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至淩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一箱新鮮的橙子上。
    於是就有了這一排可以擺攤的純天然橙汁。
    其實陸至淩還嚐試過煎雞蛋，煎到第三個時剛有了點樣子，這時張嬸趕到，不忍心他再糟蹋食物，委婉表示煎蛋這種東西還是要現做的才好吃，不然等夫人下樓時涼了口感就不好了，陸至淩這才不舍地作罷。
    不過，對於自家老板突然開竅這件事，張嬸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前一陣子兩人吵架，她還跟著擔心了好幾天。
    吃過早餐，陸至淩主動提出送薑引上班，當然，還是以那種假裝正常的大尾巴狼的語氣。
    薑引的車最近出了點問題，別墅區離公交站又有點距離，她正打算打車去上班，想了想，接受了陸至淩的好意。
    “麻煩你了。”上車之後，薑引對陸至淩道。
    “沒事。”陸至淩故意看向車外，猶豫片刻，又轉向薑引。
    “下班時……我也可以來接你嗎？”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悄悄收緊，薑引抿了抿唇，“好啊，那，那我快下班時給你發消息。”
    “好。”
    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兩人的嘴角同時彎起。
    這時，陸至淩放在西裝內側的手機震了兩下。
    他垂眸看了一眼，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怎麽了？”薑引擔心是奶奶有什麽事，出聲問道。
    “崔老夫人去世了。”
    陸至淩把手機遞給薑引，“淩晨一點，在寧北人民醫院。”
    薑引的心陡然一緊。
    看著屏幕上崔老夫人黑白的照片，薑引回想起上次見麵時，她望著窗外落寞的側臉。
    前天陸至心還說，她在拍攝地買了特產，等回來就給崔老夫人送去，沒想到……
    “明天就是除夕了。”陸至淩輕歎。
    或許是沒有一絲留戀了吧，崔老夫人才選擇在這個熱鬧歡聚的年節裏，獨自離開這世間。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何嚐不是一種團聚。
    “葬禮定在哪一天？”
    “訃告上沒寫。”陸至淩滑動著屏幕，眉頭微皺，“不舉辦追悼會，也沒通知告別儀式的具體地點，感覺很倉促……”
    又或者，是不想引起太多關注。
    想著陸至心人在劇組，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薑引正想給她打個電話，這時，一個來電切了進來。
    “館長？”
    一大清早，館長他老人家給她打電話做什麽？
    薑引接起，剛聽了兩句，微微一怔。
    “嗯，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薑引還有些如在夢中，“剛才館長說，崔老夫人的葬禮要在我們殯儀館舉辦。”
    “而且，她臨終前交代，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能為她整理遺容。”
    不是說寧北殯儀館規模不夠，而是像崔老夫人這種身份的商界人士，一般都會選擇私立殯儀館和喪葬機構，也就是白事裏的vip。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崔老夫人一向為人低調，而且寧北殯儀館裏又有薑引這個陰陽兩界都能說得上話的熟人，可能會走得比較安心吧。
    “葬禮時間是？”
    “今天。”
    這下陸至淩也有些震驚了。
    雖然現在流行“一日葬”，但這未免也太過倉促了。
    崔家人脈深廣，去世當天就辦葬禮，很多國外的親戚可能都趕不回來。
    “找人去接一下至心吧。”薑引提醒道。
    陸至淩恍然，“對，她人現在應該在鄰市……我安排一下。”
    街邊紅燈亮起，薑引看著擁擠的車潮，已經能想到現在殯儀館裏手忙腳亂的樣子了。
    “你要參加告別儀式嗎？”
    陸至淩點頭。
    崔老夫人是值得尊敬的業內前輩，一直以來又很關照陸至心，於公於私他都該去送她老人家一程。
    黑色賓利在殯儀館前停下，薑引和陸至淩暫時道別。
    舉行告別儀式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崔老夫人的遺體已經送來了，薑引立刻換上工作服，做好準備工作。
    往生室門口，坐著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崔家別墅見過的那位中年護士。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頭發紮成幹練的高馬尾，見到薑引，起身頷了頷首。
    薑引還禮，彼此之間沒有多餘的寒暄。
    之前在崔家，薑引就感覺到崔老夫人很信任她，現在看來，她就是為崔老夫人操持身後事的人了。
    薑引記得，她好像姓李。
    崔老夫人是病逝的，不需要太複雜的流程，隻要淨身穿衣和化妝整理就可以了。
    完成最後一步時，一陣陰風吹過，薑引抬起頭，看到崔老夫人站在自己的遺體旁邊，眉目一如生前。
    “化得真好，自從生病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好的氣色了。”
    薑引微微鞠了一躬，“您滿意就好。”
    “本來以為我能挺過這個年呢，給你們添麻煩了。”江愛林眼含歉意。
    “哪裏，您客氣了。”
    薑引也是到殯儀館才發現，崔家的準備很充足，給殯儀館節省了不少時間，而且告別儀式一切從簡，會場布置起來也相對容易。
    甚至，有些太容易了，很多和江愛林同樣年紀的普通人，葬禮規模都要比她的大得多。
    “隻是聽說您有很多親人身在國外，恐怕……”
    江愛林搖搖頭，“都是些無利益不聯係的遠親罷了，我的父母早已去世，丈夫和女兒也先我一步離開，我早就無牽無掛了。”
    她這一生，擁有過，也失去過，身在世家，一輩子謹言慎行，至少走的時候，她想簡簡單單，輕輕鬆鬆。
    “進來的時候，我看到那位姓李的護士在門外等候。”
    江愛林笑了笑，眼中浮現一絲柔情，“小婷是我年輕時資助過的孩子，後來當了護士，我病的這些年多虧了她。”
    這時，一陣鈴鐺聲由遠及近。
    清脆的聲音悠遠綿長，隻有薑引和江愛林能夠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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