇微嫣還好，以前在麥斯沒少去大場合，因此今天也不過穿了偏休閑風的西裝，妝容淡雅，整個人和早春三月的櫻花一樣清新。
    反觀龍輝，專門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還專門打了領結，顯得過於正式。
    蘇微嫣覺得他還是穿藍色工裝好看，這一身像是賣房中介。
    這時，走廊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大家停下交談轉頭去看，隻見範家明戴著墨鏡梳著大背頭，穿一件淺灰色西裝，單手插兜走來。
    身後幾個黑色西裝男子，不知道是助理還是保鏢。
    蘇微嫣嘖嘖，這氣勢，真當自己是八九十年代的港星呢。
    好在範家明這張臉鎮得住，換成別人簡直不要太油膩。
    大家紛紛讓開，一個個恭敬地打招呼：範總好。
    範家明摘下墨鏡，看了一眼一旁的蘇微嫣和龍輝，蘇微嫣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蘇微嫣輕輕握住。
    範家明靠近輕聲說道：“這麽重要的場合，你男人怎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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