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風雲際會天刀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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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風雲變幻的時間裏,風尚武在王都忙得像被抽緊了發條的陀螺,腳不沾地,一刻不停。天刀盟的名號,宛如一盞熠熠生輝的明燈,在這亂世之中,吸引著各路勢力如潮水般蜂擁而來。而他,便成了最為忙碌的“掌燈人”,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既要巧妙應酬各方充滿試探意味的舉動,又要堅守住門派的底線,不讓門派陷入任何不利的境地。每一次應對,都如同在鋼絲上行走,容不得半點差錯。
    武王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目光越過重重人群,望向天刀盟方向那如潮水般湧動的人潮。他捋著胡須的手,微微顫抖著,眼裏的欣慰如同春日裏解凍的春水,滿滿地漫溢開來。當初九王子所選擇的這條道路,如今竟走出了這般宏大的氣象,天古城那深厚的底蘊,果然如同深海之中潛藏的巨龍,隻需輕輕一擺尾,便能攪動風雲,改變局勢。
    然而,此刻王都的空氣裏,卻彌漫著惶惑的氣息,恰似一層厚重且化不開的霧,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百姓們抬頭看著天空,心中滿是憂慮,低頭則無奈地歎氣,腳下這片他們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明明還是原來的模樣,卻仿佛隨時都會裂開,讓他們陷入未知的恐懼之中。他們就像站在十字路口的懵懂孩童,麵對紛繁複雜的局勢,不知道該追隨哪麵旗幟,隻能任由擔憂在心頭深深紮根,然後肆意地發芽生長,侵蝕著他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帝國的命運,恰似一盤搖搖欲墜、險象環生的棋局,局勢岌岌可危,而棋盤上的棋手們,卻個個心懷鬼胎,各有各的算計。那些強大的帝國,宛如握著重子的玩家,在這風雲變幻的棋局中占據著主導地位,他們的每一個決策,都如同掌控生死的權杖。弱小王國的棋子,就如同風中殘燭,往何處挪動,完全取決於強大帝國玩家們指尖的方向,毫無自主可言,隻能在他人的陰影下艱難求生。
    蒼古帝國的未來,懸在半空之中,仿佛一片輕薄的紙張,正被狂風肆意地撕扯著。所有人都憂心忡忡,害怕它在下一秒就會被無情的狂風撕成齏粉,徹底消逝;可內心深處,又隱隱盼望著能突然出現一雙強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接住這片搖搖欲墜的“薄紙”,挽救帝國於危難之中。
    然而,那雙能夠托住帝國命運的“大手”,卻始終遲遲沒有出現。曆任國王,就像被困在玻璃缸裏的魚,眼睜睜地看著外麵廣闊無垠的天地,心中滿是壯誌豪情,卻無奈被疆域和人口所織成的缸壁所困,無論怎樣奮力掙紮,也撞不破這無形的枷鎖,隻能在這方寸之地,徒然翻騰,空有雄心壯誌,卻難以施展。
    遙想當初,先帝為了穩固統治,實行分封諸王的策略,本意是想讓權力如散沙般難以聚集,從而避免權力過度集中帶來的危機。然而,世事難料,他萬萬沒有料到,這些看似分散的“沙子”,最終卻如肆虐的風沙,迷住了整個帝國的雙眼,讓帝國陷入了如今的混亂與困境。
    分裂的裂痕,早已悄然爬上了帝國的城牆,猶如冬日裏被嚴寒凍裂的地麵,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縫隙,無聲地訴說著帝國的滄桑與脆弱。隻是,誰都不願意率先承認那道裂縫究竟有多深,仿佛隻要不承認,這帝國就還能維持表麵的完整。王室們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小算盤,就像一群圍著骨頭的狗,既想等著別人先撲上去,自己好坐收漁利,撿個現成的便宜;又擔心自己會被當成出頭鳥,被別人打壓下來,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當口,他們將目光投向了天刀盟,心中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妄圖借助天刀盟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野心。然而,雲逸卻如同懷揣著一塊明亮的鏡子,將他們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父親早年傳授給他的那些人情世故,此刻就像一副堅固的鎧甲,護佑著他不被他人的算計所迷惑。
    他神色沉穩,端坐在堂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然而說出的話卻字字帶鋒,猶如利箭一般,直戳要害。任憑對方費盡口舌,把嘴皮子都說破了,他就是不接那如同燙手山芋般的請求。畢竟,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下,誰都想成為那個掀翻棋盤、掌控局勢的人,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成為那個被棋子砸中的冤大頭,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王都的風,依舊在呼呼地吹著,風聲嗚咽,仿佛在訴說著帝國的無奈與悲哀。這風,吹得人心惶惶,人們的臉上滿是憂慮與恐懼;同時,也吹得天刀盟的旗幟獵獵作響,愈發醒目。雲逸深知,在這複雜微妙的局勢下,此刻的沉默,便是最好的應對之策,他在等待,等待著那個能真正改變局勢的時機。
    雲逸的記憶,恰似一塊被精心擦拭過的銅鏡,光潔如新,映物毫厘畢現。四叔剛接任城主那年的宴會場景,至今仍清晰得能照見席間每個人的眉眼——觥籌交錯間,琉璃盞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那些人的笑臉上像塗了層透亮的蠟,看似熱絡的寒暄裏卻藏著細密的算計,每句話都裹著三分試探、七分掂量。他那時雖年紀尚輕,打心底裏不喜這般虛與委蛇,卻默默將那些閃爍的眼神、那些拐彎抹角的語氣一一刻進心裏,如同收集散落的棋子,知道總有一天,這些碎片能拚湊出整個棋局的走向。
    風之國與軒和國的戰場,此刻正像一口燒得半開的水壺,壺底的炭火明明滅滅,水麵咕嘟咕嘟地冒著細碎的熱氣,卻總差那麽一口氣沒能徹底沸騰。廝殺聲、金鐵交鳴聲在半空纏成一團亂麻,時而尖銳如裂帛,時而沉悶似擂鼓,既沸騰不起來,又涼不下去,那股不上不下的焦灼,像根細針似的紮在每個人心頭,讓人坐立難安。
    可這彌漫戰場的焦灼,半點沒擾到恒峪山脈的工地。溫畫像位沉穩的工匠,按著雲逸畫好的圖紙,指揮著眾人一磚一瓦地壘砌著山城的骨架。石匠鑿石的叮當聲脆如碎玉,民工夯土的號子聲粗如悶雷,兩種聲音在山穀裏交織,織成一張密實的網,將戰場的喧囂嚴嚴實實地隔在外麵。那些黑衣人遠遠瞥見工地上插著的官府旗幟,又見往來皆是揮汗如雨的普通人——有的赤著膊,古銅色的脊梁上滾著汗珠;有的扛著石料,腳步沉得像墜了鉛——便懶得費神多看。在他們眼裏,這些忙於生計的凡夫俗子,比路邊的石子還不起眼,哪值得分神去留意。
    蒼古帝國的武林高手與黑衣人這場纏鬥,已拖了整整一年,像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誰也鬆不了口,誰也掙不脫。轉眼年關將近,凜冽的寒風裏已飄起零星的年味,遠處村落隱約傳來孩童試放爆竹的脆響,南宮紅鸞卻帶著天刀盟的弟兄們仍守在陣前。他們的甲胄上結著層薄霜,在慘淡的日光下泛著冷光,可眼裏的光卻比營火堆裏的炭火還要熾烈,映著彼此臉上的風霜,也映著不肯認輸的倔強。雙方都憋著股勁,像兩柄互抵的劍,劍刃相觸處火星四濺,誰也不肯先收半分鋒芒。
    雲逸的案頭,信件堆得像座小山,高高低低,壓得案幾微微發顫。有的信箋邊角卷起,字跡潦草如風中亂草,墨跡裏還混著暗紅的血痕,是從前線傳來的急報,字裏行間都透著硝煙;有的則疊得整整齊齊,字跡寫得工穩如磐石,筆鋒間透著沉穩,是溫畫匯報的工程進度,細細羅列著今日砌了多少丈城牆、鑿了多少方石料。這些信箋像一條條無形的線,將各處戰場的廝殺、各個據點的動靜都牽到他手邊。他每天展信、批注、回信,指尖翻過的不僅是薄薄的紙頁,更是整個江湖的脈搏。每一筆批注都落得沉甸甸的,墨色在紙上暈開,像在為這場漫長的較量,悄悄寫下無聲的注腳。
    來自獨孤雪的飛鴿傳書、平方寧的快馬急報、景洪澤的密函、慕容德的信使……各方消息如雪片般湧入天刀盟,每一封都裹挾著江湖的寒芒與暗流。有的信紙上沾著未幹的血漬,字裏行間能窺見兵刃交擊的火花;有的封蠟裏混著細碎的穀粒,暗示著糧草運輸線上的波瀾。這些消息像一根根繃緊的弦,牽動著天刀盟的每一次心跳。
    如今的天刀盟,聲望早已如日中天。軒和國的劍客、風之國的拳師、乃至七國境內稍有名氣的武者,皆如百川奔海般湧來。盟門外的石階上,每日都擠滿了前來投效的人,衣衫上沾著旅途的塵土,眼中卻燃著各異的光。隻是這洶湧人潮裏,心思卻如萬花筒般繁雜:有麵帶驚惶的,分明是遭了仇家追殺,想借天刀盟這棵大樹暫避風雨,眼神裏藏著鳥雀投林的急切;有賊眉鼠眼的,目光在盟內亭台樓閣間打轉,顯然是想渾水摸魚,從這潑天的聲望裏撈些油水;更有甚者,麵色平靜如古井,卻在轉身時眼底閃過一絲寒芒——那是黑衣人派來的密探,如蟄伏的毒蛇,鱗片貼著地麵滑行,隻待時機便要噬人。
    這些良莠不齊的心思,像幾粒黴斑,漸漸汙了天刀盟清明的聲譽。近日已有流言在江湖散播,說天刀盟收納亡命之徒,包庇惡行,連街角的說書人都添油加醋,將些捕風捉影的事編得活靈活現。