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內心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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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舟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海中炸響。
    “看啊,廢物,這就是你珍視的東西,這就是你親手‘創造’的奇跡!它保護不了任何人,反而成了你痛苦的根源!你連自己心愛之人的遺骸都守不住,你還算什麽男人?”
    它的奚落,一點點刺入李懷禎混亂的意識。
    身上的傷口在流血,每一次呼吸都疼!
    身體的重創讓李懷禎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他感覺不到疼痛了,隻剩下一種麻木的沉重感,以及驛舟那持續不斷的嘲諷。
    “我鑄的劍……”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李懷禎心底響起,像是他自己,又像是別人的疑問!
    他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雨夜,許夙鳶將這柄劍遞給他時,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懷禎,你看,這裏有紫玉的一點心頭血融進了劍裏,它能幫你更好地感應神覺,隻是增益屬性罷了。”
    “隻是……一點心頭血……”
    李懷禎喃喃自語,聲音細若蚊蚋,幾乎被身後的風聲吞沒。
    他抱著那柄水晶劍,裂紋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蛛網般蔓延,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混亂。
    “嗬嗬!”
    李懷禎開始懷疑,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是真的嗎?他真的用她的脊椎骨鑄了這柄劍嗎?
    還是……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執念,將自己編造的謊言當成了事實?
    驛舟似乎捕捉到了他意識中的混亂,語氣更加尖刻:“哦?你以為那隻是‘一點心頭血’?哈哈!你真是天真!她連骨頭都給你了,你竟然還隻記得那點血?你看看它,這裂紋,這脆弱,這就是你用她的‘一點心頭血’換來的‘增益’嗎?哈哈哈哈!”
    驛舟的笑聲刺激著李懷禎!
    李懷禎低頭看著劍柄處那一點曾經被他說是“心頭血”的暗紅色痕跡,此刻那顏色看起來是那麽的刺眼!
    他開始劇烈地顫抖,不是恐懼,而是心碎!
    他真的鑄了這柄劍嗎?他真的……用她的骨頭嗎?
    那個雨夜,許夙鳶遞劍時溫柔的笑容,是假的嗎?還是他她為了了掩蓋自己罪惡而虛構的幻象?
    身體的重創讓他無法思考,隻能本能地蜷縮起來,頭埋在臂彎裏,發出壓抑的、破碎的嗚咽。
    神誌在模糊和清醒的邊緣反複橫跳,每一次驛舟的奚落,都像是在他混亂的記憶上抹上更深的折磨,讓他越來越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自己編織的謊言。
    他依稀記得那個女子,記得她的溫柔,但鑄劍的記憶卻變得如此……模糊,如此……令人作嘔。
    他抱著劍,卻感覺那冰冷的觸感裏充滿了陌生、恐懼。
    李懷禎的意識如同漂浮在泥沼中的落葉,每一次驛舟的奚落,將他往下拖拽一分。
    滋滋滋!
    李懷禎意識空洞,身體上的痛楚早已麻木,隻剩下一種鈍重的存在感。
    他抱著那柄水晶劍,那曾經是他力量象征、是他心頭愛、是他與那紫玉的羈絆。
    但現在,它卻像是一麵鏡,照出他最不堪的一麵。
    驛舟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紮進他記憶的深處,攪動著那些他早已試圖遺忘的畫麵。
    “不是這樣!”
    他努力想抓住那個雨夜的記憶!
    許夙鳶遞劍時的溫柔,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她說“隻是一點心頭血”時,嘴角那抹帶著點狡黠又無比認真的笑容。
    他記得她當時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懷禎,你要好好活下去,帶著我的祝福。”
    那一刻,李懷禎感動的幾乎落淚,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為什麽?”
    李懷禎想起了許夙願曾為他赤裸踩踏冰刺,鮮血直流。
    “是假的嗎?”
    可是現在,驛舟那冰冷的嘲諷,瞬間澆滅了他記憶中所有的溫暖。
    “一點心頭血?嗬,多麽可笑的謊言!她連骨頭都給了你,你卻隻記得那點血?你真是殘忍到了極致,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不……不是的……”
    他無意識地呢喃著,淚水混合著泥土和血汙,從指縫間滴落。
    “啊啊!”
    李懷禎開始瘋狂地、徒勞地想要抓住那天的真實感。
    記憶卻像被風吹散的沙粒。
    浮浮浮!
    越來越模糊!
    他仿佛看到她遞劍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仿佛聽到她當時聲音裏的顫抖,仿佛…她根本不是在祝福他,而是在在憐憫他永遠背負著這份罪孽!
    “不…不…不是這樣的…”
    李懷禎猛地搖頭,像是要甩掉這可怕的念頭,但驛舟的奚落,鑽進他心底最柔軟、最黑暗的角落。
    “你騙不了自己了,對不對?你早就知道真相,隻是不敢承認!你用她的骨頭鑄劍,用她的‘心頭血’來增強你的神覺,好讓你更敏銳地感受痛苦,對不對?你根本就是個自虐狂!”
    “不是的!不是的!”
    李懷禎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不是因為身體的痛,而是因為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他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被篡改,被玷汙,那個他深愛過的女子,那個他曾發誓要保護的人,在他心中變得越來越陌生!
    他抱著劍,卻感覺那冰冷的劍身在滲出鮮血!
    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是他親手用殘忍換來的、永遠無法洗刷的罪孽之血。
    驛舟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殘忍的憐憫:“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自己記憶都保護不了,連自己愛過的人都認不清了。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的痛苦,你的絕望,你的自欺欺人,都隻是我的養料。你越痛苦,我就越強大。你永遠也別想擺脫我,永遠!”
    李懷禎徹底崩潰了,他不再掙紮,不再辯解,隻是蜷縮在原地。
    滋滋滋!
    李懷禎感受著身體裏那股不斷修補傷口的、屬於驛舟的神覺力量,那力量冰冷,將他困在生與死的夾縫之間。
    李懷禎寧願自己當初就死在那柄水晶劍下,也不願像現在這樣,清醒地、痛苦地、帶著滿心的罪孽和自我懷疑,活下去。
    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比任何痛苦都要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