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看著李懷禎那副破碎又茫然的模樣，心裏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破滅了。
    她冷笑一聲，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溫度，反而帶著淬了冰的嘲諷。
    “沉默？”
    她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上李懷禎的臉，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而憤怒，“你隻會沉默嗎！”
    她的手指狠狠戳著李懷禎的胸口，力道之大，讓李懷禎微微後退了半步。
    “你告訴我啊！你倒是告訴我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無聊時候的消遣？是你可以隨意揉捏、玩弄感情的泥偶！”
    “你以為自己是誰！”
    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高高在上的神？還是掌握別人命運的？”
    她一字一句，狠狠紮向李懷禎，“你看看你做過的事！你傷害過多少人！那些為你流淚、為你瘋狂、為你付出一切的人，在你眼裏，算什麽？”
    “你從始至終，就沒有真正愛過任何一個人！”她的聲音拔高，幾乎是在咆哮，“你愛的，從頭到尾，隻有你自己！你的痛苦，你的掙紮，你所謂的‘心碎’，都是你自導自演的獨角戲！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嗎？”
    “你所謂的‘愛過很多人’，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象！那些所謂的‘痛苦’，是你自己給自己加的戲碼！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愛，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付出過真心！你隻是貪婪地索取，然後又輕易地拋棄！”
    “我們這些人，在你眼裏，不過是你寂寞時的慰藉，是你空虛時的填充物！用完了，膩了，就一腳踹開，然後換下一個！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你那副偽善的嘴臉嗎？！”
    她的每一句話，狠狠砸在李懷禎的心上。
    李懷禎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這尖銳的指責。
    可那些話鑽進他的腦海裏，瘋狂地啃噬著他殘存的自我認知。
    “呃，”
    “確實...很自私嗎？真的從未愛過任何人嗎？包括眼前這個女子，為她編織了這一切，難道不是一種...某種形式的“愛”嗎？”
    不，她說的對。
    李懷禎隻是害怕被傷害，害怕再次經曆驛舟帶來的那種毀滅性的痛苦，所以他用一層又一層的偽裝，用冷漠和疏離來保護自己。
    他確實在利用別人的感情，滿足自己那可笑的掌控欲和存在感。
    眼淚還在流，但這一次，裏麵摻雜了更多的痛苦和羞恥。
    “不是這樣。”
    他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無法反駁，也無法辯解，因為在她近乎瘋狂的怒斥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個自己一直不敢麵對的、真實的、可憎的自己。
    “住口！”
    李懷禎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積壓已久的痛苦和被揭穿的羞恥感瞬間爆發。
    他一把抓住紫玉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但他的聲音卻因憤怒和絕望而有些嘶啞：
    “你懂什麽？！你根本不懂！”
    “你站在那裏，用你那自以為是的審判眼光，說我隻愛自己？”
    李懷禎冷笑，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你憑什麽！你經曆過我經曆過的那些東西嗎！在陽界被其他人像狗一樣折磨，被碾碎一切尊嚴，被逼到連死都不被允許的境地！”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
    李懷禎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以為我想去‘玩弄’別人的感情！”
    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死死攥著她的手腕，“那是因為我害怕！我太害怕了，害怕再次投入真心，然後被徹底撕碎，害怕像上次一樣，心被齊瀟挖出來，踩在泥裏，然後被你嘲笑！”
    “你以為我是享受那種‘被很多人愛’的感覺？你以為我很喜歡我這副皮囊？”
    李懷禎猛地鬆開手，退後一步，指著女子，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那是我的牢籠！是我自己挖的坑！我寧願從來沒有過那些‘愛’，也不願意經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和背叛！你以為我求之不得的是那些虛情假意嗎！”
    “你看看我！”
    李懷禎指著自己的胸口，那裏仿佛還殘留著驛舟攻擊的劇痛，“這裏早就千瘡百孔了！你以為我是故意這樣？我是故意的嗎！”
    “你根本不懂！”
    他最後這句吼聲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憤怒。
    “你什麽都不懂！就憑你也來指責我！”
    紫玉被他這番近乎咆哮的怒吼驚呆了，捂著被放開後還有些發麻的手腕，怔怔地看著他。
    花海依舊美麗，微風依舊輕拂，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壓抑。
    紫玉眼中的火焰似乎因為李懷禎的沉默而燃燒得更旺，那是一種混合著被刺穿的痛楚和被揭穿的憤怒的複雜情緒。
    她的聲音不再隻是質問，更像是一種帶著血絲的控訴。
    “說啊！”
    她再次逼近，幾乎要貼上李懷禎的胸膛，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你倒是說啊！你最愛的是誰？”
    她的目光，牢牢釘在他的臉上，不容他有絲毫躲閃。
    “你心裏最清楚，對不對？那個最先讓你心弦被挑動，讓你嚐到一點甜頭，然後就讓你瘋狂沉溺，最後又讓你痛不欲生的，是齊瀟，對不對？”
    李懷禎的眼神開始閃爍，像受驚的兔子般四處遊移，不敢與女子充滿怒火的目光相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麽，但最終隻是喉結滾動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出來。
    他的沉默，壓在兩人之間，也堵在了紫玉的心口。
    那無聲的閃躲，那猶豫的片刻，在她看來，無疑是一種沉痛的默認。
    然而，紫玉並沒有就此罷休。
    她看著李懷禎躲閃的眼神，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她要徹底將這個人，連同自己，一起拖入泥沼！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刻薄，狠狠地砸向李懷禎：“你默認了是吧？哼！那你可知道，你心裏那個所謂的‘真愛’，那個讓你神魂顛倒的齊瀟，她是什麽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