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財今年已經快四十了。
    他依舊記得自己剛剛進公司時候，第一眼看到薑姝姌時候的場景。
    那一幕，自己這輩子也忘不掉。
    一個三十出頭的風險評估員，名牌大學商業學科的博士生，在職場打拚了好幾年的有些笨拙的傻小子，見到薑姝姌的第一眼，整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被人惡作劇而丟了臉，所有人都在笑，隻有薑姝姌沒有笑。
    他當時感覺自己已經墜入了地獄，當時的他萬念俱灰，在女神麵前如此丟人，還不如死了算了，那一刻，他內心的惡魔瞬間長了出來。
    他扭過頭，憤怒地瞪著那些拿自己惡作劇的同事，眼裏冒火。
    他的腦子裏躥出了一個危險的想法：我要殺掉你們，然後自殺！
    但是，薑姝姌沒有笑，不但沒有笑，還路過他的時候停了下來，風輕雲淡地幫他解圍，順便閑聊了幾句。
    然後對他說：“我看過你的資料，我很看好你，好好幹，我需要你這樣的人。”
    然後還對他笑了一下，這個笑容不是嘲笑，是一種親切的安慰、鼓勵和高度認可。
    那一刻，趙進財內心的惡魔瞬間被薑姝姌的笑容殺死。
    趙進財的憤怒、傷心和絕望統統消失。
    看著薑姝姌的背影，趙進財發誓，這一輩子都要為她效忠，要做守護她的強大男人！
    於是，連續三個投資計劃，他幾乎快把自己熬幹了。
    天天加班到淩晨，跟瘋子一樣地拚，發現項目的危險係數過高，他急忙上報。
    但是自己錯了三次。
    連續錯了三次！整整三次！
    不但是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錯得誇張，錯得丟人。
    但是薑姝姌隻是駁回了他的評估報告，並沒有批評他，一句都沒有。
    甚至還在一次公開的會議上表揚過他，說他的評估沒有問題，這三次自己都是在冒險而已。
    可以說，薑姝姌不僅對趙進財有一種知遇之恩，更是拯救了他靈魂的純潔聖女。
    所以，趙進財對薑姝姌的忠心，並不是一般員工對老板的忠心，他的情感很複雜，也很深沉。
    此時李塵慢慢地鬆開他，趙進財整理自己的領帶，不滿地道：“董事長是大家的董事長，每個人都有權利喜歡。”
    李塵道：“你可以喜歡，但是不要再跟我說了，而且不要說什麽……打槍啊，矽膠娃娃之類的，我很不喜歡。”
    “哦，你是純潔派。”
    “這玩意還分派係嗎？”
    “當然。”趙進財道：“公司裏的男同事，尤其是小年輕的，幾乎沒有不喜歡董事長的，每個人都是偷偷對董事長想入非非的。隻不過，她的位置太高了，普通員工隻能偷偷想想，見麵怕是連話都說不利索。嗬嗬。”
    李塵和趙進財聊了一路。
    通過和他的交流，李塵對風評部的事情也了解了一些，對整個明輝集團的成長史也更了解了一些。
    有些企業故事，還真的是隻有這些老人才知道。現在的企業資料裏，寫的都是好聽的，當年到底經曆了多少波折和凶險，很多老人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李塵內心深感薑姝姌創業不易，更心疼自己的姐姐。
    到了郯城，薑姝姌的節奏快的驚人。
    先是和郯城市長進行了一次閉門會談，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很客氣，又立刻召開了一個招商研討會。
    明輝和郯城的另一家企業——天華集團，都獲得了邀請。
    天華集團的董事長杜飛宇看上去年富力強，四十多歲，正直壯年的年紀。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膀大腰圓，穿著西裝顯得十分大氣，具備強大的氣場。
    薑姝姌和杜飛宇握手之後，看著趙市長道：“趙市長，今天原本應該是我們單獨的會議吧？”
    趙市長有些尷尬，他的秘書耿中正道：“薑董事長，開發區的開發投資權限，我們雖然之前答應和您合作，但是考慮道明輝的整體實力，我們還是有些擔心。所以，杜先生的入局對我們來說十分重要。當然，具體的情況，需要雙方坐下來溝通。”
    薑姝姌看著趙市長：“也就是說，我就算是買了琺國佬的地皮，周圍的開發權限你們卻不打算給我了，是嗎？”
    杜飛宇道：“薑總，不要激動嘛。開發區的構想是個天才的構想，其實我之前也想過，但是一直沒什麽抓手。琺國佬的那塊地要了我的老命，他不開發了是大好事，但是竟然把地皮賣給了你，嗬嗬，倒是讓我很吃驚。總之，那塊地您可以開發，但是現在情況變了，你要配合整個開發區的整體開發計劃、開發進度和開發要求。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薑姝姌笑了：“趙市長，這就有點沒誠信了吧？我們明輝集團把最難啃的骨頭啃下來了，到了要分肉的時候，我們卻出局了，郯城就是這樣對待外商的嗎？”
    趙市長道：“哎呀，薑總啊！不要這麽想嘛！天華集團也是我市的投資商。而且，據我所知，明輝的總估值根本撐不起這麽龐大的開發區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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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姝姌道：“趙市長，能不能撐得起，您應該先問問我，我們溝通以後，如果確實我自己做不來，或者說您的團隊評估之後認為風險太大，您找誰來接盤我都理解。但是您沒有和我溝通就讓杜總來介入我們的項目，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薑姝姌的話很硬，但是表情卻並不硬。
    美女有美女的優勢，這種頂級的大美女在你麵前講道理，正常男人都不會胡攪蠻纏。
    這是個心理學，隻要是個正常的男性，絕對不希望被女性瞧不起。
    趙市長被一個女人說了幾句，心裏有些不爽，但是人家說的又沒錯，道理都在人家那裏呢。
    耿中正接過話道：“薑總，您這麽說就不對了。開發區的投資、建設是民生工程，關乎整個郯城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後的發展形勢與民生福祉。這種重大的民生工程，當然要群策群力，能者多勞，總不能像梁山好漢分盤纏一樣，講究什麽江湖義氣吧？”
    薑姝姌哪裏是省油的燈，開口直接道：
    “耿秘書，我可不是什麽梁山賊寇，我們談的也不是綠林道的好漢分贓的買賣。開發區建設是民生工程，但是它本質上是商業行為。我經商多年，見過各種領導、合作夥伴和競爭對手，深知商業行為的規律和準則。既然是商業行為，就應該遵守商業規則，我說的是誠信問題。一個人沒有誠信站不住，一個企業沒有誠信就無法立足，一個城市如果失去了誠信，它的影響也是千秋百代的。”
    趙市長當即拉下了臉，“一個人沒有誠信站不住”，這明顯是在說我啊！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膽子不小，竟然說話夾槍帶棒的，實在不討人喜歡。
    杜飛宇看到趙市長和耿秘書節節敗退，自己笑著道：“薑總，不要急，不要燥。開發區的合同還沒簽，理論上，任何人都可以入局。”
    “但是趙市長之前跟我談的，是先和我們談，如果我們談不成，再討論其他方案的可行性。這裏本來是郊區、荒地，現在我買了地，簽了工程書、遞交了計劃書也辦妥了相關的施工手續。但是現在突然告訴我，我隻有中央的一塊腹地，其餘的生意都由您來接手。杜總，咱們都是生意人，如果我們彼此換個位置，您會怎麽想？”
    杜飛宇道：“薑總，恕我說一句不客氣的話，這麽大的工程，僅僅靠一個明輝，吃得下麽？搞得定麽？你們明輝全部的估值隻有一百五十多億，就算是都賣掉來投這個工程，也是杯水車薪。您野心很大，但是很遺憾，您的實力不足。”
    薑姝姌轉過頭，看著趙市長：“市長先生，您也這麽認為嗎？”
    趙市長歎口氣：“姝姌啊，我們的同誌認真評估了你們明輝的實力和投資曆史，發現了很多問題。”
    “請講。”
    “首先，第一點，你們明輝這些年的投資風險都很大，很多次都是風險極大的投資，我們的同誌認為，您是個冒險主義者，喜歡在危險的邊緣遊走。而我們的項目，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風險。”
    “其次，正如杜總所說，我們查看了你們的資料，也調查了明輝的背景，發現明輝根本不如您之前跟我說的那麽強大。在實力上，讓明輝來全盤掌握開發區的建設投資項目，根本是癡人說夢。等工程開展到一半，您拿著一片水泥地基來找我要錢，我怕是就受製於你，無法脫身了。”
    “最後，開發區的項目需要統一籌劃，統一規劃，統一執行，統一布局。據我了解，明輝並沒有這樣的經驗，也沒有這樣的團隊。”
    薑姝姌道：“所以，您和耿秘書、杜總，都認為我是個沒錢的騙子，來這裏空手套白狼？”
    趙市長不吭聲，隻是笑。
    杜飛宇道：“話雖然難聽了點，但是道理確實對的。薑總，沒有實力，這麽大一塊地，您自己吃得下嗎？”
    薑姝姌道：“如果吃不下，我幹嘛還要談呢？”
    “那就是您的問題了，我不知道，也不關心。”
    “就是說，您現在認準了，我沒錢搞投資，撐不起這個項目？”
    “沒錯。”杜飛宇道。
    “如果我能呢？”
    “那不可能。”
    “我是說如果。”
    “如果您能拿出五百億，不，三百億就行，您能拿出三百億現金，我退出，我自動退出！”
    “好。趙市長，耿秘書，你們都聽見了，如果我拿得出三百億現金，這個項目就交給我全權負責！”
    趙市長道：“哎呀，姝姌董事長，不要置氣嘛，有事好商量，其實最好的一塊地已經在你手裏了。”
    薑姝姌轉身對荷花道：“讓冷璐小姐過來一下。”
    “是。”
    荷花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然後，冷璐出現了。
    冷璐一出現，趙市長的臉色驟變，杜飛宇也緊鎖眉頭。
    冷璐走到了跟前，朝著薑姝姌的屁股拍了一下，驚了薑姝姌一跳。
    冷璐走到趙市長跟前，跟他握手：“趙市長您好，我是冷璐，冷秋然的女兒。”
    趙市長的臉色極為尷尬：“哦，冷璐小姐，久聞大名，久聞大名。”
    杜飛宇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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