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靈矢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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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止亡靈邪術,」林昭然長歎一聲:

    「更需提防心術侵襲。輕則淪為心奴,重則神識盡毀。

    若再大意些,被人種下魂契禁製也未可知——此術可是直烙魂魄的。

    還有那專噬魂魄的幽魂,另有封印術士真元的法門,怕是你『回溯』時也難擺脫……」

    張明遠默然不語,但林昭然分明見他麵色又白了幾分。

    「這不過是我隨口能想到的幾樣,」林昭然總結道,「我不過一介學閣弟子,見識淺薄。但顯而易見,你絕非金剛不壞之身。可明白了?」

    他喉頭一緊——險些說漏了嘴。

    幸而張明遠遲鈍,若易地而處,他早該察覺端倪。

    「哈,你倒像真在擔心我,」張明遠幹笑兩聲,「看來你是真信了時光回溯之說?」

    林昭然聳聳肩:「未敢盡信,但此事不值得爭辯。你既自稱曆劫之人,我便權當如此。」

    正是。

    在摸清張明遠底細、參透輪回玄機之前,他自會繼續這般「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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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林昭然重返天衍閣時,已錯過《基礎術法》與《術法戒律》兩堂大課。

    剛踏入院門,便被慕容雪與一眾好事同窗團團圍住。

    應付慕容雪倒容易——她不過要訓斥他耽擱太久,並警告已將缺勤記入名冊。

    林昭然心知整座學閣上下,會在意這名冊的怕也隻有這姑娘。

    至於探問張明遠病情的,更是一句「丹爐濁氣」便打發了。

    怎麽?這借口可是正主親授的!

    麻煩的是那些追問「為何突然熱心護送」「究竟耽擱何事」的長舌之輩。

    這些人如附骨之疽,直至暮鼓時分方得脫身。

    待回到房閂緊門閂,林昭然終得長舒一口氣,細細梳理今日所獲。

    張明遠自信明日便能痊愈,記憶也將恢複。

    林昭然卻不敢如此樂觀。

    那七個月的空缺記憶(甚或存在痕跡),分明昭示著某種駭人手段。

    為何自己未受影響?

    或許……並非全然無恙。

    首度回溯時那股莫名倦意,原以為是心神損耗所致。

    說不定隻是被那邪術餘波掃中,故損傷輕微;

    又或者,所謂的「首次回溯」,不過是他尚存記憶的最早一次。

    這念頭令人不安,但沉溺於此亦無益處。

    細想之下,倒也合乎情理。

    他與張明遠所受的時光回溯之術,本質是將魂魄煉作實體。

    而巫妖之流,究其根本亦是魂體——那些邪修以秘法自絕性命,將魂魄禁錮於命匣之中。

    若現世軀殼被毀,自會回歸命匣,再行奪舍之事。

    既如此,巫妖通曉對付同類之法也在情理之中。

    而能傷及巫妖的手段,對付他們二人自然同樣有效。

    而張明遠這蠢材,竟在決戰尾聲對那巫妖嚷道「我又不會真死」!

    真是夠了!

    巫妖雖未必看破其根腳,此言卻無異自曝與巫妖、奪舍者之流相差無幾。

    然此皆後話。

    眼下要緊的是:下一步當如何?

    縱使張明遠恢複記憶(此事存疑),也必會延續輪回直至找到誅滅巫妖之法。

    觀其先前戰況,怕是要耗費不少光陰。

    更何況,若假設張明遠本就是施術者——既有一便有二,他隱約懷疑張明遠或許與自己一樣,不過是個「搭便車」的。

    莫非還有第三位輪回者?

    突然間,他不再如初入輪回時那般焦灼於脫身。

    所謂「脫身」,未必是回歸常態。

    妖獸入侵顯然非尋常暴亂,即便阻止恐也難斷禍根。

    此乃驚天變局,而林昭然不過是條池中小魚——用陶晚晴的話說,是隻「小強」。

    困於輪回反令他有機會謀定後路,若在外界,不過枉死城中添個新魂罷了。

    何況若信張明遠所言,他的「常態」便是在入侵伊始斃命。

    這般「常態」,還是不要也罷。

    細想來,這輪回倒似天賜良機。

    幼時他也曾夢想成為開宗立派的大術士,後來方知自己既無天賦又缺人脈,不過是尋常子弟中稍出眾者。

    但如今?他有的是光陰積累優勢,終有一日——

    要超越林昭明。

    他搖了搖頭,驅散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眼下需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宏願,而是切實可行的目標。

    思來想去,無非三條路:向張明遠討教術法、去藏書樓搜羅典籍、借著輪回重置銀錢之便精進丹道。

    倚仗張明遠終非長久之計。

    縱使對方願意指點,若要不露破綻,能學的也有限。

    藏書樓雖典籍浩如煙海,但凡涉及鬥法、偵緝之類的要緊術法,皆需教習手諭。

    據高年級同窗所言,那些老古板對此吝嗇得很——連素來八麵玲瓏的林昭武都求而不得。

    精研丹道倒是個法子。

    先前因囊中羞澀,他才主修術法。

    畢竟煉丹所需藥材樣樣價值不菲。

    如今既知銀錢會隨輪回重置,自當物盡其用。

    「還是太單薄了……」林昭然輕歎一聲,取出隨身卷冊開始勾畫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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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有事?」齊戎挑眉道,「沒聽見下課鍾聲?」

    「弟子有一事相詢。」林昭然穩住心神,直視對方雙眼——這位教習素來欣賞膽色過人之輩。

    「恕弟子冒昧,您安排的課業似乎...過於粗淺。整月隻練靈矢術,於我而言實屬虛耗光陰。」

    齊戎定定看他數息,忽而咧嘴一笑:

    「既如此,老夫也直言相告——你這點微末真元,連戰修的門檻都摸不著。手法雖巧,十發靈矢便氣海枯竭,當真廝殺起來頂個屁用。」

    「此事弟子自知。」林昭然坦然道。

    經數次輪回苦修,他如今已能連發十二矢,但確實杯水車薪。「不知可有彌補之法?」

    「勸你趁早死心。」齊戎搖頭,「真元雖會隨修為增長,但天生根骨之差終難逾越。那些吃戰修飯的,十之**都是天賦異稟之輩。」

    他拍了拍腰間戰棍,「似你這般精於操控的,不如去學符籙陣法,何必在鬥法上蹉跎?」

    「弟子明白了。」林昭然道。

    他雖無意專攻鬥法,但大劫將至,總要有些自保之力——至少得能應付流竄的冬狼與山魈。

    「不過適才所言仍望教習三思。既然靈矢術我已純熟,而未來課業又僅止於此,繼續參修恐徒耗光陰。」

    「嗬,」齊戎冷笑,「小子敢跟老夫討價還價?」

    「這……」

    「罷了,老夫倒欣賞你這脾性。」齊戎摩挲著虯髯沉吟片刻,「在此候著。」

    約莫一刻鍾後,齊戎攜著另一根靈矢杖、薄冊與四隻陶盤歸來。

    陶盤劈頭擲來,林昭然手忙腳亂才堪堪接住。

    「身手不錯。」齊戎頷首,「其實摔不壞的。」他抄起平日授課所用的靈矢杖,「看好了——往我左側擲盤!」

    林昭然依言而行。

    隻見齊戎信手一指,靈矢雖初時偏斜,竟於半空折轉,將陶盤擊得粉碎。

    「再來!」

    第二隻陶盤甫一脫手,這回靈矢卻化作細長銀針,透盤而過隻留孔洞,未傷周邊分毫。

    「剩下兩隻一並擲來。」齊戎令道。

    雙盤齊飛之際,老者手中靈矢杖輕點。

    林昭然凝神以待,卻不見靈矢破空,唯聞裂帛之聲——兩盤竟憑空斷作四截,如遭無形利刃所斬。

    齊戎收杖負手,肅然道:「老夫專攻靈矢術,正因其變化無窮。基礎式『震爆矢』直來直往,以衝力傷敵,雖簡卻效。」

    他忽將靈矢杖舞了個槍花:「然高手運使,可附追蹤之能,可化透甲尖針,可作無形氣刃,更可萬箭齊發——全看真元多寡與操控精微。」

    「無形?」林昭然訝然。

    「正是。」齊戎頷首,「完美的力場術法本該無形無相。你平日所見流光溢彩,實乃術界不固所致。」

    他屈指彈了彈杖身,「臨陣對敵講究快字,術界難免疏漏。即便分毫不差,大量真元奔湧也會扭曲術式。」

    「所以弟子所施靈矢皆華而不實?」林昭然想起自己那些光華燦爛的靈矢,忽又疑惑,「可教習您的靈矢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