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賢侄！”梁弘毅趕緊叫住李塵：“內子是個直脾氣，不會說話，你看我麵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李塵道：“梁阿姨不是不會說話，是說話根本就不過腦子啊。”
    “你說什麽？”梁弘毅老婆當即就怒了。
    李塵道：“梁阿姨，你說我騙你兒子，當時在場的人至少有幾十人，明珠集團那裏也有視頻錄像，也有公證人，我們都是在為一件未知的事情打賭。這能叫騙麽？”
    “你都說了，董明珠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是你！你是董明珠的救命恩人，早就知道他肯定會把這個項目交給你！”
    “梁阿姨，我是救過他，但是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哪兒知道他是否還念舊恩？就算是念舊恩，我怎麽知道他能做到什麽地步，會不會甘心把幾十個億的項目交給我來報恩？還是給我個幾百萬打發我走人？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是騙，你見過騙人的錢，還還回去的麽？如果您說我是騙，那這筆錢我肯定不會還了，您說不給我好果子吃，很巧，我這個人天生就不喜歡吃好果子。”
    “你……”
    “住口！”梁弘毅怒喝一聲：“蠢貨！和你的笨蛋兒子一樣蠢的離譜！你給我閉嘴，否則我們現在起身告辭。”
    梁弘毅是個人精，一聽李塵的話：
    如果您說我是騙，那這筆錢我肯定不會還了。
    這說明，這件事在李塵那邊，是可以談的。你說他是騙，那人家怎麽還？
    那就等於，我騙你，但是你比我凶，我害怕你，然後還你錢。
    沒可能的。
    想要回這筆錢，最起碼姿態得放低，麵子得給人家。人家說的沒毛病，去你兜裏搶了麽？說一句虛假的消息忽悠你了麽？都沒有，就是打賭。
    跟賭大小一樣，買定離手，願賭服輸。
    來要錢本身就是個麻煩事，人家一口咬定就是我打賭贏的，你能把他怎麽樣？
    這個時候還趾高氣揚？現在站在矮簷下的是你！搞不清狀況的蠢貨！
    梁弘毅笑著道：“賢侄，這筆錢不是你騙的，但是你也得承認，利用這種方式，套走我們一個億的現金，對兩家的交情是有損傷的。而且我們剛剛免除了蘇家十個億欠款的利息，而且推遲十年還款期限。賢侄，十個億，每年的利息是多少，你和蘇家上下的人都算得出來。這種情況下，再靠打賭套我們的現金，是不是不太妥當？”
    李塵道：“是不妥當。”
    梁弘毅沒想到李塵這麽痛快。
    他越發覺得，李塵是個人物了。
    李塵說話脈絡清晰，而且很有擔當，敢說敢做，做過的事，張口就認，絕不猶豫。
    “好！賢侄這個脾氣我是真的喜歡又敬佩，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這種度量和胸懷，不是一般人具備的。既然如此，如果我請求你把這一個億的現金轉還給我們，你同意嗎？”
    “不同意。”李塵道。
    “我能知道原因嗎？”
    “當然。”李塵道：“事情還從這件事的起因說起，我去碰運氣投標，想靠昔日人情拿下這個項目。但是令郎在現場對我百般嘲諷，極盡挖苦，這樣我才打賭。而且，打賭就是有風險的，我想問問梁叔叔，如果是我李塵輸給了曉均兄一個億的現金，您和嬸嬸是否願意把一個億原封不動地還給我？”
    “當然。”梁弘毅笑了：“以我和蘇家的交情，我在當場贏下這筆錢，賺回麵子即可，給對方一個教訓也無可厚非，但是錢是絕對不會留下不還的。我一直認為，我們生意人，眼光要放得長遠，不能隻看眼前。一個億對我們兩家來說，都不是能砸到失去原則的天價，我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億，讓兩家的關係受損。”
    梁弘毅抓住了李塵的一個漏洞，直接就坡下驢，將了李塵一軍。
    我肯定還！
    因為我格局大，因為我重情重義，因為我講道理。
    所以，你要是不還，就是沒格局，就是不重情義，就是胡攪蠻纏。
    “這個話您說了，我就信。”李塵笑了：“我也認為，兩家的交情豈能僅僅隻值一個億？據說當年蘇家爺爺扶持梁家老太爺做生意，幾乎是把他當做親弟弟一樣地看待，因此才有梁家今日的威風和體麵，是不是？他們兩位老前輩手裏過的錢，豈止一個億？一百個億也有了吧？”
    “那是自然，咱們兩家的關係，那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曆久彌新，永不褪色。”
    “好！”李塵道：“那奶奶大壽之日，賓客名單上，沒有梁家的人，禮品目錄上，沒有梁家的東西；奶奶大壽之日過去沒幾天，梁家少爺就來要賬，而且梁曉均對奶奶出言不遜，對韻錦又百般調戲……梁叔叔，您怎麽看待兩家的交情？”
    梁弘毅臉紅了。
    的確，之前真的感覺蘇家沒用了，而且這一代對蘇家也沒什麽感情。
    自己還記得當年的一些事情，自己兒子壓根就沒看到兩個老頭子是怎麽一起創業，蘇家老爺子是怎麽幫他爺爺白手起家的。自然就比他還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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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弘毅歎口氣：“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前陣子大病了一場，家裏上上下下都圍著我轉，忽略了伯母大壽。之後家裏的生意缺資金周轉，想著讓曉均來跟伯母溝通一下，取回些現金用於周轉，結果這個小子把事情辦砸了不說，還如此蠻橫無理，衝撞了長輩。這件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自己也很內疚，專程給伯母打過電話請罪。”
    梁弘毅道：“李塵啊，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夠圓滿，是我兒子魯莽又缺了禮數。咱們還是說這件事吧，這筆錢，你真的得還給我們。不然不僅兩家麵子都不好看，當真為這點兒錢糾纏起來，也牽扯咱們兩家的精力。”
    “我有的是精力，不怕牽扯。”
    梁弘毅一看，這李塵看著好說話，實際上比誰都難搞啊。
    梁弘毅這句話軟中帶硬，意思是如果你不給的話，我也不會罷休，肯定要走法律途徑，或者其他途徑把這筆錢要回來。
    這是當然的，任何企業都不會隨隨便便一個億就打水漂了，隻有梁曉均這種敗家子兒才幹得出來。
    李塵明顯是對這句話頗為不滿，來找我要錢，還要給我壓力？
    怎麽，我怕你了？
    於是李塵的口氣也一下子又硬了起來。
    明告訴你，硬的老子一口都不吃，要錢？就給我放低姿態！
    梁弘毅笑了：“賢侄，我和你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我覺得我還挺了解你的。一個億其實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想要的不過就是個說法，對不對？”
    李塵不置可否。
    梁弘毅道：“這樣，你具體有什麽不滿，有什麽要求，盡管直說，能做到的，叔叔一定盡力。包括你們最近的這個項目，我也可以盡我所能地提供一切協助。”
    李塵道：“生意上的事不說，就像叔叔您說的，咱們今天隻說這件事。有句話您說的對，一個億對我來說，對蘇家來說，不算什麽。但是要我把錢還給您，有幾件事必須說清楚，辦明白。”
    “嗯，你說吧。”
    “第一，梁曉均得給我奶奶奉茶認錯！當天在這裏胡說八道，如果不給奶奶認錯，別說是我，整個蘇家都不高興。”
    “當然，這是應該的。第二呢？”
    “給我道歉認錯。”李塵道：“我不用他倒茶鞠躬，但是就他對我的態度而言，跟我說句‘對不起’，我受得起。”
    梁弘毅笑著點頭：“應該的。第三呢？”
    “第三，這筆錢我來回轉賬也是需要手續費的，我要扣下五十萬當手續費。”
    梁曉均咬著牙站了出來：“李塵！你別給臉不要臉！老子不會給你認錯！一個億你一分也不能少，都得給我們退回來！否則我找江湖上的朋友搞死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梁弘毅轉過身啪地給了梁曉均一個大嘴巴：“蠢貨！”
    李塵坐在椅子上，不出聲，端起茶水，沒事人一樣喝了一口。
    梁弘毅等著梁曉均：“你爺爺白手起家，建立了長豐集團這樣的商業帝國；你老爸我繼往開來，也算是個守成之主；偏偏我們就有你這樣愚蠢的廢物兒孫！去！給蘇家奶奶道歉去！”
    梁曉均別人不怕，就怕他爸。
    此時捂著臉，瞪了李塵一眼，轉過身，過去給蘇家奶奶倒茶。
    “奶奶，那天曉均出言不遜，惹您生氣了，我給您倒茶認錯，您別和我一般見識。”
    蘇家奶奶這口氣出的舒服，出的痛快。
    麵帶笑容：“哎呦，好啦好啦，好孩子，奶奶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行了。”
    說完讚許地看了一眼李塵。
    梁弘毅又指著李塵：“去給李塵道歉，去！”
    梁曉均走到李塵對麵，不情願地道：“對不起。”
    李塵笑了。
    梁弘毅笑著道：“賢侄，這樣您看可以了吧？”
    “好！可以了。”
    “等一等。”梁弘毅道：“五十萬太少了，畢竟是打賭，賢侄留下五百萬吧。”
    “爸！？”
    “老公！”
    梁弘毅是個場麵人。
    自己堂堂長豐集團的董事長，出來要這種賬本身就感覺很窩囊，很丟人了。
    兒子這麽大了，還得自己親自出來給他擦屁股，讓李塵和蘇家老太太這種人物看在眼裏，說不定怎麽笑話自己呢。
    五十萬和五百萬，對自己來說差別已經不大了。能把大頭收回來就行了，多給你四百多萬，也給自己留下個大氣的美名。
    而且這樣一來，感覺上，就從自己占便宜，李塵大人大量地還錢，變成了自己大人大量，李塵占自己便宜了。
    攻守異位。
    李塵立刻打電話給會計，轉賬一個億進入了梁弘毅的賬戶。
    “梁叔叔，我連一個億都肯還給你，還會真的在乎那五十萬麽？我說了，我要求的一切，都隻是個說法而已。以後我們兩家依舊是通家之好，隻是希望曉均兄以後做事多留餘地，不要當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就好了。”
    梁弘毅臉色尷尬到不行，他知道，今天雖然要回了這一個億，但是自己在氣場上，在格局上，徹底被李塵教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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