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引先在出事的大樓外麵繞了一圈，時不時停下來，詢問一些和工程無關的問題。
    比如這裏以前是什麽地方，出過什麽事，之前的所有者是誰之類的。
    工地的工作人員跟在後麵，忍不住小聲和同事吐槽，“這就是大老板找來的高人？太年輕了吧，還是個女的，到底行不行啊？”
    同事也很懷疑，偷偷瞄一眼薑引精致的側臉，撇著嘴道：“八成是騙子，靠臉上位的……聽說她和大老板住一家酒店呢。”
    “啊？難道他們是‘那種’關係？”
    “這有什麽奇怪的，有錢人的圈子，亂得很。”
    “說什麽呢！”
    負責人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見前麵的薑引還在仔細查看情況，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
    負責人壓低聲音道：“不想死就把嘴閉嚴實了，那是咱們陸總的太太！”
    兩人頓時睜大眼睛。
    ……居然是正宮？
    還是幹這行的？？
    “可以了，帶我進樓裏看看吧。”薑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負責人立刻點頭哈腰，“是是，您請走這邊，小心腳下的碎石頭。”
    兩個工作人員連忙快步跟上，嘴跟粘了502膠一樣，彼此交換一個驚魂未定的眼神。
    剛轉過拐角，薑引就看見陸至淩站在大樓前的暖棚邊上，一張俊臉麵無表情，旁邊是寒冬臘月依然出了一頭汗的分公司副總。
    這是剛罵完人呢。
    說罵似乎不太妥當，陸至淩屬於不吐一個髒字微笑著也能把人訓哭的那種，薑引以前也算是親眼見識過。
    “回來了，冷不冷？”
    見到薑引，陸至淩的臉色稍加緩和，“進去說吧。”
    第一句話不是問情況如何，而是問她冷不冷。
    兩個工作人員同時在心裏咂了咂嘴，看來負責人說的是真的。
    “好。”
    薑引回頭瞥了一眼，禮貌微笑，“你們就不用跟著了。”
    在兩人怔愣的目光裏，薑引轉身走進暖棚。
    “怎麽了？”陸至淩問道。
    薑引挑眉，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嘴太碎。”
    暖棚和大樓的門是連在一起的，裏麵堆放著很多裝修用的材料，還有一些棉衣和方便麵之類的生活用品。
    陸至淩皺眉，“你們就讓工人在這休息？”
    副總頭都不敢抬，“沒有沒有，是他們自己說中午回家太麻煩，所以……”
    “為什麽冬天還施工？這個項目有這麽趕麽？”
    副總頭垂得更低了，“是耀總吩咐的，說大樓外麵基本竣工了，現在就差一些內部裝修，而且冬天招工價格低，還能節省經費……”
    陸氏建築遼江分公司的總經理，陸光耀。
    從族譜上看，算是陸至淩的堂哥。
    陸至淩用力捏了捏眉心，這就是家族企業的“好處”。
    一個兩個，仗著自己的姓氏，自以為端了金飯碗，能力不強，心眼不少。
    節省經費？
    從建築材料上“省”下的錢，恐怕已經快把他的腰包撐破了。
    陸家家大業大，全國各地基本都有產業，家族裏親戚關係更是盤根錯節。一般這種情況，隻要不影響工程質量，陸至淩也懶得管他們。
    現在倒好，連工人的工資也要克扣。
    再不整治，陸家的名聲早晚敗在這些東西手裏。
    “出了這麽大事，你們耀總人呢。”
    副總眼神飄忽，“海外有個合作洽談，耀總去、去開會了……”
    陸至淩冷冷抬眸。
    副總咧著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快、快過年了，耀總說要帶著家人去夏威夷度個假。”
    不是他不忠心，而是大老板實在太可怕了。
    賣了陸光耀，他可能會失去工作，但要是騙了大老板……
    感覺小命難保！qaq
    “陸總，您別生氣，耀總他聽說您來了，已經在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了！
    陸至淩微微一笑，“不用。”
    副總一怔，“什麽？”
    “告訴陸光耀，他不用再回來了。”
    陸至淩的語氣雲淡風輕，“他被開了。”
    副總愣在原地，半晌，眨了眨眼睛。
    所以，不是他失去工作，而是……
    失業危機暫時解除，煩人的上司拎包滾蛋，一瞬間，陸至淩的背影在副總的心目中高大起來。
    還是閃閃發光自帶背景音樂的那種！
    大樓裏接了水電，因為施工需要，溫度也不算低。
    薑引來回巡視了一圈，最後在樓梯口站定，甩出一張符紙，半空中，黃色符紙無火自燃。
    薑引蹲下身，指尖輕輕撚起一點溫熱的灰燼。
    “果然有問題麽。”
    陸至淩走到薑引身邊，眉頭微微蹙起。
    “嗯，還好來得及時，如果繼續放任，明天恐怕還會出事。”
    “就算停工了也會？”
    薑引點了點頭。
    第一個出事的工人，幹活時不小心摔倒，手臂骨折。
    第二個工人莫名失蹤，後來在樓外麵的水泥堆旁被發現，緩過來後什麽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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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個工人則是從腳手架上掉了下來，頭部撞在一堆瓷磚上，現在還在icu裏昏迷未醒。
    雖然裝修工程已經暫停，但工地上不可能不派人留守值班。
    他已經玩上了癮，不弄出人命，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不該碰這個項目。”
    陸至淩有些後悔，“你說得對，王瀚海不是好人，買下他的這塊地，是我決策失誤。”
    王瀚海是瀚海集團的前老總，也就是薑引在陸家老宅前麵見過的那個麵相不善的蟹眼男人。
    當初薑引提醒他時，陸至淩還不相信，差點和王瀚海達成合作，還好後麵懸崖勒馬。
    後來王瀚海出事，爆出偷稅漏稅，毆打員工致死，利用非法手段收購中小企業等醜聞，畏懼法律製裁，最終從瀚海集團樓頂一躍而下。
    他死之後，瀚海集團的很多產業也被拍賣，其中就包括遼江新開發區的這塊地。
    陸至淩一開始也猶豫過，但其商業價值實在可觀，加上陸氏建築一直想擴大在東北的影響力，於是他拍板買下了這塊地，交給陸光耀打理。
    原計劃是興建大型購物商場和周邊公園，以及兩棟高層住宅樓，現在商場剛蓋起來，就出了這種事。
    聯係到王瀚海做過的那些惡事，很難不讓人多想，進而後悔當初的決定。
    “他的確對這裏動過手腳，不過隻要好好解決，不會影響後麵的工程進度。”
    薑引站起身，輕聲道：“而且，我很慶幸是你買了這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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