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李懷禎的理智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他的脊髓後，居然長出了紫色觸角，一條孕育的紫龍，在蠶食著李懷禎的身體，慢慢成長！
    噗通！
    噗通！
    李懷禎沒有發覺！
    紫玉的嘲諷，在他千瘡百孔的身上，刻畫出更深的裂痕。
    她的話語不再僅僅是語言，而是化為實質的精神衝擊，每一次開口，都讓李懷禎的意誌崩塌一分。
    “看看你，李懷禎。”
    紫玉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殘忍，“你還在掙紮，還在懷疑。懷疑什麽？懷疑你是不是個錯誤？別懷疑了，你就是。”
    她伸出由血肉構成的、沒有手指的“手”，輕輕按在李懷禎的額頭上。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湧入他的腦海。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那些因為你而死去的人！”
    話音未落，整個暗紫色的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麵，一片片剝落。
    鏡麵之後，不再是虛無，而是一幅幅、一幕幕鮮活的、正在上演的死亡。
    他看到了糜巡。
    那個總是帶著笑，此刻正被裴青衍圍攻。
    “由於你製造了糜巡的命氣，害死了他！”
    “糜巡本可以無敵與世間，被你，輕飄飄害死了！”
    糜巡的靈力已經耗盡，身體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但他依舊死死地守在李懷禎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身後的李懷禎爭取著逃生的機會。
    長矛刺穿了糜巡的胸膛，他猛地一震，卻沒有倒下，反而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抱住了那個裴青衍。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轉過頭，望向李懷禎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沒有怨恨，隻有一絲淡淡的遺憾，仿佛在說：“懷禎，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再幫你了……”
    李懷禎的心，痛得無法呼吸。他想衝過去，想拉住糜巡，但他的身體卻如同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畫麵再次切換。
    他看到了靈玖，的頭顱擺在了自己眼前！
    他看到了許夙鳶腳底的冰錐！
    一個女子，此刻正蜷縮在一個破敗的角落裏，渾身是傷，美麗的臉龐上布滿了淚痕。
    ······
    一個巨大的、由李懷禎孵化出來的低級怪物，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張開滴著涎水的巨口。
    雖然害怕，卻還是張開雙臂，將同伴護在身後。她看著那怪物，眼中閃過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深深的悲哀。
    她似乎在怪物的輪廓中，看到了李懷禎的影子。
    “懷禎哥哥……”她輕聲呢喃，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李懷禎眼睛陡然瞪大：“是，你，薑宸汐！”
    下一刻，怪物的巨口合攏，將她和她的同伴一同吞沒。
    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眼眸，在最後一刻，永遠地失去了光彩。
    “不！”李懷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精神世界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看到了沐清橙，那個高傲而強大的女子，為了掩護他撤退，力竭而亡，臨死前，她依舊保持著戰鬥的姿態，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他還看到了無數張陌生的麵孔，那些他從未見過，卻因他而死的無辜平民。
    他們死前的恐懼、絕望、哀求，如同最恐怖的魔咒，在他腦海中無限循環。
    “夠了……夠了……”李懷禎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來，淚水決堤而出，“別再讓我看了……求求你……”
    “夠了？”紫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這才哪到哪？你造成的悲劇，豈是這些畫麵能展現完的？李懷禎，你就是一個行走的災難，一個移動的瘟神。你所到之處，便是死亡與毀滅。”
    李懷禎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紫玉那張恐怖的臉。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嘶吼道：“你不是紫玉！你不是！紫玉她……她不會這樣對我！你隻是我的幻覺！是我內心負罪感的投射！”
    “幻覺？”紫玉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大笑，那笑聲充滿了無盡的荒謬與惡意，“哈哈哈哈哈！李懷禎，你真是個可悲的蠢貨！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
    她收起笑聲，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李懷禎。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紫玉’。但我也不是你的幻覺。”
    她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李懷禎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你，李懷禎，才是我的幻覺。”
    李懷禎的笑容僵在臉上，整個人如遭雷擊。
    “你……你說什麽？”
    “從一開始，你就被植入了‘紫玉’的細胞。”紫玉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客觀，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她無關的事實，“你以為你愛的是那個溫柔婉轉的女子？不，你愛的，隻是我們為你編織的幻象。你的記憶，你的情感，你所謂的‘理想’，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們為你設定的記憶之上。你，李懷禎，說到底，不過是一團精心培育的、最優質的養料。”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李懷禎的臉龐，那觸感冰冷而滑膩。
    “如今，你成功孵化出了那條龍形態的觸手怪物，完成了你作為‘種子’的最終使命。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作為養料，你也可以去死了。”
    李懷禎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認知都被徹底顛覆。
    他不是李懷禎？他隻是養料？他對紫玉的愛，他為之奮鬥的一切，都隻是一個騙局？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語。
    “怎麽還不信？”紫玉的嘴角咧開一個更大的弧度，“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最真實的情況。”
    她再次將手按在李懷禎的額頭上。
    這一次，湧入李懷禎腦海的，不再是死亡的幻象，而是一種最本質的、最直觀的感知。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從內到外，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經脈，都充斥著一種不屬於他的、散發著妖異紫光的能量。
    那能量如同活物，在他的體內奔騰、增殖、吞噬著他原本的生命力。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髒，那顆曾經為紫玉而跳動的心髒，此刻已經被紫色的能量完全包裹，變成了一個純粹的、隻為輸送養分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